第1624章 反擊如此之快
白紙上一行黑色醒目标題:是擺拍?還是作秀?這篇文章言辭犀利地指出,本來一場普通的音樂會演出,卻被美化為深入群衆訪貧問苦,實在可笑至極。也是可悲的,更令人深刻反思。說明我們個别領導幹部,存在思想上背離群衆,行為上疏離群衆,工作上脫離群衆,生活上遊離群衆,道德上失離群衆,作風上遠離群衆。此舉将嚴重削弱我們黨密切聯系群衆這一最大政治優勢,嚴重違背我們黨的性質和宗旨。幹部脫離群衆也就脫離實際,作風轉變為高高在上,心裡滋生自我膨脹,唯我獨尊,在處理工作上盲目依賴個人經驗和照搬照套,敷衍了事,把黨性原則丢在一邊,全憑個人主觀意識做決策。文章最後寫到,我們個别領導幹部要牢記,身份和職權隻在八小時之内,隻在辦公室裡。與其有時間在宣傳自己上下功夫,莫不如多做一些實事、一些真正能讓人民群衆得到實惠的好事、善事。說得再天花亂墜,不如默默無聞的踏實肯幹。群衆心中有杆秤,秤砣永遠掌握在百姓手裡。切莫忘記初衷、忘記使命,忘記在黨旗面前舉起拳頭的那一刻。厲元朗一看署名,是公民日報評論員宮明。這讓他非常吃驚。公民日報是黨的主要喉舌,具有極高的權威性和影響力。優點是傳播範圍廣,可信度高,缺點是審核嚴格,報道内容相對嚴肅。關鍵是,公民日報這篇署名的評論員文章,代表的不僅僅是一家媒體,更是某些特殊信号。一想到這些,厲元朗提起話機,迅速撥通張偉的私人手機号。張偉曾是公民日報社的高級記者,是厲元朗在水明鄉海浪村結識的老朋友。現已調離該報社,擔任京城平山區委宣傳部長。雖然已經脫離報社,但對于報社的内部運作還是精通的。這些年,由于各自工作繁忙,見面機會少了,偶爾仍舊有聯系,不至于顯得生分。寒暄過後,厲元朗談論起公民日報發布在網上的這片署名文章。張偉說道:“厲副書記,這篇文章我還沒有看到,不過,宮明的署名可不簡單。”“公民日報每個署名,都代表着不同含義。比如任仲平,諧音‘人重評’,是公民日報的重要評論。這個宮明,是‘公正廉明’的寓意,是表達高層領導的看法,您得重視。”京城負責宣傳口的是應華同志,所有喉舌發表的文章,必須經過應華領導的部門審閱,得到應華本人同意後方可見報。換句話說,這篇文章很大可能得到授意才出籠。面對如此犀利且尖銳的批評,厲元朗很容易聯想到其背後極為複雜的關系。正如先前的分析那樣,厲元朗頓感芒刺在背、坐立不安。萬沒想到,一個小小參加音樂會的舉動,卻被無限放大,直指他故意做秀,為自己撈取政治資本。颠倒黑白,把他不搞特殊化說成是脫離群衆,獲得群衆自發鼓掌,更是污蔑為演戲作秀。最令厲元朗惴惴不安的是,他即将離開若州市,此時此刻搞出這一幕,難不成會讓人誤以為他不舍得走,間接不贊成京城做出的決定。那樣一來,事情可就大了。不服從組織決定,若處理起來,完全可以一撸到底。一場新的政治危機,正以瘋狂速度席卷而來……艾明高聞知,把韓端叫過來。一坐下,就氣呼呼的質問:“我說韓端韓大部長,你怎麼不經厲書記批準擅自組織人員往網上胡亂發消息!這下可好,臉上沒貼金,倒是給厲書記惹下大麻煩。”“公民日報的評論員文章,那可是官方媒體,代表着高層意見,還是在厲書記就要離開若州的關鍵時刻。我看,你聰明一世糊塗一時,拍馬屁拍到蹄子上了。”這會的韓端,别提多後悔了。他也沒料到出現這樣結果。據他了解,昨晚的音樂會上,群衆是自發鼓掌,根本沒有文章中所述那樣,厲元朗提前做了安排和準備。“艾副書記,事已至此,說什麼都晚了。要不然,我們把事情調查清楚,将真相公布于衆?”“不可。”艾明高斷然否決,“你這樣做不僅幫不到厲書記,還有公然和官媒唱反調、打擂台的嫌疑!”“我說你的智商怎麼下降這麼低,幫不到厲書記,弄不好都把你自己搭進去。”“你的意思是……”韓端緊盯艾明高,希望從他表情中探聽出答案。其實并不能說韓端腦瓜不靈光,都做到市委領導的位置上了,哪一個不精明。實在因為看到公民日報的評論員文章之後,把他吓得六神無主。作為主管若州宣傳口的負責人,署名宮明的文章,帶着上層旨意他不是不知道。沒想到一時沖動,犯下低級錯誤,給厲元朗還有他本人造成嚴重後果,都引起高層關注,腦袋被吓成短路也是情理之中。他現在隻想着該如何補救,方寸大亂下的任何主意,就都顯得智商不在線。艾明高手指尖有節奏的敲擊着沙發扶手,意味深長地說:“以靜制動,以不變應萬變。”韓端細細品味艾明高這句話的意思,理解的說:“我們什麼都不做,冷靜觀察局勢變化,靜等厲書記召喚。”“對,我們不用做什麼。明天新任市委書記方修寒到任,厲書記平安離開若州去省委工作,我們就等于幫助了他。”其實艾明高有一點始終搞不懂,按說厲元朗不就是聽一場音樂會麼,官媒為何上綱上線,把簡單事情複雜化,而且到了非常嚴重的地步。厲元朗肯定是得罪人了,那麼,他到底得罪誰了?以艾明高的級别,還不足以掌握到深層次的内幕,尤其涉及高層的機密。當然了,厲元朗更不會亂說,隻有他自己心裡知道,自我消化了。但這件事卻瞞不過周旭傑。次日,周旭傑陪同京城組織部常務副部長倪德輝,親赴若州。此番前來他有兩個目的。一個是送方修寒上任。方修寒長期擔任省委秘書長,是他的大秘,于公于私、于情于理他都要來。第二個是,厲元朗卸任若州市委書記,将以省委副書記的身份出現,這可是周旭傑在省委的副手,他還要接厲元朗一起返回省城。上午十點左右,周旭傑乘坐的中巴車緩緩駛入若州市委大樓門前。厲元朗厲元朗率領若州黨政以及人大政協四套班子的領導,列隊迎接。下車後,周旭傑和倪德輝先後與厲元朗握手打招呼。周旭傑自不必細說,倒是倪德輝,臉上挂着笑意,慢悠悠說道:“元朗同志,我們又見面了。”這句話頗有深意。去年就是他來泯川,送厲元朗和廉明宇赴任。十個月過去,如今的厲元朗已經升任省委副書記,又深陷政治漩渦,倪德輝不由得暗自感歎,世事難料。短暫的見面後,厲元朗和鄒聖宣陪着周旭傑和倪德輝去市委招待所休息。鄒聖宣自知周旭傑肯定有話要和厲元朗單獨說,知趣的早早告辭先行離開。“元朗同志,坐。”周旭傑指了指旁邊的沙發。等厲元朗落座後,周旭傑端起茶杯抿了抿,放下茶杯的同時說:“這裡就我們兩個人,我比你年長十幾歲,我明年差不多這個時候就要退下。我就以老哥哥的身份,和你說說心裡話。”“我可以肯定的說,你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正直正義的好幹部。你以普通人身份觀賞音樂會看似沒問題,實際上是你考慮不周,把事情想簡單了。”厲元朗雙手握着茶杯,誠懇的表态說:“周書記批評得對,是我預估不足、自以為是,太想當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