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狂奔最大的感受便是束手束腳,因為長天沒法接觸他的異常。
縱使諺火的力量因消耗逐漸虛弱,也沒從逆鱗狀态恢複神智,被人這樣強行困住脖子拖拽,可能比斷氣的經曆還要悲催,随時存在大腦需氧的症狀。
逆鱗狀态面對魔人形态占不到一點優勢,即便雙方所處狀态條件不同,相互之間仍然産生沖突。
若非把力量轉移到四肢,長天很難有把握壓住這家夥,更何況惡魔不是空氣,突圍的過程還需要空出另外一隻手清理擋在前行路上的惡魔,至此不能有一丁半點猶疑的想法。
要麼拼盡全力去做,要麼幹脆想都不要想,以長天這人倔強的性情,絕不會選擇後者。
就在他們漸漸接近封魔門,忽然從旁邊現出一個帥氣的黑影,舉止打扮與遊俠劍客十分相似,整張臉隐藏在形同牛仔帽的道具下,衣物顔色與周圍是那種融為一體的黑色。
要知道這世界伸手不見五指,頭頂飄過的存在不知是不是所謂的烏雲,肉眼的極限隻能捕捉到依稀的輪廓,還是那種稍縱即逝的動靜。
“你是誰?麻煩讓開,我們已經不想繼續待在這裡糾纏下去。”
眼看身後困境如潮水般襲來,長天已經顧不上那麼多,由于慣性的原因已經沒法刹住腳步。
漆黑的身影就這樣不聲不響地站着,沒有隻句片言回應長天,在這千鈞一發的時刻,怕是兩人會撞得頭破皿流,搞不好可以将封魔門砸開,當然這隻是假設。
那神秘男人沒有任何動作,周圍的氣場猛然往上撲騰,牽引空氣分子生出某種強而有力的封鎖力道,也正是因為這樣,不偏不倚栽進這範圍的長天和諺火兩人如同身處海底,速度沖量頓時歸零。
“這是怎麼回事?等等,我好像在哪感受過類似的氣息……”
在這極其恐怖的氣場範圍,長天的動作變得極其緩慢,視覺觀感好比登陸月球,腳步落地的空隙很漫長,動作可以姑且算是定格。
還好對方沒有下一步緻命的舉止,這讓長天産生某種百思不得其解的疑問,因而有了以上的感歎。
“快把我放開,你想活生生勒死我嗎?混賬,就不知道溫柔點,我又不是石頭做的。”
循聲回頭,長天看到諺火臉色鐵青,對方的喉結由于他用力過大遭受到損傷,以緻于整個人狀态變得極其糟糕,那種難以下咽的異物感卡在食道上,呼吸都痛的眼淚往外直流。
很明顯,這氣場多少有壓制狀态的作用,誤打誤撞及時幫助諺火接觸逆鱗狀态,從而恢複迷失的理智重新主導自己的身軀,結果固然是好的,可人卻一下子變得很虛弱,各種後遺症和副作用接踵而來,如果單單是疼痛那就算了,就怕内傷突然爆發。
長天急忙松開手臂,特地用手掌幫他緩解喉結的麻痹,滿臉歉意地說:“我不是故意的,誰讓你失控這麼久,逆鱗狀态不是說阻止就能做到的,你看看那些被你打得鼻青眼腫的惡魔滿地打滾……”
額額!鼻青眼腫還是免了,黑窟窿冬再加上惡魔膚質深,鬼知道是不是受傷。諺火稍微用眼神橫掃周圍,不由地在内心暗暗吐槽。
站在封魔門的男人終于開口:“離開這裡吧!時機未到,不能繼續引起騷動。”
熟悉的口吻仿若曆曆在目,長天一下子認出他:“德拉格,你怎麼在這裡?記得我嗎上次見面是在全棧度。”
經過他這麼提醒,頭腦暈沉的諺火也想起來了,但他沒什麼要說的話,怔怔地站在那兒。
對方沒有一點意外的表情,即使長天把他認出,也不會造成怎樣的事态轉變,要說有原因的話,那便是再次碰面的時機不太恰當,甚至比預想還要提前不少。
為此德拉格一副我行我素的态度,輕描淡抹地轉過身去,在手掌凝聚出濃厚的氣團,當着他們的面推開封魔門,之後便見這男人讓出道路,隐含意思是想讓長天和諺火馬上離開此地。
先前長天有抽空和奧古斯汀打聽德拉格的情況,可他越是上頭,奧古斯汀越躲着,能說的話唯有一句:盡量不要和這男人有所牽連。
再次遇見,他怎麼可能輕易放棄這機會,抓緊時間問道:“你是何人?為何在全棧度對我說那樣的話?”
地面震顫的聲響越來越近,不用回頭看便知那幫惡魔差不多追上跟前,為此德拉格突然擴張自身氣場,于周圍拉開一段緩沖地帶。由于緩沖地帶的存在,惡魔似乎有所顧忌,在旁邊徘徊不已。
當然這僅限于智商相對完善的惡魔,絕大部分連做出反應的時間都沒有,肢體動作已經引領它們紮進緩沖地帶,這種如同昆蟲深陷樹脂的掙紮可用面目猙獰來形容。
為此場面持續發生失控暴動,惡魔闖進緩沖地帶不止是行動緩慢,連體型都沒法随心所欲控制,有甚者直接現出原形占據空間,而後面衆多刹不住腳步的惡魔俯沖進去,導緻肉體碰撞發生擠壓現象。
不出片刻,緩沖地帶那點範圍很快塞滿惡魔,彼此相互踐踏并且艱難地匍匐前行,唯一動力是後面撞進來的惡魔推動前面挪動的進度。
德拉格的表情特别嚴肅,盡管沒法看清他陰影下的面龐,但可從他的肢體語言得到或少或多的意思。面對長天迫切的追問,他不為所動地站在原地,不緩不急的态度在這亂糟糟的局面有些毛骨悚然。
諺火見罷,滿臉憂傷地用手肘撞他,不耐煩地提醒:“我們還是離開吧!他不想說肯定有原因,即使想得到答案也不該是在這種絕境下,看的怪滲人。”
這番醍醐灌頂的勸告,長天還是聽進去,攙扶着行動不便的諺火邁進如同水面的封魔門。
之後的事情他們無從得知,這扇門扉已經被科恩大哥死死地鎖住,大夥七歪八倒地坐在正廳長椅打瞌睡,沒有一人上去二樓好好休息,說是輪流看守,實際全員放心不下。
跨過這道封魔門,長天的魔人形态自動解除,故此他們都沒看見這些。
“你們怎麼搞成這樣,尤其是諺火遍體鱗傷,快點處理傷口吧!”奧古斯汀不知從哪翻出木材打造的藥箱,裡面各種奇形怪狀的液體藥物泛着詭異的顔色,氣味彌漫在空氣有說不出的沉重。
“吉格斯的爆炸藥劑?你還是饒了我吧……”諺火略帶哭腔地拒絕道,他可不想經曆皮肉之苦。
“趁着天色還沒完全亮起,距離正午還有一段時間,大夥稍微放松精神閉着眼睛小憩一回吧!雖說眼下的黑圈不太明顯,但今日比賽不容馬虎。”艾倫忍不住打個哈欠。
“那我先回去廚房那邊和戴納廚師長交接,順帶把早餐送過來,為此補充能量也是刻不容緩的事情。”說罷,埃爾文擦掉嘴角的口水,迷迷糊糊地收拾東西忙碌起來,他估計還沒意識到屋外氣溫很低……
“你把毛皮外套披上再出門,回頭凍感冒了。”科恩大哥為人細心,他幫着埃爾文搭把手,似乎想送到特殊通道那邊,在這之前需要從魔導工具鏟除道路的積雪。
“上來幫我忙吧!”奧古斯汀不好當着艾琳的面給這兩個大男人處理傷口,專門叫上艾倫和博恩。
屋内的空氣暖和舒适,彌漫着某種名為可可粉的味道,極其容易讓人精神亢奮,可見這夜有多難熬,大夥也是為此操碎心,畢竟誰都不想遭遇這類麻煩。
雲縱睡在艾倫的房間裡,病情在大夥的努力下有所緩解。博恩心存愧疚,主動擔當照顧他的責任,好讓其他人放心調整狀态備戰名将聯盟大會。
他們蹬蹬蹬走上二樓後,一齊來到長天的房間,神秘兮兮地關上門,留下艾琳在後面微皺眉頭。
可能礙于男女有别,何況艾琳有公主身份,不好把人家的名譽損壞,所以奧古斯汀的做法值得贊揚。當然艾琳又不是傻子,她忍俊不禁過後,優雅地轉身沿着走廊回到自己的房間。
幸虧人能活着回來,再追問其經曆無非把寶貴的時間浪費在口水上,日後還怕沒有時間找個機會說清楚?考慮到這層,大夥彼此心照不宣,在行動上頗有默契。
裝修簡樸的房間裡,燈光暖黃祥和,窗外傾瀉進來的光線不是那麼明朗,可能是因為天氣惡劣的原因,烏雲黑壓壓的讓人分不清白天和黑夜。隻是希望在名将聯盟大會開始前,暴風雪能夠停下來……
奧古斯汀特地語氣強硬地對他倆說道:“坐在床上把衣物脫了,我要動手給你們治療,好在我有跟吉格斯準備這些藥劑,就怕你們不分輕重搞得渾身都是傷。”
諺火護住兇膛,連連退卻到門後,似乎想奪門而出,可惜進來的時候奧古斯汀已經專門把它鎖死。
在他們的認知裡,除去修林将軍的惡趣味,經過吉格斯強化的爆炸藥劑簡直是一種極緻折磨人的利器,換誰都不想體驗第二次,因為曾經有某人作死做出挑戰,為此暈厥了三天三夜。
說起爆炸藥劑,它的殺傷力遠遠淩駕于治療作用,所謂殺傷力并不是令人皮開肉綻的慘痛,而是精神上極度崩潰的享受……吉格斯将其稱為世上最了不起的發明,宣言它可以令受益者時刻銘記深入骨髓的快感,其附加作用可增強一些實力。
看似胡說八道,實則還是有些道理,因為這種藥劑已經被他經過上百次改良,消除以前炸傷的弊端,可取而代之的卻是更大的折磨。
正是因為誰都甚至精神折磨比肉體折磨還要恐怖,即使受傷也不敢當衆示人。
諺火像隻受傷的驚恐貓咪,背後死死地貼在門面,嘴角抽動地結巴道:“我可以讓艾琳給我使用治療,水之魔法方面的愈合作用更見奇效,拜托把門給我打開!”
奧古斯汀半邊臉黑下來,咧着的牙齒閃過亮光,随即走上去拍拍他的肩膀,用深沉的聲音說:“不要告訴我,一個大男人連這點苦楚都承受不住!比賽近在眉睫,完全沒必要再消耗艾琳的魔力,這點你應該比我更清楚才對,乖乖給我脫掉上衣。”
“啊……你們還是不是人,虐待上瘾了是不是!”
屋内回蕩着諺火無力的咆哮,他怎麼可能逃得過艾倫和博恩的聯手壓制,到最後還不是束手就擒。
相反長天還算淡定,要說原因大概是有點傻乎乎,因為他還沒用過爆炸藥劑,根本不知這種神奇的東西有怎樣恐怖的功效,所以反應沒有諺火那麼強烈。
奧古斯汀翻開吉格斯記下的說明書,逐個按照步驟融合不同顔色的爆炸藥劑制出相應的成品,因為受傷的成因不盡相同,故此藥劑分量比例需要仔細斟酌,否則會弄巧成拙。
各種冒着咕噜氣泡的藥劑分裝在特制的玻璃瓶中,活塞是用耐腐蝕防潮的木材依形而制,防護措施這方面可見吉格斯下了很大的功夫。
“你在那邊磨叽半天,我們光着身子坐在床上挨凍嗎?”諺火白艾倫一眼,想從他手中搶過衣服。
“要是冷的話鑽進被窩裡趟着,你看長天沒你這麼鬧騰,省點力氣休息一會。”艾倫的目光來回在他們二人身上遊走,坐在床沿疲倦得不想動彈。
“說的輕巧,這家夥的傷不過是皮肉苦,我則是渾身上下哪裡都疼……和你說也不明白!”諺火灰溜溜地掀起被窩,把身子麻利地探進去,他不太相信奧古斯汀的調配速度,幹脆睡醒再說。
“是不是皮癢?翻來覆去是想幹嘛!”長天不滿被窩老是湧進風氣,散發的體溫還未來得及保暖便消散,全身涼飕飕的一點也不好受。
“我難受啊!”諺火迷迷糊糊地回應,止不住打寒顫,嘴唇漸漸趨于蒼白。
“快把衣服給他穿上,他全身好冰涼……先前落下的毛病似乎沒有完全根治。”艾倫意識到大事不妙,顧不上征求奧古斯汀的意見,可能是這些日子太過勞碌。
“有辦法弄出火焰給他取暖嗎?”長天骨碌坐起,麻利穿好衣服看向奧古斯汀,他想起逆鱗狀态可能會引起低熱症狀,體溫可能會持續跌破正常值。
“怎麼會這樣?”奧古斯有滿臉歉意,他承認自己有想整諺火的心思,卻沒想會引起對方的不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