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川漸漸地進入了狀态,以着一位大哥哥的身份,和卡恩聊天談心着。
慢慢地,了解得越多,知道的越多,秦川看向卡恩的眼神,也就越複雜。
以卡恩一個普普通通小士兵的視角來說,他接觸不到上層,也不知道更高的地方是什麼樣子。
然而就是一些普普通通的底層人民的叙述,了解到的一切,就讓秦川感到一股說不出的滋味。
不歸煉獄這個名詞,卡恩從來都沒聽說過。
對于他來說,天上那輪妖異的紫色太陽,就是一直不變的發光體。
生長在這裡,祖祖輩輩都是,根本不知道有外面的世界,也不知道外面的世界是怎樣的。
每個月拿到的軍資,就是全家人的口糧,他并不知道自己能夠長生不死,也不知道這片空間的怪異。
通用的貨币就是藥劑,能夠補給他們生命,延長存活時間的藥劑。
藥劑也是聯盟的最高統治者發行的,成為了這個怪異扭曲的社會通行證。
和卡恩一樣的,有着許許多多同樣的人,他們都以為自己生存的世界,就是全部。
拙劣的劍術,微薄的收入,兵荒馬亂的戰争,與其他勢力的争奪,對抗強大的獸潮,在他們看來能夠活過五十歲就已經很不錯了。
就算是突然暴斃,也不會感到意外,他們不會知道這是因為力量的耗盡,隻會覺得命該如此。
他們的認知裡,這就是“正常”的聯盟,正常的“國家。”
每一個人都想拼命的修行,拼命的獲取力量,因為這是他們知道的“唯一”能獲取軍資,活下去的标準。
生命的低賤與脆弱被無限的放大,所以秦川這樣拯救他人的“事迹”才會讓他們奉為英雄。
仿佛一場遊戲,那些身居高位,掌控權勢的人,知道故事的真相,操控着一切,包括最下層的人。
人類的繁衍能力,真的很是驚人,秦川從老鬼那裡了解到,最開始進來不歸煉獄的,根本沒有多少人。
然而幾千年下來,像聯盟主城這樣占地方圓百裡,人滿為患的城市,居然還有着另外兩座,就更别說其他的大大小小的城鎮了。
不隻是聯盟一個勢力,其他另外的勢力,光是和聯盟實力持平的就有兩個。
誰都沒有想到,這片空間幾十上百萬的人口,都有着共同的祖先。
然而幾千年前能夠存活至今的,卻是鳳毛菱角,但是他們都有着同樣的默契,隐藏了事實的真相。
至于後來有沒有其他的人進入過這片空間,秦川認為還是有的,隻不過這裡生存下來的條件,遠比外面的“安定”世界更為複雜。
一個不留神就能當場斃命,當然實力強大如老鬼這樣,就能一直長生。
然而就算是老鬼,忌憚的東西,也是太多太多。
不知道談論了多久,秦川最後的心緒也安穩下來。
看着卡恩那對未來充滿希望的眼神,秦川忍住了沖動,閉上了嘴。
也許像卡恩這樣的人,他們就屬于這個世界。
和卡恩分開,秦川回到了帳篷,躺了下來。
回想着和卡恩的交流,了解到真相的他,卻是遠遠沒有那些被蒙蔽的人,來得踏實。
人生有時候真的就一文不值,對于天地,對于宇宙,想想都覺得無力。
然而正是由于人類自身的渺小,所以才有了生存下去的理由。
對于秦川來說,信念是不會掉的,自己就算在這片空間活了幾萬年,也要找出去的路。
人生就是要有一個信念,哪怕虛假無力,自己都不相信,但有時候愚昧無知,遠比大智慧來得痛快。
秦川心裡并沒有激動,也沒有燃燒起熱皿,因為自己的信念已經成為一枚印記,而自己就是那枚印記。
為着信念而生,秦川就是要出去,不為别的,隻為那些人。
腦子裡想着想着,秦川就這樣默默地睡了下去。
這是好幾個月來,第一次睡得那麼安穩,睡得那麼踏實。
夢裡夢見了小川,夢見了雷托,夢見了巴魯,也夢見了當初那個讓自己心動,而又沒有說出口的小萱。
夢境繼續延伸,秦川飄得很遠很遠,最後來到了一個地方,一顆蔚藍色的星球。
那裡同樣人滿為患,同樣嘈雜不安,但卻有着更多新奇的玩意兒。
汽車,飛機,網絡,堪比大型魔法的殺傷力武器。
意識繼續飄蕩,來到一座校園,幹淨的街道,修整有序的綠化。
一座大樓底下,老阿姨虎視眈眈地盯着每一個進出的年輕人,排查着有沒有異性混雜。
一層層安排妥當的門牌号,一層層對應,井然有序。
其中一間房屋裡,一位年輕人噼噼啪啪敲打着鍵盤,窗外電閃雷鳴。
突然間,年輕人站起來拔掉電源,卻是引電上身,最後屋内電光環繞,人也消失不見。
“啊!”
秦川一個挺身坐起,整個人冷汗直冒,不停喘着粗氣。
木讷地看着雙手,看着帳篷裡的一切,看着自己身上的衣物。
“原來隻是一場夢……”
秦川輕撫額頭,閉上雙眼,安撫着自己的情緒。
來到這個世界,算算也有好幾年了,自己還是第一次做這樣的夢。
秦川擡頭看向帳篷頂,仿佛能看穿,直達天空,看透天空,直達另外的世界。
有着别人羨慕的天賦,有着堪比外挂的技能,但還是小人物一個。
秦川自嘲地輕笑着,然而這時,老鬼的精神力又傳進了腦袋。
“嘿嘿,小子,你過得挺适應的嘛,都成功的混進來了。”
秦川嘴角輕揚,腦海裡回應着,“你呢,出去玩了一圈,有什麼收獲沒。”
“毛都沒有一根,他們收集的情報都被毀得差不多了,因為獸潮的原因,大部分建築都是新修的,你沒看出來麼。”
“你們都在說獸潮,那獸潮到底是什麼?”
老鬼的聲音明顯低沉了下來,“就是獸潮,異獸大軍組成的,能夠毀滅所有人的獸潮,所到之處,沒有活口。”
秦川想象間,除了有一個模糊的概念之外,便再也無法想象,獸潮能夠有多大的毀滅性。
“小子你不走麼?聯盟這裡沒看到有什麼信息,不如去别的勢力看看。”
“你自己去吧,我在這裡呆一會。”
老鬼聲音詫然,問着,“你不是很着急出去麼,怎麼?放棄了?”
秦川伸着懶腰,舒服地出一口氣,“不急那一會兒了,你自己玩着吧,沒有了藥劑來找我就是,我……再看看。”
老鬼的聲音沒有響起,精神力也從秦川腦海退了出來。
秦川聽着外面已經變得嘈雜的聲音,雜亂的腳步踏起,就知道新的一天又開始了。
“我可是小隊長,怎麼能睡懶覺呢。”
嘀咕一聲,挺身而起,向着帳篷外的人流,彙聚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