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一夜的匡次之後,兩人終于踏上了坤市的土地。
坤市可不是村裡,從這頭哪怕是坐車走到另一頭,也需要半天多的時間。
言裕跟胖子的學校剛好是一個在南一個在北,不過胖子那邊學校要明天才開始新生報道,不像言裕這邊今天就開始為期三天的報道時間。
之前胖子就知道,特意買了跟言裕一個時間的火車票,就是為了能提前一天到言裕學校區蹭一天。
雖然自己讀不了蒼海這樣一流的大學,可去看看風景呼吸一下空氣也是不錯的嘛。
蒼海大學也有來火車站接新生的車,不過現在才下午一點多,上午剛送了一波人回學校,言裕跟胖子是這輛車的唯二新生,其中胖子還是天工大學的人,所以言裕他們要搭這個車的話就需要再等兩三個小時。
胖子還在猶豫呢,他這性子最是受不了等待的,但是他們兩個人又從來沒來過坤市,坤市這麼大,他們也不知道該怎麼走啊。
那邊胖子還在糾結呢,這邊言裕就直接背上包準備出發。
兩人都沒帶什麼過多的累贅行李,一人一個包,言裕是方菜花他們拿了錢讓他來大城市現買現穿,免得穿了他們那小地方的衣服出來被人笑話。
胖子則是他爸不差錢,走哪都奉行啥也可以不帶揣上錢就能走遍天下。
“哎言裕,咱們這是去哪?”
胖子看見言裕喊他跟上,頓時愣了,緊跟上去一邊忍不住問。
言裕看着坤市不算蔚藍幹淨的天空笑了笑,扭頭看胖子,“蠢,當然是去學校啊。”
“哎不是,我說你知道怎麼走麼?”
胖子回以懷疑的眼神。
“不知道路你還不會問麼?”
胖子覺得言裕有問題,說是找不到路可以問,可一路上無論是上地鐵還是轉公交,言裕根本就沒跟人問過路。
等到一路轉得胖子都頭暈,眼前終于看見蒼海大學四個鑿刻在豎立石碑上的大字時,胖子忍不住扭頭上下打量言裕,“言裕,你咋對這裡這麼熟呢?”
言裕真的是一個省城都沒去過的鄉下娃?
當然,胖子這麼一問也就是随口問問,就覺得自己這哥們兒厲害得不要不要的,這是要上天的節奏啊。
回到熟悉的城市,言裕心情很好,嘴角始終不自覺的勾起淺淡的弧度,有風吹得他柔軟的碎發飛揚。
此時言裕眸光含着淺笑扭頭看胖子,反手從背包側兜裡抽出一卷東西晃了晃,“你不知道這個世界上還有一種東西叫地圖麼?”
言裕說完就将将那卷地圖拍到傻眼的胖子懷裡,胖子抱着地圖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這是被總是一本正經的言裕耍了,頓時驚奇得往後蹦了一下,“說,你到底是誰!你絕對不可能是我那比教導主任還嚴肅正經的好兄弟!”
耍寶的行為逗得言裕笑得眼睛都彎成一輪下玄月了。
蹦過之後胖子不滿的一邊打開地圖看一邊嘴上嘟囔,“言裕你變了,你再也不是以前的那個你了,居然學會耍人玩,虧我一路上用敬仰的眼神看你那麼多回!”
“哦,還不是跟你學的。”
言裕不鹹不淡的反駁回去,噎得胖子擡頭又瞪了言裕一回。
校門口不遠處有拉着橫幅迎新的地方,有學姐看見一身白衣黑褲身姿筆挺露出淺笑的言裕,頓時眼睛一亮,跟好友手挽手的走了過來,“你們是今年大一的學弟吧?是哪個系的叫什麼名字啊?你們是自己找到學校來的嗎?不同的系分的校區可能會不同哦,生活區......”
“不用了謝謝學姐,我們認識路,直接過去就好了,學姐們辛苦了。”
還沒等對方說完,言裕就禮貌的拒絕了對方熱情的幫助。
雖然蒼海大學占地面積廣闊,且因為保留了原來的一切建築而導緻格局分部比較複雜,可對于在這邊上過大學之後又一路研究生畢業留校授課的言裕來說,卻是閉着眼也能憑感覺走的。
蒼海大學分了幾個學區,言裕的中文專業分到的是北二校區,言裕前世也是這個專業,學區當然也沒變,對于一切流程也都熟悉。
一路走下來,一點都不像初至此地的新人。
可饒是如此,等言裕找到宿舍終于可以休息一下的時候,胖子還是累得将手上的東西一放,一屁股就坐到了架子床下面的那張書桌配套椅上,徹底癱着不想動了。
“天啊居然有這麼多事要做,早知道我就該把我媽帶上!”
胖子一點也不為離不開爸媽而感到可恥,說得坦坦蕩蕩的,讓宿舍裡已經已經鋪好床正坐在鋪下書桌前看書的少年笑出了聲。
笑聲引得胖子跟言裕都看了過去,少年有些不好意思的擡手做了個抱歉的姿勢,而後放下原本遮住了自己半張臉的書,“那個,咳,抱歉我隻是覺得有點好笑,我笑點特别低,不是嘲笑的意思,真的,隻是這位朋友的姿勢加上語氣方言,讓我覺得很好笑......”
越解釋越覺得容易被人誤會是嘲笑,少年耳朵都紅了,抿嘴特别不好意思的笑。
胖子歪了歪頭“嗨”了一聲,特爽快的擺了擺手,“沒事沒事,為這個世界帶來多一份笑容也是一種貢獻,誰讓我就是這麼優秀呢。”
胖子的作态估計是又戳到少年哪個笑點了,對方噗嗤一聲将臉埋進書裡,肩膀一抽一抽的發出哈哈哈的笑聲,一邊無力的擺了擺手。
“抱歉,我笑點實在太低了,控制不住。”
胖子仰頭朝架子床上面正在鋪床的言裕無奈的聳了聳肩,攤手。
等少年笑完了,對方站起身放下書,好奇的擡頭看了看言裕,又看胖子,“真神奇,你跟他到底是怎麼成為朋友的?你們好我叫杜朗,中文系的。”
胖子站起身故作正經的扯了扯體恤衫下擺,挺着兇膛的伸出右手闆着臉道,“你好,我叫張延金,弓長張延安金元寶,北邊兒天工大學的,今天我是作為家長來送我這親弟弟言裕的。”
杜朗噗嗤又噴笑,這回直接笑得直不起腰,“哈哈哈你可真逗哈哈我、我不行了哎喲我的肚子。”
胖子也咧嘴笑,他覺得能遇到笑點這麼低的人也是一種特别幸福的事兒,特别是自己說一句話,什麼笑點對方都能及時的GET到,對于他這種很喜歡耍寶的人來說,很有成就感啊。
言裕鋪得差不多了,直接撐着床沿從上面跳了下來,看了看捂着肚子笑得很痛苦的杜朗,覺得有點好笑的同時又有點同情對方。
作為笑點完全由主觀意識掌控的人,言裕覺得有點不能理解這樣的人。
“同學你還好吧?笑多傷身,實在不行就憋一口氣......”
言裕沒接着往下說了,因為杜朗聽了他的話,又噗嗤笑得更厲害了。
言裕無語。
杜朗也覺得挺尬的,第一次跟新同學新室友見面就這樣。
想到這裡,杜朗腦袋裡不停的回想各種悲催事努力打亂兇腔裡憋住的笑意,一邊抹眼角的淚花子一邊擡頭看言裕,“沒事我努力克制一下下就行了。我是本市的,待會兒晚飯就回家吃了,明天晚上開過班會後才會正式要求大家留校,你們去吧。”
既然這樣,言裕就跟胖子離開了宿舍。
一開始胖子還覺得腿累不想動,可等出了校門看見那些新鮮感十足的商鋪甚至來往人群的時候,胖子又一點不覺得累了,還硬拉着言裕去買了衣服。
原本言裕是準備第二天再去添置衣物的。
“别啊明兒我就要走了,咱們今天正好兩人一塊兒買衣服,遇上有碼子齊全的咱們倆還能買情侶裝。”
胖子也不嫌累胳膊,擡着手勾着言裕肩膀,走得勾肩搭背的,用他的話說,是好兄弟就要勾肩搭背,跟那些女生喜歡手拉手肩并肩一個意思。
反正累的也不是自己,言裕懶得管,随便他。
胖子肉呼呼的,也不是特别胖,就是身材微胖臉上有肉的那種,個頭比言裕矮半個頭。
兩人去買衣服,那就有點悲劇了,言裕穿着是精神帥氣,他穿上身就有點那啥了。
光看身材還勉強湊合,可正面配上那張肉臉,就有點尬了。
言裕買衣服不喜歡到處逛,先在心目中定好适合自己年齡段以及錢包飽和度的品牌,然後看見路邊有這個品牌店就直接進去。
按照他一貫的穿衣習慣,百年不變的白衣黑褲或者黑衣黑褲,試一套,估摸的碼子不大不小,那就行,看上的都按照這麼碼子拿上打包,付款就走。
萬事都嫌棄麻煩的胖子也學了言裕的招,尋了個休閑風的店,買了幾套衣服。
因為大學城這邊各種行業都配置齊全,兩人到底也不算走了多久。
回頭言裕帶着胖子拐了幾條僻靜的巷子找到家門外挂紅燈籠中國結的包子馄饨店,點了兩大碗三鮮馄饨外加一屜小包子一碟白糖沙翁。
小包子是給胖子的,白糖沙翁是給自己的,言裕以前就喜歡吃這家的白糖沙翁,沒想到不知是不是同一時空的十幾年前,他會到這家店來吃同一道點心。
“啧啧啧,這三鮮配甜點,你也不嫌吃進嘴裡怪得慌。”
胖子伸頭看了一眼,那小小圓圓的點心裡裡外外全是糖霜,一看就膩得慌,無奈的搖搖頭,“言弟啊,哥覺得你以後肯定要長胖,等三十一過再發個福,啧啧,浪費了你那麼一張帥臉。”
胖子埋頭吞了個馄饨接着說,“那臉要是給我多好啊,不說像你一樣讓人家妹子看一眼就芳心暗許,至少高中三年也不至于還一個前任女友都沒有。”
言裕懶得把他的話當真,食不言寝不語,垂眸細細的吹了吹湯勺裡的湯,喝了一口,滿嘴鮮香。
晚上的時候言裕把新衣服跟火車上換的那一套髒衣服一塊兒全都洗了晾起來,那邊胖子就躺在床上按着老式摩諾手機發短信,也不知道是給誰發,臉上的表情還有那麼點蕩漾。
說是老式,其實是言裕看來,就兩千年這時候的人看來,摩諾可是十分流行的手機,跟十年後的水果機有得一比。
這手機還是胖子考上大學他老爸獎勵給他的。
聽胖子說這麼個黑白按鍵直闆摩諾就花了三千多,每個月花費也是很大一比開銷,吓得胖子平時都不敢随便用,隻平時掏出來看看時間,偶爾發發短信。
他們這邊宿舍樓是今年新修的,四人一間,有單獨的小陽台跟洗手間。
按照蒼海慣例,哪怕是一條偏僻的小巷都要取一個雅緻的名兒,他們這棟宿舍樓就叫明德園,胖子吐槽說聽見名字就想到了封建皇帝們的園子。
還有正校門那邊的大道叫逸仙大道,胖子覺得作為學子聖地,怎麼能取仙這樣的名呢?
見胖子還想繼續糟蹋這些雅緻的名,言裕給了他一個鄙視的眼神。
沒文化真可怕,好歹還是文科生呢。
胖子表示不跟理通文的非人類計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