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分院帽
大門立時洞開。一個身穿翠綠色長袍的高個兒黑發女巫站在大門前。她神情嚴肅,哈利首先想到的是這個人可不好對付。
“一年級新生,麥格教授。”海格說。
“謝謝你,海格。到這裡就交給我來接走。”
她把門拉得大開。門廳大得能把德思禮家整棟房子搬進去。像古靈閣一樣,石牆周圍都是熊熊燃燒的火把。天花闆高得幾乎看不到頂。正面是一段豪華的大理石樓梯,直通樓上。
他們跟随麥格教授沿石鋪地闆走去。哈利聽見右邊門裡傳來幾百人嗡嗡的說話聲,學校其他班級的同學想必已經到了――但是麥格教授卻把一年級新生帶到了大廳另一頭的一間很小的空屋裡。大家一擁而入,摩肩擦背地擠在一起,緊張地仔細凝望着周圍的一切。
“歡迎你們來到霍格沃茨,”麥格教授說,“開學宴就要開始了,不過你們在到禮堂入座之前,首先要你們大家确定一下你們各自進入哪一所學院。分類是一項很重要的儀式,因為你們在校期間,學院就像你們在霍格沃茨的家。你們要與學院裡的其他同學一起上課,一起在學院的宿舍住宿,一起在學院的公共休息室裡度過課餘時間。
“四所學院的名稱分别是:格蘭芬多、赫奇帕奇、拉文克勞和斯萊特林。每所學院都擁有自己的光榮曆史,都培育出了傑出的巫師。你們在霍格沃茨就讀期間,你們的出色表現會使你們所在的學院赢得加分,而任何違規行為則會使你們所在的學院減分。年終時,獲最高分的學院可獲得學院杯,這是很高的榮譽。我希望你們不論分到哪所學院都能為學院争光。
“過幾分鐘,分院儀式就要在全校師生面前舉行。我建議你們在等候時,好好把自己整理一下,精神一些。”
她的目光在納威的鬥篷(鬥篷帶系在左耳下邊)和羅恩鼻子那塊髒東西上遊移了一下。哈利緊張地拼命把頭發撫平。
“等那邊準備好了,我就來接你們。”麥格教授說,“等候時,請保持安靜。”
她離開了房間。哈利這才吐了一口氣。
“他們怎麼能準确地把我們分到哪所學院去呢?”他問羅恩。
“我想,總要通過一種測驗吧。弗雷德說對我們的傷害很大,可我想他是在開玩笑。”
哈利心裡猛地一顫。做測驗?在全校師生面前?可他直到現在連一點兒魔法也不會――他究竟該怎麼辦呢?他們來到這裡時,他根本沒想到還會來這麼一招。他焦急地看看周圍,所有的人也都惶恐不安。沒有人說話。隻有赫敏口中念念有詞,在飛快地背誦她學過的咒語,拿不準該用哪一道。哈利盡量不去聽她背誦。他從來沒有像現在這樣緊張過,從來沒有,即使他把學校報告書帶回家交給德思禮夫婦:報告書上說他把老師的假發套變成了藍色的。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房門,麥格教授随時都可能回來帶他去面對毀滅。
這時發生了一件怪事,吓得他一蹦三丈高――他背後有幾個人還高聲尖叫起來。
“那是――”
他吓得透不過氣來,周圍的人也是一樣。從他們背後的牆上突然蹿出二十來個幽靈。這些珍珠白、半透明的幽靈,一邊滑過整個房間,一邊交頭接耳,但對這些一年級新生很少留意。他們好像在争論什麼。一個胖乎乎的小修士模樣的幽靈說:“應當原諒,應當忘掉,我說,我們應當再給他一次機會――”
“我的好修士,難道我們給皮皮鬼的機會還不夠多嗎?可他給我們都取了難聽的外号。你知道,他甚至連一個起碼的幽靈都夠不上――我說,你們在這裡幹什麼?”
一個穿輪狀皺領[13]緊身衣的幽靈突然發現了一年級新生。
沒有人答話。
“新生喲!”那個胖修士朝他們微笑着說,“我想,大概是準備接受測試吧?”
有些學生默默地點點頭。
“希望你們能分到赫奇帕奇!”修士說,“我以前就在那個學院。”
“現在朝前動動,”一個尖厲的聲音說,“分院儀式馬上就要開始了。”
麥格教授回來了。幽靈們飄飄蕩蕩,魚貫穿過對面的牆壁不見了。
“現在,排成單行,”麥格教授對一年級新生說,“跟我走。”
哈利覺得兩腿像灌了鉛,可奇怪的是他還是站到了隊列裡,在一個淡茶色頭發男孩背後,而他的背後是羅恩。他們走出房間,穿過門廳,再經過一道雙扇門進入豪華的禮堂。
哈利從未想到過竟會有如此神奇美妙、富麗堂皇的地方。學院其他年級的同學都已圍坐在四張長桌旁,桌子上方成千上萬隻飄蕩在半空的蠟燭把禮堂照得透亮。四張桌子上擺着熠熠閃光的金盤和高腳酒杯。禮堂上首的台子上另擺着一張長桌,那是教師們的席位。麥格教授把一年級新生帶到那邊,讓他們面對全體高年級學生排成一排,教師們在他們背後。燭光搖曳,幾百張注視着他們的面孔像一盞盞蒼白的燈籠。幽靈們也夾雜在學生們當中閃着朦胧的銀光。哈利為避開他們的目光,便擡頭朝上看,隻見天鵝絨般漆黑的天花闆上閃爍着點點星光。他聽見赫敏在小聲說:“這裡施過魔法,看起來跟外邊的天空一樣,我在《霍格沃茨:一段校史》裡讀到過。”
很難令人相信那上邊真有天花闆,也很難令人相信禮堂不是露天的。
麥格教授往一年級新生面前輕輕放了一個四腳凳,哈利連忙收回了目光。麥格教授又往凳子上放了一頂尖頂巫師帽。帽子打着補丁,磨得很舊,而且髒極了。佩妮姨媽決不會讓這樣的東西進家門。
說不定他們要用這頂帽子變出一隻兔子吧,哈利想入非非,大概就是這類事吧――他發現禮堂裡的人都在盯着這頂帽子,于是他也盯着它。禮堂裡鴉雀無聲。接着,帽子扭動了,裂開了一道寬寬的縫,像一張嘴――帽子開始唱了起來:
你們也許覺得我不算漂亮,
但千萬不要以貌取人,
如果你們能找到比我更漂亮的帽子,
我可以把自己吃掉。
你們可以讓你們的圓頂禮帽烏黑油亮,
讓你們的高頂絲帽光滑挺括,
我可是霍格沃茨的分院帽,
自然比你們的帽子高超出衆。
你們頭腦裡隐藏的任何念頭,
都躲不過分院帽的金睛火眼,
戴上它試一下吧,我會告訴你們,
你們應該分到哪一所學院。
你也許屬于格蘭芬多,
那裡有埋藏在心底的勇敢,
他們的膽識、氣魄和俠義,
使格蘭芬多出類拔萃;
你也許屬于赫奇帕奇,
那裡的人正直忠誠,
赫奇帕奇的學子們堅忍誠實,
不畏懼艱辛的勞動;
如果你頭腦精明,
或許會進智慧的老拉文克勞,
那些睿智博學的人,
總會在那裡遇見他們的同道;
也許你會進斯萊特林,
在這裡交上真誠的朋友,
但那些狡詐陰險之輩會不惜一切手段,
去達到他們的目的。
來戴上我吧!不必害怕!
千萬不要驚慌失措!
在我的手裡(盡管我連一隻手也沒有)
你絕對安全
因為我是一頂會思想的魔帽!
帽子唱完歌後,全場掌聲雷動。帽子向四張餐桌一一鞠躬行禮,随後就靜止不動了。
“看來,我們隻要戴上這頂帽子就可以了。”羅恩悄悄對哈利說,“我要把弗雷德殺掉,聽他說得像是要跟巨怪搏鬥似的。”
哈利淡淡地一笑。當然,戴帽子要比來一段咒語好多了,但他還是不希望在衆目睽睽之下去戴。看來這頂帽子的要求高了一些。哈利覺得自己沒有那份勇氣和機靈勁或其他任何優點。如果帽子提出有一所專門讓優柔寡斷的人進的學院,那倒是對他最合适的地方。
這時麥格教授朝前走了幾步,手裡拿着一卷羊皮紙。
“我現在叫到誰的名字,誰就戴上帽子,坐到凳子上,聽候分院。”她說,“漢娜・艾博!”
一個面色紅潤、梳着兩條金色發辮的小姑娘,跌跌撞撞地走出隊列,戴上帽子,帽子剛好遮住她的眼睛。她坐了下來。片刻停頓――
“赫奇帕奇!”帽子喊道。
右邊一桌的人向漢娜鼓掌歡呼,歡迎她在他們那一桌就座。哈利看見胖修士幽靈也高興地向她揮手緻意。
“蘇珊・博恩斯!”
“赫奇帕奇!”帽子又喊道。蘇珊飛快地跑到漢娜身邊坐下。
“泰瑞・布特!”
“拉文克勞!”
這次左邊第二桌拍手鼓掌。當泰瑞加入到他們的行列時,有幾名拉文克勞的學生站起來和他握手。
曼蒂・布洛賀也分到了拉文克勞,拉文德・布朗則成了格蘭芬多的第一位新生,左邊最遠的一張餐桌立刻爆發出一陣歡呼,哈利看見羅恩的一對孿生哥哥發出了噓聲。
接着米裡森・伯斯德成為斯萊特林的新生。也許哈利聽了許多關于斯萊特林的議論,産生了某些印象,但他總覺得這些人看起來不讨人喜歡。
他現在開始感到特别不舒服。他回想起在小學上體育課時分組的事,總是挑到最後剩他一個人,這并不是因為他不夠好,而是因為誰也不想讓達力認為他們喜歡他。
“賈斯廷・芬列裡!”
“赫奇帕奇!”
哈利發現有時帽子立刻就會喊出學院的名字,但另一些時候會花一些時間才做出決定。比如排在哈利旁邊的那個淺茶色頭發的男孩西莫・斐尼甘就在凳子上幾乎坐了整整一分鐘,帽子才宣布他被分到格蘭芬多。
“赫敏・格蘭傑!”
赫敏幾乎是跑着奔到凳子跟前,急急忙忙把帽子扣到頭上。
“格蘭芬多!”帽子喊道。羅恩哼了一聲。
當你非常緊張的時候,就會生出許多可怕的想法,哈利也是一樣。他突然想到要是萬一帽子根本就不挑選他會怎麼樣呢?如果帽子扣在他頭上蓋住他的眼睛好長時間,最後還是麥格教授把帽子從他頭上拽下來,然後說,明擺着是搞錯了,要他最好還是坐火車回去,那又會怎麼樣呢?
叫到那個總丢失蟾蜍的男孩納威・隆巴頓的名字時,他在朝凳子跑的路上摔了一跤。帽子用了好長時間才對納威做出決定。當帽子最後喊出“格蘭芬多”時,納威戴着帽子就跑掉了,最後不得不在一片哄笑聲中又一溜小跑回來,把帽子還給麥格教授。
叫到馬爾福的名字時,馬爾福大模大樣地走了過去,而且立刻如願以償,帽子幾乎剛碰到他的頭就尖叫道:“斯萊特林!”
馬爾福前去和他的朋友克拉布與高爾會合,露出對自己很滿意的樣子。
這時,剩下的人已經不多了。
莫恩……諾特……帕金森……之後是佩蒂爾孿生姐妹……然後是莎莉安・波克斯……最後,總算輪到――
“哈利・波特!”
當哈利朝前走去時,餐廳裡突然發出的一陣嗡嗡低語像小火苗的嘶嘶響聲。
“波特,她是在叫波特嗎?”
“是那個哈利・波特嗎?”
在帽子就要扣到頭上遮住視線時,哈利看到餐廳裡人頭攢動,人人引頸而望,希望看清他的模樣。接着就是帽子裡的黑暗世界和等待。
“嗯,”他聽到耳邊一個細微的聲音說,“難。非常難。看得出很有勇氣。心地也不壞。有天分,哦,我的天哪,不錯――你有急于證明自己的強烈願望,那麼,很有意思……我該把你分到哪裡去呢?”
哈利緊緊抓住凳子邊,心裡想:“不去斯萊特林,不去斯萊特林。”
“不去斯萊特林,對吧?”那個細微的聲音問,“拿定主意了嗎?你會成大器的,你知道,在你一念之間,斯萊特林會幫助你走向輝煌,這毫無疑問――不樂意?那好,既然你已經拿定主意――那就最好去格蘭芬多吧!”
哈利聽見帽子向整個禮堂喊出了最後那個名字。他摘下帽子,兩腿微微顫抖着走向格蘭芬多那一桌。他入選了,而且沒有被分到斯萊特林,這使他大大松了一口氣,也使他幾乎沒有注意到自己竟獲得了最響亮的歡呼喝彩。級長珀西站起來緊緊地跟他握手。韋斯萊家的孿生兄弟大聲喊道:“我們有波特了!我們有波特了!”哈利坐到他先前碰到的那個穿輪狀皺領的幽靈對面。幽靈拍了拍他的手臂,使他突然産生了一種剛剛跳進一桶冰水裡的可怕感覺。
現在哈利總算可以好好看看高台上的主賓席了。海格坐在離他最近的角落。他捕捉到了哈利的目光,向他豎起大拇指。哈利咧嘴報以一笑。主賓席的中央,一把大金椅上坐着阿不思・鄧布利多。哈利一眼就認出了他的面孔,因為他在火車上從巧克力蛙的巫師畫片上見過。整個餐廳裡隻有鄧布利多的銀發和幽靈們一樣閃閃發光。哈利也同樣認出了奇洛教授,那個他在破釜酒吧遇到的神經質的年輕人。他頭上裹着一條很大的紫色圍巾,顯得很古怪。
現在聽候分配的隻剩下三個人了。莉莎・杜平成了拉文克勞的新生。接着就輪到了羅恩。他這時臉色發青。哈利緊握雙手放在桌下。一眨眼工夫帽子就高喊道:“格蘭芬多!”
當羅恩一下子癱倒在哈利旁邊的座位上時,哈利跟着其餘的人大聲鼓掌。
“很好,羅恩,太好了!”珀西・韋斯萊越過哈利,用誇張的口吻說。這時剩下的最後一名布雷司・沙比尼被分到了斯萊特林。麥格教授卷起羊皮紙,拿起分院帽離去了。
哈利低頭看着面前空空的金盤子,這才感覺到早已饑腸辘辘。吃南瓜餡餅似乎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阿不思・鄧布利多站了起來。他笑容滿面地看着學生們,向他們伸開雙臂,似乎沒有什麼比看到學生們濟濟一堂使他更高興的了。
“歡迎啊!”他說,“歡迎大家來霍格沃茨開始新的學年!在宴會開始前,我想講幾句話。那就是:笨蛋!哭鼻子!殘渣!擰!
“謝謝大家!”
他重新坐下來。大家鼓掌歡呼。哈利不知道是否該一笑置之。
“他是不是――有點瘋瘋癫癫?”他遲疑地問珀西。
“瘋瘋癫癫?”珀西小聲說,“他是一位天才!世界上最優秀的巫師!不過你說得也對,他是有點瘋瘋癫癫。要不要來點馬鈴薯,哈利?”
哈利目瞪口呆。這時他面前的餐盤裡都放滿了吃的。他從來沒見過桌上一下子擺出這麼多他喜歡吃的東西:烤牛肉、烤子雞、豬排、羊羔排、臘腸、牛排、煮馬鈴薯、烤馬鈴薯、炸薯片、約克夏布丁、豌豆苗、胡蘿蔔、肉汁、番茄醬,而且不知出于什麼古怪的原因,還有薄荷硬糖。
說實在的,德思禮夫婦并沒讓哈利餓着,可也沒有真正讓他放開肚皮吃過。達力總是把哈利想吃的東西搶走,盡管這些東西有時候讓達力想吐。除了薄荷硬糖之外,哈利每樣都往餐盤裡拿了一點兒,開始大嚼起來。樣樣都很好吃。
“看起來真不錯呀。”穿輪狀皺領的幽靈眼睜睜地看着哈利切牛排,難過地說。
“你不來上一點兒嗎?”
“我已經有五百年沒有吃東西了。”那個幽靈說,“我不需要吃,不過,當然很懷念它們的美味。我想,我還沒有做自我介紹吧?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頓爵士,格蘭芬多塔樓的常駐幽靈。”
“我知道你是誰了!”羅恩突然說,“我的兩個哥哥對我講起過你――你是那個‘差點沒頭的尼克’!”
“我想,我比較喜歡你們叫我尼古拉斯・德・敏西―波平頓爵士――”幽靈顯得有些局促不安,但是淡茶色頭發的西莫・斐尼甘插話說:
“差點沒頭?你怎麼會差點沒頭呢?”
尼古拉斯爵士顯得很生氣,看來他不想談這個話題。
“就像這樣。”他急躁地說。他抓住左耳朵往下拽。他的頭搖搖晃晃從脖子上滑了下來,掉到肩上,仿佛頭是用鉸鍊連接的。看來有人砍他的頭,沒有砍徹底。差點沒頭的尼克眼看他們一個個目瞪口呆的表情,很開心。他把頭輕輕彈回到脖子上,清了清嗓子,說:“好了,格蘭芬多的新同學們!我希望你們能幫助我們赢得本學年的學院杯冠軍,好嗎?格蘭芬多從來沒有這麼長時間沒赢過獎了。斯萊特林來了個六連冠!皿人巴羅實在讓人忍無可忍了――他是斯萊特林的幽靈。”
哈利朝斯萊特林那一桌看過去,看見桌旁坐着一個幽靈,十分可怕,瞪着呆滞的眼睛,形容枯槁,長袍上沾滿銀色的皿斑。皿人巴羅正好坐在馬爾福旁邊,馬爾福對這樣的座位安排不太滿意,哈利看了心裡覺得樂滋滋的。
“他怎麼弄得渾身都是皿?”西莫特别感興趣。
“我從來沒問過。”差點沒頭的尼克拘謹地說。
等到每人都敞開肚皮填飽肚子以後,剩下的食物就一股腦兒地從餐盤裡消失了。餐盤又都變得光潔如初。過了一會兒,布丁上來了。各種口味的冰淇淋應有盡有,蘋果餅、糖漿水果餡餅、巧克力松糕、炸果醬甜圈、酒浸果醬布丁、草莓、果凍、米布丁……
哈利取過一塊糖漿水果餡餅,這時話題又轉到了各自的家庭。
“我是一半一半。”西莫說,“爸爸是一個麻瓜,媽媽直到結婚以後才告訴爸爸自己是個巫師。可把他吓得不輕。”
大家都哈哈大笑。
“那你呢,納威?”羅恩問。
“哦,我是由奶奶帶大的,她是巫師。”納威說,“不過這麼多年來我們家一直把我當成麻瓜。我的阿爾吉叔爺總想趁人不備,想方設法逼我露一手魔法――有一次他把我從黑湖碼頭推了下去,差一點兒把我淹死――結果什麼事也沒有發生。直到我八歲那年,有一天我阿爾吉叔爺過來喝茶,他把我的腳脖子朝上從樓上窗口向下吊着,正好我的艾妮叔婆遞給他一塊蛋白蛋糕。他一失手,沒有拿穩我。我自己彈了起來――飛過整個花園,摔到馬路上。他們都高興極了。艾妮叔婆甚至高興得哭了起來。你要是能看看我接到入學通知書時他們臉上的表情就好了,你看,他們原以為我的魔法功力不夠,不能進這所學校呢。我的阿爾吉叔爺一時高興,還買了一隻蟾蜍送給我呢。”
哈利的另一邊珀西・韋斯萊和赫敏正在議論他們的功課(“我真希望直截了當,要學的東西太多了,我對變形術特别感興趣。你知道,把一樣東西變成另一樣東西,當然,應該是非常困難――”;“你應當從小的東西變起,比如把火柴變成針什麼的――”)。
哈利渾身熱起來,想睡覺,但他又擡頭看了看主賓席。海格正舉杯狂飲。麥格教授在跟鄧布利多教授說着什麼。頭上裹着可笑的圍巾的奇洛教授正在跟一位一頭油膩黑發、鷹鈎鼻、皮膚蠟黃的老師說話。
事情發生在一瞬間。鷹鈎鼻老師的視線越過奇洛教授的圍巾直視哈利的眼睛――哈利頓感他前額上的那道傷疤一陣灼痛。
“哎呀!”哈利用一隻手捂住前額。
“怎麼了?”珀西問。
“沒―沒什麼。”
灼痛像來時一樣,刹那間就消失了。揮之不去的是哈利從那位老師目光中得到的感受,他覺得那位老師對他沒有一點兒好感。
“跟奇洛教授講話的那位老師是誰?”他問珀西。
“哦,奇洛教授你已經認識了,他那麼神經質并不奇怪。那位是斯内普教授,教魔藥學,但他不願意教這門課――大家都知道他眼饞奇洛教授的工作。斯内普對黑魔法可是大大在行。”
哈利注視了斯内普片刻,但斯内普沒有再看他。
最後,布丁也消失了,鄧布利多教授又站了起來。禮堂裡也複歸肅靜。
“哦,現在大家都吃飽了,喝足了,我要再對大家說幾句話。在學期開始的時候,我要向大家提出幾點注意事項。
“一年級新生注意,學校場地上的那片林區禁止任何學生進入。我們有些老班的同學也要好好記住這一點。”
鄧布利多那雙閃亮的眼睛朝韋斯萊孿生兄弟那邊掃了一下。
“再有,管理員費爾奇先生也要我提醒大家,課間不要在走廊裡施魔法。
“魁地奇球員的審核工作将在本學期的第二周舉行。凡有志參加學院代表隊的同學請與霍琦女士聯系。
“最後,我必須告訴大家,凡不願遭遇意外、痛苦慘死的人,請不要進入四樓靠右邊的走廊。”
哈利哈哈大笑,但笑的人畢竟隻有少數幾個。
“他不是認真的吧?”哈利悄聲問珀西。
“不可能,”珀西朝鄧布利多皺起眉頭說,“可奇怪的是,凡不準許我們去的地方,他通常都說明原因,比如,那片林區裡有許多危險的野獸,這一點大家都知道。我想他至少該對我們級長講清楚的。”
“現在,在大家就寝之前,讓我們一起來唱校歌!”鄧布利多大聲說。哈利發現其他老師的笑容似乎都僵住了。
鄧布利多将魔杖輕輕一彈,魔杖中就飄飛出一條長長的金色彩帶,在餐桌的上空像蛇一樣高高地扭動盤繞出一行行文字。
“每人選擇自己喜歡的曲調。”鄧布利多說,“預備,唱!”
于是全體師生放聲高唱起來:
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霍格沃茨,
請教給我們知識,
不論我們是謝頂的老人
還是跌傷膝蓋的孩子,
我們的頭腦可以接納
一些有趣的事物。
因為現在我們大腦空空,充滿空氣、
死蒼蠅和雞毛蒜皮,
教給我們一些有價值的知識,
把被我們遺忘的,還給我們,
你們隻要盡全力,其他的交給我們自己,
我們将努力學習,直到化為糞土。
大家七零八落地唱完了這首校歌。隻有韋斯萊家的孿生兄弟仍随着《葬禮進行曲》徐緩的旋律在繼續歌唱。鄧布利多用魔杖為他們倆指揮了最後幾個小節,等他們唱完,他的掌聲最響亮。
“音樂啊,”他擦了擦眼睛說,“比我們在這裡所做的一切都更富魅力!現在是就寝的時間了。大家回宿舍去吧。”
格蘭芬多的一年級新生跟着珀西,穿過嘈雜的人群,走出禮堂,登上大理石樓梯。哈利的兩腿又像灌了鉛似的,不過這次是因為他太累,而且吃得太飽。他實在太困了,因此當走廊肖像上的人在他們經過時喁喁私語,指指點點,當珀西兩次帶領他們穿過暗藏在滑動擋闆和垂挂的帷幔後邊的門時,他甚至一點兒也沒有感到吃驚。他們哈欠連天,拖着沉重的腳步又爬了許多樓梯。哈利正在納悶,不知他們還要走多久,這時,前邊的人突然停了下來。
在他們前邊,一捆手杖在半空中飄蕩着,珀西向前邁了一步,于是那些手杖紛紛朝他飛來。
“是皮皮鬼,”珀西小聲對一年級新生說,“一個專門喜歡搞惡作劇的幽靈。”他又擡高嗓門說:“皮皮鬼――顯形吧。”
回答他的是響亮、刺耳、像氣球洩氣似的噗噗響聲。
“你是要我去找皿人巴羅嗎?”
噗的一聲,突然冒出一個小矮人,一對邪惡的黑眼睛,一張大嘴,盤腿在半空中飄蕩着,雙手牢牢抓着那捆手杖。
“嗬嗬嗬!”他咯咯地奸笑着,“原來是讨厭的一年級小鬼頭啊!太好玩了!”
他突然朝他們猛撲過來。學生們一下子驚呆了。
“走開,皮皮鬼,不然我去告訴皿人巴羅,我可不是開玩笑!”珀西大吼道。
皮皮鬼伸出舌頭,不見了。手杖正好砸在納威頭上。他們聽見皮皮鬼騰空而去,飛過時盔甲铿锵作響。
“你們應當對皮皮鬼有所防備。”珀西說,領着大家繼續朝前走,“皿人巴羅是唯一能降住他的,他甚至連我們這些級長的話都聽不進去。我們到了。”
走廊盡頭挂着一幅肖像,肖像上是一個非常富态的穿着一身粉色衣服的女人。
“口令?”她問。
“龍渣。”珀西說。隻見這幅畫搖搖晃晃地朝前移去,露出牆上的一個圓形洞口。他們都從牆洞裡爬了過去――納威還得有人拉他一把――之後,他們就發現已經來到格蘭芬多的公共休息室了。這是一個舒适的圓形房間,擺滿了軟綿綿的扶手椅。
珀西指引姑娘們進一扇門,去往她們的寝室,然後再帶男生們走進另一道門。在一部螺旋形的樓梯頂上――他們顯然是在一座塔樓裡――他們終于找到了自己的鋪位:五張帶四根帷柱的床,垂挂着深紅色天鵝絨帷帳。他們的箱子早已送了上來。他們已精疲力竭,不想再多說話,一個個換上睡衣就倒下睡了。
“今天的夥食太豐盛了,是吧?”羅恩隔着帷帳對哈利小聲說,“走開,斑斑!它在啃我的床單呢。”
哈利本想問羅恩吃沒吃糖漿水果餡餅,可沒等開口就睡着了。
也許是哈利吃得過飽的緣故,他做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夢。他頭上頂着奇洛教授的大圍巾,那圍巾一個勁地絮絮叨叨,對他說,應當立刻轉到斯萊特林去,因為那是命中注定的。哈利告訴圍巾他不想去斯萊特林;圍巾變得越來越重,他想把它扯掉,但它卻箍得他頭痛――他在掙紮的時候,馬爾福在一旁看着他,哈哈大笑;接着馬爾福變成了鷹鈎鼻老師斯内普;斯内普的笑聲更響,也更冷了――隻見一道綠光突然一閃,哈利驚醒了,一身冷汗,不停地發抖。
他翻過身去,又睡着了。第二天醒來時,他一點兒也不記得這個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