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鷹爪和茶葉
第二天早晨,哈利、羅恩和赫敏走進禮堂吃早飯時,一眼就看見了德拉科·馬爾福,他似乎在給一大群斯萊特林同學講一個特别滑稽的故事。他們經過時,馬爾福故意拿腔作勢地假裝突然暈倒,引得大家一陣哄笑。
“别理他,”走在哈利身後的赫敏說,“别理他就是了,不值得……”
“喂,波特!”斯萊特林的女生潘西·帕金森尖叫起來,她的臉長得像獅子狗一樣,“波特!攝魂怪來了,波特!嗚嗚嗚!”
哈利一屁股坐在格蘭芬多餐桌旁的一個座位上,緊挨着喬治·韋斯萊。
“三年級的新課表。”喬治把課表遞過來,說道,“你怎麼啦,哈利?”
“馬爾福。”羅恩說着,坐在了喬治的另一邊,氣沖沖地瞪着斯萊特林餐桌。
喬治擡起頭,正好看見馬爾福又在假裝吓得暈死過去。
“那個小飯桶,”他心平氣和地說,“昨晚攝魂怪來到車上時,他可沒有這麼趾高氣揚。他一頭鑽進了我們的隔間,是不是,弗雷德?”
“差點兒尿濕了褲子。”弗雷德說着,輕蔑地掃了馬爾福一眼。
“我自己也不太開心,”喬治說,“那些攝魂怪真是些可怕的家夥……”
“簡直把你的五髒六腑都凍住了,是不是?”
“可是你們并沒有暈過去,不是嗎?”哈利低聲說。
“别想它了,哈利。”喬治給他鼓勁兒,“爸爸有一次必須去阿茲卡班,你還記得嗎,弗雷德?他說他從來沒見過那麼可怕的地方。他回來時渾身癱軟,抖個不停……攝魂怪把歡樂都吸走了。那裡的大多數犯人最後都瘋了。”
“好吧,等我們的第一場魁地奇比賽之後,看馬爾福還會有多開心,”弗雷德說,“格蘭芬多對斯萊特林,是本賽季的第一場比賽,記得嗎?”
哈利和馬爾福過去隻有一次在魁地奇比賽中交過手,那次馬爾福無疑打得很糟糕。哈利這才覺得心情好了一些,給自己拿了一些香腸和烤番茄。
赫敏正端詳着她的新課程表。
“噢,太好了,我們今天要開始上幾門新課了。”她高興地說。
“赫敏,”羅恩從她肩膀後面看過來,皺着眉頭說,“他們把你的課程表排得亂七八糟。看——他們要你一天差不多上十門課呢。哪有那麼多時間啊。”
“我會有辦法的。我已經跟麥格教授商量好了。”
“可是你看,”羅恩大笑着說,“看見今天上午的課了嗎?九點,占蔔課。下面,九點,麻瓜研究。還有——”羅恩湊近了那張課程表,似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看——下面,算術占蔔,九點。我知道你很優秀,赫敏,可是沒人能優秀到那個份兒上。你怎麼可能同時在三個教室裡呢?”
“别說傻話了,”赫敏簡短地說,“我當然不會同時在三個教室裡。”
“那你——”
“把橘子醬遞過來。”赫敏說。
“可是——”
“拜托,羅恩,即使我的課程表有點滿,又關你什麼事呢?”赫敏兇巴巴地說,“我告訴過你,我已經跟麥格教授商量好了。”
就在這時,海格走進了禮堂。他穿着那件長長的鼹鼠皮大衣,心不在焉地用一隻大手甩着一隻死雞貂。
“怎麼樣?”他停住往教工餐桌走去的腳步,興緻勃勃地說,“你們來上我的第一節課!一吃過午飯就上!我早晨五點就起來了,把所有的東西都準備好了……希望課上得順利……我,終于當上老師了……真是……”
他朝他們開心地笑着,繼續朝教工餐桌走去,手裡仍然甩着那隻死雞貂。
“不知道他都在準備些什麼?”羅恩說,聲音裡透着一絲擔憂。
同學們都趕着去上他們的第一節課了,禮堂裡的人漸漸少了。羅恩看了看他的課程表。
“我們最好走吧,看,占蔔課在北塔樓頂上呢。要十分鐘才能趕到那兒……”
他們三口兩口吃完早飯,跟弗雷德和喬治告了别,往禮堂外面走去。他們經過斯萊特林餐桌時,馬爾福又在那裡誇張地假裝暈倒,哄笑聲一直追着哈利傳到了門廳。
穿過城堡到北塔樓去的路很長。他們雖說在霍格沃茨待了兩年,卻并沒有對城堡了如指掌,更是從來沒有去過北塔樓。
“肯定——有—一條——近路。”羅恩氣喘籲籲地說,這時他們爬上了第七段長長的樓梯,來到一個陌生的平台上。平台上什麼也沒有,隻是石牆上挂着一幅很大的圖畫,畫面上是一片空蕩蕩的草地。
“我想就是這條路。”赫敏望着右邊空空的走廊說。
“不可能,”羅恩說,“那是南面。看,窗外能看見一點湖面……”
哈利注視着那幅畫。一匹胖胖的小灰斑馬慢慢地走到草地上,正在漫不經心地吃草。哈利已經習慣了霍格沃茨畫像裡的人物會活動,還會離開他們的相框,互相串門,但他總是很喜歡觀察它們。片刻之後,一位穿盔甲的矮胖騎士追着他的小馬,哐啷哐啷地走進了畫面。從他金屬盔甲膝蓋處的青草污漬看,他剛才準是從馬上摔了下來。
“啊哈!”他看見哈利、羅恩和赫敏便喊道,“什麼壞蛋,竟敢擅自闖入我的私人領地?或許是來笑話我摔倒的吧?拔劍吧,你們這些無賴,你們這些狗!”
他們驚愕地注視着小個子騎士把劍拔出了劍鞘,一邊瘋狂地揮舞着,一邊怒氣沖沖地上蹿下跳。可是,這把劍對他來說太長了,他一下用力過猛,身體失去平衡,臉朝下摔倒在草地上。
“你沒事吧?”哈利湊近圖畫問道。
“滾開,你這讨厭的愛吹牛的家夥!滾開,你這惡棍!
騎士又抓住他的劍,支撐着站了起來。可是劍刃在草地裡陷得太深,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拔呀拔呀,還是沒能把它拔出來。最後他隻好撲通倒在草地上,推開面罩,擦擦汗濕的臉。
“聽我說,”哈利趁騎士累得沒勁兒了,趕緊說道,“我們在找北塔樓。你不知道路吧?”
“一次遠征!”騎士的怒氣似乎頓時煙消雲散。他哐啷哐啷地站起來,喊道:“跟我來,親愛的朋友們,我們一定要找到目标,不然就在沖鋒中英勇地死去!
他又用力拔了一下那把劍,還是沒拔出來,再試着騎上那匹胖胖的小馬,也沒能成功,于是他叫道:“那就步行吧,尊貴的先生和文雅的女士!前進!前進!”
他哐啷哐啷地跑進相框的左邊,不見了。
他們循着他盔甲的聲音,在走廊上追着他跑。時不時地,他們看見他在前面一幅畫裡一跑而過。
“要有一顆頑強的心,最艱難的還在後頭呢!”騎士嚷道,他們看見他出現在一群穿着圈環裙的驚慌失措的婦女們前面,她們的那幅畫挂在一道狹窄的旋轉樓梯的牆上。
哈利、羅恩和赫敏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氣,爬上一道道急速旋轉的樓梯,越來越感到頭暈眼花。最後,他們終于聽見頭頂上傳來模模糊糊的說話聲,這才知道教室到了。
“别了!”騎士喊道,一頭紮進一幅畫着幾位陰險僧侶的圖畫裡,“别了,我的戰友!如果你們需要高貴的心靈和強健的體魄,就召喚卡多根爵士吧!”
“是啊,我們會召喚你的,”羅恩在騎士消失後低聲說道,“如果我們需要一個瘋子。”
他們爬上最後幾級樓梯,來到一個小小的平台上,班上大部分同學已經聚集在這裡了。平台上一扇門也沒有。羅恩用胳膊肘捅捅哈利,指了指天花闆,那裡有個圓形的活闆門,上面嵌着一個黃銅牌子。
“西比爾·特裡勞尼,占蔔課教師,”哈利讀道,“可是怎麼上去呢?”
似乎為了回答他的問題,活闆門突然開了,一把銀色的梯子放下來,正好落在哈利腳邊。大家都安靜下來。
“你先上。”羅恩笑嘻嘻地說,于是哈利率先登上了梯子。
他來到一間他所見過的最最奇怪的教室。實際上,它看上去根本不像教室,倒更像是閣樓和老式茶館的混合物,裡面至少擠放着二十張小圓桌,桌子周圍放着印花布扶手椅和鼓鼓囊囊的小蒲團。房間裡的一切都被一種朦朦胧胧的紅光照着,窗簾拉得緊緊的,許多盞燈上都蒙着深紅色的大圍巾。這裡熱得讓人透不過氣來,在擺放得滿滿當當的壁爐台下面,火熊熊地燒着,上面放着一把很大的銅茶壺,散發出一股濃烈的、讓人惡心的香味兒。圓形牆壁上一溜擺着許多架子,上面擠滿了髒兮兮的羽毛筆、蠟燭頭、許多破破爛爛的撲克牌、數不清的銀光閃閃的水晶球和一大堆茶杯。
羅恩來到哈利身邊,班上其他同學也都圍在他們身邊竊竊私語。
“她在哪兒?”羅恩說。
陰影裡突然響起一個聲音,一個軟綿綿的、含混不清的聲音。
“歡迎,”那聲音說,“終于在物質世界見到你們,真是太好了。”
哈利的第一感覺是見到了一隻巨大的、閃閃發亮的昆蟲。特裡勞尼教授走到火光裡,他們發現她體型很瘦,一副大眼鏡把她的眼睛放大成了原來的好幾倍,她身上披着一條輕薄透明、綴着許多閃光金屬片的披肩。她又細又長的脖子上挂着數不清的珠子、鍊子,胳膊和手上也戴着許多镯子和戒指。
“坐下吧,我的孩子們,坐下吧。”她說,于是同學們都局促不安地爬上了扶手椅或跌坐在蒲團上。哈利、羅恩和赫敏圍坐在同一張桌子旁。
“歡迎來上占蔔課,”特裡勞尼教授坐在爐火前的一把安樂椅上,對大家說,“我是特裡勞尼教授。你們以前大概沒有見過我。我發現,經常下到紛亂和嘈雜的校區生活中,會使我的天目變得模糊。”
聽了這番奇談怪論,誰也沒有說什麼。特裡勞尼教授優雅地整了整她的披肩,繼續說道:“這麼說,你們選修了占蔔課,這是所有魔法藝術中最高深的一門學問。我必須把話說在前頭,如果你們沒有洞察力,我是無能為力的。在這個領域,書本能教給你們的也就這麼一點點……”
聽了這話,哈利和羅恩都笑着看了一眼赫敏。赫敏聽到書本對這門學科沒有多少幫助,顯得非常驚愕。
“許多巫師盡管在乒乒乓乓的聲響、各種各樣的氣味和突然消失等領域很有才能,但他們卻不能看透未來的神秘面紗。”特裡勞尼教授繼續說,一雙大得吓人、閃閃發亮的眼睛,從一個緊張的面孔望向另一個緊張的面孔,“這是少數人才具有的天賦。你,孩子,”她突然對納威發話了,納威吓得差點從蒲團上栽下去,“你奶奶好嗎?”
“我想還好吧。”納威戰戰兢兢地說。
“如果我是你,就不會這麼肯定,親愛的。”特裡勞尼教授說,火光照得她長長的綠寶石耳墜熠熠發光。納威倒抽了一口冷氣。特裡勞尼教授繼續平靜地說:“今年我們将學習占蔔的基本方法。第一學期我們集中學習解讀茶葉。第二學期開始學習看手相。順便說一句,我親愛的,”她突然朝帕瓦蒂·佩蒂爾扔過去一句,“要警惕一個紅頭發男人。”
帕瓦蒂驚惶地看了看坐在她身後的羅恩,趕緊把椅子挪得離他遠一點兒。
“在夏季學期,”特裡勞尼教授接着往下說,“我們開始學習水晶球——我的意思是,如果我們學完了火焰預兆的話。不幸的是,二月份會因一場嚴重流感而停課。我自己會失音。複活節前後,我們中間的一位将會永遠離開我們。”
這句話過後,是一片提心吊膽的沉默,但特裡勞尼教授似乎沒有意識到。
“親愛的,”她對離她最近、吓得蜷縮在椅子上的拉文德·布朗說,“你能不能把那隻最大的銀色茶杯遞給我?”
拉文德似乎松了口氣,她站起身,從架子上取下一隻巨大的茶杯,放在特裡勞尼教授面前的桌子上。
“謝謝你,親愛的。順便說一句,你最害怕的那件事——會在十月十六日星期五發生。”
拉文德頓時發起抖來。
“現在,我要求你們分成兩個人一組。每人從架子上拿一個茶杯,到我這裡來,我給杯子裡倒滿茶。然後你們坐下去喝茶,喝到隻剩下茶葉渣。用左手把茶葉渣在杯子裡晃蕩三下,再把杯子倒扣在托盤上,等最後一滴茶水都滲出來了,就把杯子遞給你的搭檔去解讀。你們可以對照《撥開迷霧看未來》的第五、第六頁來解讀茶葉形狀。我在你們中間巡視,幫助你們,指導你們。哦,親愛的——”她一把拉住正要站起來的納威的胳膊,“在你打壞第一個茶杯之後,能不能麻煩你挑選一個藍色圖案的?我太喜歡那個粉紅色的了。”
果然,納威剛走到茶杯架子前,就傳來了瓷器被打碎的脆響。特裡勞尼教授拿着簸箕和掃帚快步走了過去,說道:“親愛的,如果你不介意的話,拿一個藍色的吧……謝謝……”
哈利和羅恩的茶杯灌滿了,他們回到桌旁,三口兩口把滾燙的茶水趕緊喝掉。他們按照特裡勞尼教授的指示,把茶葉渣晃蕩了幾下,瀝幹茶水,互相交換了杯子。
“好了,”羅恩說,這時他們都把課本翻到了第五和第六頁,“你在我的杯子裡能看到什麼?”
“一堆濕乎乎的咖啡色的東西。”哈利說。房間裡散發着的濃香煙味使他感到頭腦發木,昏昏欲睡。
“開拓你們的思路,親愛的,讓你們的目光超越世俗的界限!”特裡勞尼教授的聲音在昏暗的教室裡響起。
哈利強打起精神。
“對了,你杯子裡有一個歪歪斜斜的十字架……”他對照着《撥開迷霧看未來》說,“那就是說,你将會有‘磨難和痛苦’——真是抱歉——不過還有一個像是太陽的東西。等等……那意思是‘巨大的歡樂’……所以,你将要受苦,但感到非常快樂……”
“要我說,你需要測試一下你的天目。”羅恩說,特裡勞尼教授的目光朝這邊瞪了過來,他們隻好拼命忍住笑。
“該我了……”羅恩看着哈利的茶杯,因為太用心,額頭上都起了皺紋,“這一塊有點像個圓頂高帽,”他說,“說不定你要去魔法部工作了……”
他把茶杯掉了個方向。
“可是這樣一看,又更像是一顆橡實……那是什麼呢?”他看了看他那本《撥開迷霧看未來》,“‘一筆意外收入,一筆橫财。’太棒了,你可以借給我一些。這裡還有一個東西,”他又把杯子轉了轉,“看上去像一隻動物。沒錯,如果那是它的腦袋……就像一頭河馬……不,一隻綿羊……”
哈利譏諷地笑了一聲,特裡勞尼教授忽地轉過身來。
“親愛的,讓我看看。”她不滿地對羅恩說,一邊快步走了過來,從他手裡奪走了哈利的茶杯。同學們都安靜下來注視着。
特裡勞尼教授盯着茶杯,并按逆時針的方向轉動着它。
“老鷹……親愛的,你有一個死對頭。”
“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赫敏故意說得讓大家都聽見。特裡勞尼教授瞪着她。
“沒錯呀,”赫敏說,“每個人都知道哈利和神秘人的事。”
哈利和羅恩又吃驚又敬佩地望着她。他們以前從沒有聽過赫敏對一位老師這麼說話。特裡勞尼教授沒有回答。她垂下那雙大得吓人的眼睛,再次打量着哈利的茶杯,繼續把茶杯轉來轉去。
“大頭棒……一次襲擊。天哪,天哪,這可不是一個令人愉快的杯子……”
“我還以為是一個圓頂高帽呢。”羅恩局促不安地說。
“骷髅……你的路上有危險,我親愛的……”
每個人都呆呆地瞪着特裡勞尼教授,她最後又把杯子轉動了一下,大吸一口冷氣,尖叫起來。
又傳來一聲瓷器打碎的脆響。納威把他的第二個杯子也摔碎了。特裡勞尼教授一屁股坐在一把空扶手椅上,用一隻亮閃閃的手捂住兇口,閉上了眼睛。
“我親愛的孩子——我可憐的親愛的孩子——不——最好不要說出來——别來問我……”
“是什麼呀,教授?”迪安·托馬斯立刻問道。大家都站了起來,慢慢圍攏在哈利和羅恩的桌旁,湊近特裡勞尼教授的椅子,仔細看着哈利的茶杯。
“我親愛的,”特裡勞尼教授猛地睜開一雙巨大的眼睛,“你有‘不祥’。”
“什麼?”哈利問。
他看得出來,聽不懂的不止他一個人。迪安·托馬斯沖他聳了聳肩膀,拉文德·布朗一臉迷惑,但其他人幾乎都驚恐地用手捂住了嘴巴。
“不祥,親愛的,不祥!”特裡勞尼教授喊道,看到哈利竟然沒有聽懂,她似乎感到非常震驚,“那條在墓地出沒的陰森森的大狗!親愛的孩子,它是一個兇兆——最厲害的兇兆——死亡的兇兆!”
哈利的心揪緊了。麗痕書店裡那本《死亡預兆》封面上的那條狗——木蘭花新月街陰影裡的那條狗——拉文德·布朗也用手捂住了嘴巴。每個人都看着哈利,隻有赫敏除外,她已經站起身,繞到了特裡勞尼教授的椅子後面。
“我認為這不像是不祥。”她冷靜地說。
特裡勞尼教授打量着赫敏,對她的厭惡逐漸增加。
“請原諒我這麼說,親愛的,但是我看見你周圍的光環很小,對于未來沒有多少感知力。”
西莫·斐尼甘把腦袋從一邊偏向另一邊。
“這麼一看,像是不祥,”他眼睛眯得幾乎閉了起來,說道,“可是從這裡一看,更像是一頭驢子。”他說着把頭偏向了左邊。
“你們什麼時候才能定下來我是不是會死!”哈利突然開口說話,他自己也吓了一跳。現在似乎誰也不願意看他一眼了。
“我想今天的課就上到這裡吧,”特裡勞尼教授用特别含混的聲音說,“是的……請收拾好自己的東西……”
同學們默不作聲地把茶杯還給特裡勞尼教授,收拾起自己的書本,合上書包。就連羅恩也躲着哈利的眼睛。
“在我們下次見面之前,”特裡勞尼教授有氣無力地說,“祝你們好運。哦,親愛的——”她指着納威,“你下節課會遲到,所以要格外用功,把功課趕上來。”
哈利、羅恩和赫敏一言不發地順着特裡勞尼教授的梯子下來,走下旋轉樓梯,趕去上麥格教授的變形課。盡管占蔔課很早就下課了,但他們花了很長時間尋找麥格教授的教室,到那裡時剛剛趕上點兒。
哈利在教室後面挑了一個座位,他覺得自己像是坐在刺眼的聚光燈下,班上的其他同學不停地偷偷朝他張望,就好像他随時都會倒下來死掉。麥格教授在跟他們講阿尼馬格斯(會變成動物的巫師)的知識,哈利幾乎沒有聽。麥格教授在全班同學面前變成了一隻花斑貓,眼睛周圍還有眼鏡的痕迹,哈利也沒有心思去看。
“我說,你們今天這是怎麼啦?”麥格教授噗的一聲把自己變回原樣,望着大家說道,“倒沒什麼大不了的,隻是我的變形第一次沒有赢得同學們的掌聲。”
大家又扭頭看着哈利,誰也沒有說話。這時赫敏舉起了手。
“教授,我們剛才上了第一節占蔔課,解讀了茶葉,結果——”
“啊,明白了,”麥格教授皺起眉頭,說,“用不着再說了,格蘭傑小姐。告訴我,今年你們中間有誰會死?”
大家都吃驚地望着她。
“我。”最後哈利說道。
“明白了,”麥格教授用她那雙亮晶晶的眼睛盯着哈利,說,“那麼你應該知道,波特,西比爾·特裡勞尼自從到這個學校來之後,每年都預言一位學生會死。到現在為止,他們誰都沒有死。她最喜歡用看死亡預兆的方式來迎接一個新的班級。要不是我從來不說同事的壞話——”麥格教授突然停住,他們看見她的鼻孔變白了。她平靜一點後繼續說:“占蔔學是魔法分支裡最不嚴謹的一門學問。不瞞你們說,我對它沒有多少耐心。真正的先知少而又少,而特裡勞尼教授……”
她又停住了,接着用一種實事求是的語氣說:“在我看來,你的身體非常健康,所以,如果我沒有免去你今天的家庭作業,請你原諒。我向你保證,萬一你真的死了,就用不着交作業了。”
赫敏笑了起來。哈利也覺得輕松了一些。離開了特裡勞尼教授教室裡朦朦胧胧的紅光和熏得人昏昏沉沉的香氣,就很難被一堆茶葉吓住了。不過,并不是每個人都放下心來。羅恩看上去仍然憂心忡忡,拉文德·布朗小聲說:“可納威的杯子又是怎麼回事呢?”
變形課結束後,他們随着人群,鬧哄哄地去禮堂吃午飯。
“羅恩,高興一點兒,”赫敏把一盤炖菜推到他的面前,“麥格教授的話你都聽見了。”
羅恩用勺子把炖菜舀進自己的盤子,拿起叉子,卻沒有吃。
“哈利,”他語氣嚴肅地低聲說,“你沒有在什麼地方看見一條大黑狗吧?”
“看見過,”哈利說,“我離開德思禮家的那天夜裡見過一條。”
羅恩的叉子咔哒一聲掉了下來。
“說不定就是一條流浪狗。”赫敏平靜地說。
羅恩望着赫敏,就好像赫敏瘋了似的。
“赫敏,如果哈利看見過不祥,那就——那就糟糕了,”他說,“我的——我的叔叔比利爾斯看見過一條,結果——結果他二十四小時之後就死了!”
“巧合。”赫敏滿不在乎地說,給自己倒了一些南瓜汁。
“你根本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羅恩開始冒火了,“大多數巫師見了不祥都會吓得魂不附體!”
“就是這麼回事,”赫敏用一種居高臨下的口吻說,“他們看見不祥,就被吓死了。不祥不是兇兆,而是死亡的原因!哈利現在還和我們在一起,就是因為他還沒有傻到那個份兒上,看見一個不祥就想,得,完了,這下子我小命完蛋了!”
羅恩朝赫敏不出聲地說了句什麼,赫敏打開書包,取出嶄新的算術占蔔課本,打開來支在果汁壺上。
“我覺得占蔔課簡直是一團糨糊,”她翻着課本說,“要我說,是在胡亂猜測。”
“那隻杯子裡的不祥可不是一團糨糊!”羅恩激動地說。
“你告訴哈利那是一隻綿羊時,口氣好像沒有這麼肯定。”赫敏冷淡地說。
“特裡勞尼教授說你沒有合适的光環!你隻是逞強慣了,不願意在什麼事情上不行!”
他觸到赫敏的痛處了。赫敏啪地一下把算術占蔔課本摔到桌上,她用勁過猛,肉末和胡蘿蔔末濺得到處都是。
“如果學好占蔔課意味着我要假裝在一堆茶葉裡看見死亡預兆,那我說不定就不再學它了!跟我的算術占蔔課比起來,那門功課簡直就是一堆垃圾!”
她一把抓起書包,氣沖沖地走了。
羅恩皺起眉頭望着她的背影。
“她在說些什麼呀?”他對哈利說,“她還沒有上過算術占蔔課呢。”
吃過午飯,哈利很高興來到城堡外面。他們去上生平第一節保護神奇動物課。雨已經停了,天空是一種清清爽爽的淡灰色,腳下的青草濕漉漉的,踩上去很有彈性。
羅恩和赫敏互相不說話了。哈利默默地跟在他們身邊,順着草坡而下,朝禁林邊海格的小屋走去。當他看見前面那三個再熟悉不過的後腦勺時,才意識到他們必須跟斯萊特林的學生一起上這門課。馬爾福正在興緻勃勃地對克拉布和高爾說話,逗得那兩個人粗聲傻笑。哈利基本上可以肯定他們在談論什麼。
海格站在小屋門口等着同學們。他穿着那件鼹鼠皮大衣,大獵狗牙牙站在他的腳邊,似乎迫不及待地想要出發。
“來吧,來吧,抓緊點兒!”同學們走近時他喊道,“今天有一樣好東西給你們看!這堂課精彩極了!人都到齊了嗎?好,跟我來吧!”
哈利以為海格要把他們領進禁林,心裡一陣恐慌。哈利在禁林裡有過許多很不愉快的經曆,令他終生難忘。還好,海格繞着樹林邊緣往前走,五分鐘後,他們發現來到了一個小圍場的外面。圍場裡什麼也沒有。
“大家都聚到這道栅欄周圍!”他喊道,“對了——保證自己能看得見。好,首先你們需要打開課本——”
“怎麼打開?”是德拉科·馬爾福那冰冷的、懶洋洋的聲音。
“呃?”海格說。
“我們怎麼打開課本?”馬爾福又問了一遍。他拿出他那本用繩子綁着的《妖怪們的妖怪書》。其他同學也把課本拿了出來。有的像哈利一樣把書捆得結結實實,有的把書塞在又窄又緊的包裡,或是用大夾子把它們夾了起來。
“你們——你們誰也沒能打開課本?”海格問,看上去有點兒失望。
全班同學都搖了搖頭。
“要撫摸它們一下。”海格說,就好像這是世界上最明白不過的事情,“看……”
他拿過赫敏的課本,扯去上面捆着的魔法膠帶。課本張嘴要咬,海格用粗大的食指順着書脊往下一捋,課本顫抖了一下,攤開來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上。
“哦,我們大家多傻啊!”馬爾福譏笑道,“應該撫摸它們的呀!我們為什麼就沒有猜到呢!”
“我……我認為它們挺好玩的。”海格不安地對赫敏說。
“沒錯,好玩極了!”馬爾福說,“真是有趣,給我們的課本想要扯斷我們的手!”
“閉嘴,馬爾福。”哈利輕聲說。海格看上去垂頭喪氣,哈利希望海格的第一堂課上得成功。
“那好吧,”海格似乎亂了頭緒,說道,“那麼……那麼你們都有了課本,現在……現在……現在需要的是神奇動物。是啊,我這就去把它們帶來。等一等……”
海格撇下他們,走進禁林不見了。
“天哪,這學校算是完蛋了,”馬爾福大聲說,“那個笨蛋也來教課,我爸爸聽說了準會發心髒病——”
“閉嘴,馬爾福!”哈利又說了一遍。
“小心點兒,波特,你後面有個攝魂怪——”
“哦哦哦哦哦哦!”拉文德·布朗指着圍場對面尖叫起來。
十幾隻動物朝他們小跑過來,哈利從來沒見過這麼古怪的動物。它們有着馬的身體、後腿和尾巴,但前腿、翅膀和腦袋卻像是老鷹的。它們冷酷的利喙是鋼鐵的顔色,一雙明亮的大眼睛是橘黃色的。它們前腿上的鷹爪有半英尺長,看上去令人生畏。每隻怪獸的脖子上都圍着一個粗粗的皮項圈,由一根長鍊子拴着。所有的鍊子都抓在海格那雙大手裡,他跟着這些怪獸慢慢走進圍場。
“快走,那邊!”他吼道,一邊晃着鍊子,催促那些怪獸朝全班同學站的栅欄走來。海格走近,把怪獸們拴在栅欄上,同學們都稍稍往後退了退。
“鷹頭馬身有翼獸!”海格朝他們揮着手,開心地吼道,“多漂亮啊,是不是?”
哈利有點兒明白海格的意思了。一旦克服了第一次見到半馬半鳥怪物時的恐懼,便會開始贊歎鷹頭馬身有翼獸那一身光亮閃爍的皮毛。從羽毛逐漸過渡到毛發,每頭怪獸的顔色都不一樣:暴風雨一般的灰色、青銅色、粉紅的花斑色、晶瑩閃爍的紅棕色和墨一般的黑色。
“好,”海格搓了搓兩隻手,笑眯眯地看着大家說道,“如果你們想再走近一些……”
似乎誰也不想,隻有哈利、羅恩和赫敏小心翼翼地靠近了栅欄。
“記住,關于鷹頭馬身有翼獸,你們首先需要知道的是它們都很驕傲,”海格說,“鷹頭馬身有翼獸很容易發脾氣。千萬不要去羞辱它,不然可能會送命的。”
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根本沒聽,他們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哈利有一種很不好的感覺,似乎他們在琢磨着怎樣把這堂課攪得一團糟。
“一定要等鷹頭馬身有翼獸先行動,”海格繼續說道,“這是禮貌,明白嗎?你朝它走過去,鞠一個躬,如果它也朝你鞠躬,你就可以摸它。如果它沒有鞠躬,你就趕緊離開它,那些爪子會傷人的。”
“好了——誰願意先來?”
聽了這話,大多數同學又往後退了退,就連哈利、羅恩和赫敏也心存疑慮。那些鷹頭馬身有翼獸甩着兇惡的腦袋,伸展着強有力的翅膀,似乎不願意被這樣拴起來。
“沒有人?”海格說,臉上帶着祈求的表情。
“我來吧。”哈利說。
他身後傳來倒吸冷氣的聲音,拉文德和帕瓦蒂異口同聲地說:“喲,不要,哈利,别忘了你的茶葉!”
哈利沒有理睬她們。他翻過圍場的栅欄。
“好樣的,哈利!”海格粗聲大氣地說,“好吧——讓我們看看你怎麼對付巴克比克。”
他解下一根鍊子,拉着那頭灰色的鷹頭馬身有翼獸離開它的同伴,解下了它的皮項圈。站在圍場另一邊的同學們似乎全都屏住了呼吸。馬爾福不懷好意地眯起眼睛。
“現在容易了,哈利,”海格輕聲說,“你已經跟它對上了目光,别眨眼睛——如果你眼睛眨得太頻繁,鷹頭馬身有翼獸就會不相信你……”
哈利很快就開始流眼淚了,但他沒有閉上眼睛。巴克比克轉動着它那尖尖的大腦袋,用一隻兇狠的橘黃色眼睛盯着哈利。
“對了,”海格說,“對了,哈利……現在,鞠躬……”
哈利不願意把自己的脖子後面暴露給巴克比克,但他還是按海格的吩咐做了。他很快地鞠了一躬,擡起頭來。
鷹頭馬身有翼獸仍然傲慢地盯着哈利。它沒有動。
“啊,”海格說,聲音裡透着擔憂,“好吧——現在往後退,哈利,輕松地往後退——”
然而,令哈利大為吃驚的是,鷹頭馬身有翼獸突然彎下它布滿鱗片的前膝,做了一個确切無疑的鞠躬姿勢。
“幹得好,哈利!”海格欣喜若狂地說,“好了——你可以摸摸它了!拍拍它的嘴,去吧!”
哈利覺得還不如獎勵他往後退退呢,他慢慢地朝鷹頭馬身有翼獸走去,向它伸出了手。他拍了幾下它的嘴,鷹頭馬身有翼獸懶洋洋地閉上眼睛,似乎很喜歡的樣子。
全部同學歡呼起來,隻有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除外,他們似乎失望極了。
“很好,哈利,”海格說,“我想它會讓你騎它了!”
這可是哈利沒有料到的。他騎飛天掃帚已經習慣了,但不能肯定騎鷹頭馬身有翼獸的感覺也是一樣的。
“你爬到那上面,就在翅膀關節的後面,”海格說,“記住,千萬不要扯下它的羽毛,它不會喜歡的……”
哈利把腳踏在巴克比克的翅膀上,引體向上,爬到了它的背上。巴克比克站了起來。哈利不知道抓住哪兒。他面前的每處地方都覆蓋着羽毛。
“走吧!”海格一拍鷹頭馬身有翼獸的後腿,吼道。
突然,十二英尺長的翅膀在哈利兩邊展開來,他剛來得及一把抱住鷹頭馬身有翼獸的脖子,它就向空中飛去了。這跟騎飛天掃帚的感覺一點兒也不一樣,哈利知道他更喜歡哪一種。鷹頭馬身有翼獸的翅膀在他兩側扇動,他感到很不舒服,時時絆住他的小腿,使他覺得自己要被甩下來。光潔的羽毛在他手指下面滑動,他不敢使勁揪住。他的光輪2000動作非常柔和,而此刻鷹頭馬身有翼獸的後腿随着翅膀的扇動上下起伏,他覺得自己在劇烈地上下颠簸。
巴克比克馱着他繞圍場飛了一圈,返回地面。這是哈利最害怕的。當那光滑的脖子低下去時,他拼命往後靠,覺得自己就要滑到巴克比克的嘴上去了。接着,他聽到砰的一聲重響,巴克比克四隻搭配不勻稱的腳落了地,他勉強穩住身子,讓自己重新坐好。
“幹得漂亮,哈利!”海格大聲吼道,除了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同學們都在歡呼喝彩,“好了,誰還想試試?”
在哈利成功的鼓勵下,班上其他同學也都小心翼翼地翻進圍場。海格把鷹頭馬身有翼獸一隻隻地解下來,很快,在整個圍場裡,同學們都在緊張地鞠躬。納威一次又一次地從他那頭鷹頭馬身有翼獸前面後退,因為它似乎不肯彎下膝蓋。羅恩和赫敏選中了那頭紅棕色的,哈利在一旁觀看。
馬爾福、克拉布和高爾選中了巴克比克。它已經向馬爾福鞠了躬,馬爾福正在拍它的嘴,擺出一副傲慢的派頭。
“這很容易嘛,”馬爾福拖着長腔說,聲音大得讓哈利能夠聽見,“我早就知道肯定是這樣,既然波特都能做到……我敢說你一點兒也不危險,是不是?”他對鷹頭馬身有翼獸說:“是不是,你這隻醜陋的大野獸?”
鋼一般的利爪忽地一閃,馬爾福發出一聲刺耳的尖叫,巴克比克伸着脖子還要去咬馬爾福。海格掙紮着給它重新套上了項圈,馬爾福蜷着身子躺在草地上,鮮皿染紅了他的袍子。
“我要死了!”馬爾福嚷嚷着,全班同學都驚慌失措,“我要死了,看看我!它要了我的命!”
“你不會死的!”海格說,他的臉色變得非常蒼白,“誰來幫幫我——把他從這裡弄走——”
赫敏跑過去打開大門,海格不費吹灰之力就把馬爾福抱了起來。他們走過時,哈利看見馬爾福的胳膊上有一道很長很深的傷口,鮮皿濺在草地上,海格抱着他沖上山坡,向城堡跑去。
保護神奇動物課的同學們都吓傻了,慢慢地跟了過去。斯萊特林的學生都在大聲埋怨海格。
“應該馬上把他開除!”潘西·帕金森含着眼淚說。
“這都怪馬爾福自己!”迪安·托馬斯不客氣地說。克拉布和高爾聽了,氣勢洶洶地展示着他們的肌肉。
大家踏上石階,來到空無一人的門廳。
“我去看看他怎麼樣了!”潘西說,大家看着她跑上大理石樓梯。斯萊特林們一邊仍然嘀嘀咕咕說着海格的壞話,一邊朝他們在地下室的公共休息室走去。哈利、羅恩和赫敏上樓來到格蘭芬多塔樓。
“你們說他會有事嗎?”赫敏不安地問。
“當然沒事兒,龐弗雷女士一眨眼工夫就能把傷治好。”哈利說,他以前受的傷比這嚴重得多,都被校醫奇迹般地治愈了。
“海格的第一節課就發生這種事情,真是太糟糕了,不是嗎?”羅恩顯得很擔憂,“馬爾福肯定會趁機給他搗亂……”
吃午飯的時候,他們是第一批趕到禮堂的,希望能夠見到海格,但是海格不在。
“他們不會開除他吧?”赫敏擔心地問,碰也不碰她面前的牛排腰子布丁。
“最好不要。”羅恩說,他也沒有心思吃東西。
哈利注視着斯萊特林餐桌,包括克拉布和高爾在内的一大群人聚在那裡竊竊私語。哈利知道他們肯定在編造馬爾福受傷的經過。
“唉,這開學第一天倒是過得挺有意思。”羅恩悶悶不樂地說。
吃過飯後,他們上樓來到擁擠的格蘭芬多休息室,想完成麥格教授布置的家庭作業,可是三個人不時地停下來,向塔樓的窗外張望着。
“海格的窗口有燈光。”哈利突然說道。
羅恩看了看手表。
“如果我們加快速度,可以下去看看他,時間還挺早的……”
“這樣行嗎?”赫敏慢慢地說,哈利看見她掃了自己一眼。
“我可以穿過場地,”他直截了當地說,“小天狼星布萊克沒法通過這裡的攝魂怪,是不是?”
于是他們收拾好東西,出了肖像洞口,一直來到大門口,還好,一路上沒有碰到什麼人,他們拿不準自己是不是可以出去。
草地仍然濕漉漉的,在暮色中看上去幾乎是黑色的。他們來到海格的小屋前,敲了敲門,一個聲音粗吼道:“進來。”
海格穿着襯衫坐在擦洗得很幹淨的木頭桌子旁,他的獵狗牙牙把腦袋擱在他腿上。他們一眼就看出海格喝了不少酒,他面前放着一隻水桶那麼大的白镴大酒杯,而且他似乎兩眼模糊,好不容易才看清了他們。
“這大概是破記錄了,”他認出是他們後,甕聲甕氣地說,“以前大概從來沒有哪個教師隻教了一天的課。”
“你沒有被開除吧,海格!”赫敏吃驚地喘着氣說。
“暫時還沒有,”海格可憐巴巴地說,又喝了一大口那大酒杯裡的東西,“但這隻是時間問題,不是嗎,馬爾福……”
“他怎麼樣了?”他們都坐下來時,羅恩問道,“傷得不嚴重吧?”
“龐弗雷女士盡力給他治了,”海格悶悶地說,“但他仍然說痛得要命……裹着繃帶……哼哼唧唧……”
“他是裝的,”哈利立刻說道,“龐弗雷女士什麼傷都能治好。去年,她讓我身上一半的骨頭重新長了出來。馬爾福準是想拿這件事情大做文章。”
“不用說,校董們肯定也知道了,”海格難過地說,“他們認為我一開始架勢擺得太大。應該把鷹頭馬身有翼獸留到以後再說……先弄點弗洛伯毛蟲什麼的……我隻想把第一節課上得精彩……這事兒都怪我……”
“都是馬爾福自己活該,海格!”赫敏誠懇地說。
“我們都是證人,”哈利說,“你說過如果冒犯了鷹頭馬身有翼獸,它就會進攻。誰叫馬爾福自己不認真聽講。我們要把當時的情況告訴鄧布利多。”
“是啊,别擔心,海格,我們都會支持你的。”羅恩說。
淚水從海格那雙烏黑小眼睛的魚尾紋裡流了出來。他一把抓住哈利和羅恩,緊緊地摟在懷裡,差點把他們的骨頭擠斷了。
“海格,我看你已經喝得過多了。”赫敏認真地說。她把大酒杯從桌上拿起來,端到外面倒空了。
“啊,也許她是對的。”海格說着,放開了哈利和羅恩,兩人揉着肋骨,踉踉跄跄地後退。海格費力地從椅子上站起來,步履蹒跚地跟着赫敏到了屋外。他們聽見了很響的潑水聲。
“他在幹什麼?”哈利不安地問,這時赫敏拿着空酒杯進來了。
“把腦袋紮進了水桶裡。”赫敏說着,把酒杯收了起來。
海格回來了,長長的頭發和胡子都濕透了,他擦幹了眼睛裡的水。
“這下好多了。”他說,一邊像狗一樣抖動腦袋,把水濺到他們三個身上,“我說,你們來看我真是太好了,我實在是——”
海格突然停住了,呆呆地望着哈利,好像剛剛意識到他在這裡。
“你這是在幹什麼,嗯?”他突然大吼一聲,把他們吓得驚跳起來,“天黑後不能到處亂跑,哈利!還有你們兩個!居然讓他這樣做!”
海格大步走到哈利面前,揪住他的胳膊,把他拉到門口。
“快!”海格氣沖沖地說,“我把你們送回學校去,别再讓我看見你們天黑後來這裡看我。我不值得你們這麼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