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到宋之淵的那一刹那,是下意識的低頭的,我想要藏起來。
躲藏起來,掩蓋住我此時的不堪。
他穿着得體的西裝,面上冷靜的一絲笑容都沒有,進門看着這一切,冷眼掃過了我的臉。
靜靜開口,對着身後助手模樣的男人說道,“冷瞳,将她扶起來。”
在冷瞳走到我的面前的時候,石老闆賣面子的松開了腳,卻面上有些奇怪。
怔怔的看着宋之淵。
我連忙的低着頭,一直到冷瞳伸手要拽我起來的時候,我才沖着他艱難的擺了擺手。
自己站了起來。
“車上等我。”
宋之淵的話很少,在冷氣十足的包廂裡聽起來格外滲人,冷瞳打頭先打開了門,我跟着就往外走,以眼睛的餘光是能夠看到石老闆在伸手的,想要攔住我的意思。
宋之淵靜靜的連頭都沒有回,一直到我走出門。
在關門的刹那我聽到宋之淵再次開了口,“希望石總以後不要再動她一下。”
他用了希望這個詞,原本應該是商讨的意思,卻被他生生說成了威脅。
我身上受傷了,冷瞳為了照顧我走的很慢,很快,宋之淵就出來,趕上了我們。
他與我并排的走着,我以眼睛的餘光瞥向他冰冷的面龐。
他不笑,很可怕。
我們沒有說一句話,就這樣并排着走着,一直走到前台的時候,我看到了領班才忽然站定。
因為我的忽然停下,宋之淵也停了,他擰着眉頭冷靜的看着我。
我的手因為緊張不由得收緊,當時我并沒有想過,我的身份是瞞着宋之淵,還是不瞞。
但是因為我與宋之淵隻是認識很短的時間,在這短暫的時間裡,我又忙了太多事情,都沒有來得及去想,我應不應該把自己的事情告訴宋之淵的。
猶豫了好一會,我才開口,現在已經這樣,他早就知道真相,那麼我也不能隐瞞,我隻能讓自己的語氣看起來平靜。
我說,“我還要辭職,我今天是過來辭職的。”
“我等你。”
宋之淵開口的時候,點燃了一支煙,他在一旁靜靜的靠着吸着煙看着我,我微不可聞的點了下頭。
便朝着領班走去。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宋之淵的關系,我的辭職變得格外順利。
甚至,連我編造的謊言,領班都破天荒的好心主動,臉上帶着微笑和我說,“放心吧,等徐橋上班的時候,我一定把這些話告訴他。”
我點了點頭,沒有說謝謝,拿了結算的一點工錢,轉身朝着宋之淵的方向走。
宋之淵的那支煙恰好吸完。
我沒有說話,他亦沒有說話,我們兩個走出了會所,坐在車上。
宋之淵沖冷瞳報出了地點之後,再沒有說一句話。
車内靜的可怕。
一直到回到宋之淵的住處,是我先打破平靜的,我們兩個人并排着往房間裡走,我先開口,和宋之淵說道,“我的身份,你都知道了。”
“我對小姐并沒有歧視。”
他開口,挂了一絲的笑容,可是在我看來,這個笑容都有些嘲諷。
他打開了浴室的門,沒有再說其他,以動作示意我去浴室洗澡。
我低下頭,也不知道說什麼了,默不作聲的走進了浴室裡,一直到關門的瞬間,我才探出頭來,和宋之淵說道,“我不是小姐。”
“無所謂。”
他始終是帶着笑的,靜靜點煙的動作裡,能看到唇角上揚的弧度,可是,還是讓我覺得是嘲諷。
“也罷。”
我沒有再做解釋,我轉身走進浴室裡,将門關上,一口氣将自己身上的衣服粗魯的扒下來,打開花灑。
水澆在我的身上,傷口處傳來揪心的疼痛,我疼得閉上眼睛。
我能夠感覺到我的淚水從我的眼角流下來,可是我卻努力讓我的唇角挂着笑。
多麼諷刺。
特别是我那句解釋,我和宋之淵說我不是小姐,宋之淵說無所謂。
在他眼裡,一個能把自己賣了的人,是不是小姐又有什麼關系呢?
反正這個舉動就是代表着,不幹淨。
我還是太敏感了,宋之淵的一點表現,我就會覺得是傷害了我的尊嚴,可是,我也深切的明白,我的尊嚴,是我自己丢掉的。
在我決定把自己賣了的那一刻,我就把尊嚴丢掉了。
宋之淵買回來的是一個丢掉尊嚴的我。
洗過澡之後,我小心翼翼的擦過身上傷口,卻也把眼淚都擦掉了。
我對着鏡子練習了好久的笑容,才穿上浴袍走了出來。
出來的時候,宋之淵正好整以暇的看着我。
我靜靜的走到了宋之淵的面前,沖着他笑了一下,我說,“我想,我必須給你解釋一下,畢竟你現在是我的金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