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1章

　　“怎麼了？”

　　程嘉木一手支着程嘉涵，關切問道。

　　“我...我...”程嘉涵憋了半天，才說道。

　　她臉一脹，紅紅的，顫顫說道，“我...我肚子疼。”

　　好端端的怎麼會肚子疼？

　　程嘉木的眉毛重重地擰起，兩人不久前剛在餐廳裡用了餐，這一路走來，程嘉涵還興緻勃勃地買了不少東西，這肚子疼的有些突然了。

　　程嘉木把程嘉涵支起，往上提了一提，“走。”

　　“啊？去哪兒？”程嘉涵一愣，轉身，擋住程嘉木的視線。

　　隻見程嘉涵的臉紅紅的，額頭上析出了一頭薄汗，有些慌張的眸子一閃一閃。

　　程嘉木狐疑，“肚子疼，去醫院看看？”

　　程嘉涵倒吸口冷氣，頭搖的跟撥浪鼓似得，“不不不，我不去！”

　　“不疼了？”程嘉木反複看程嘉涵的臉色，總覺得怪怪的。

　　“哎呦。”程嘉涵又捂着肚子，蹲下身去。

　　程嘉木站在程嘉涵面前，面容冷峻，一身寒氣仿佛要把程嘉涵凍成冰塊。

　　蹲在地上的人兒冷不丁地打了個噴嚏，縮了縮頭，又擡起，楚楚可憐，“哥...”

　　程嘉木臉色立刻軟了下來，柔聲問，“還疼不疼了？”

　　“疼，疼死了。”程嘉涵就像小時候那樣，隻要肚子疼就喜歡蹲在地上，也不顧形象。

　　程嘉木歎了口氣，“你到底想怎麼樣。”

　　肚子疼也不願去醫院，就連他這個哥哥也不明白這妹妹為何如此多變。

　　“我...”程嘉涵舔了舔唇，“車上有藥箱，你給我拿一些。”

　　程嘉木也蹲下身，說道，“你在這等？”

　　“嗯嗯嗯”程嘉涵點頭，不願動。

　　程嘉木縱使覺得奇怪，但也架不住程嘉涵一個勁兒喊疼，順道拎了袋子去了電梯口。

　　商場裡人潮如流，很快，程嘉木的身影在開合的電梯處，消失了。

　　程嘉涵松了口氣，起身，視線一厲，忙不疊追逐她起初看到的那道身影。

　　她裝病的時間也不常，短短幾分鐘，可是那道身影卻又像是幻覺似得消失在她的視線範圍内。

　　程嘉涵往前追了幾步，左看右看，沒有，沒有，還是沒有。

　　怎麼會？

　　她揉揉眼，不可能看錯的呀，她視力完好，又是在不确定的時候看了好幾遍，直到确認的時候才一咬牙裝病的，隻是看着人走進了一家店，可程嘉涵不斷往裡瞧，哪裡還會有人的影子？

　　程嘉涵跺了跺腳，咬牙，該死，早知道快一些了。

　　不過，喬薇怎麼回來了？

　　令她奇怪的是，喬薇當初一走不就是抱着永不回來的打算麼？

　　怎麼又忽然回來了？

　　程嘉涵心裡升起警戒，走了幾步，又忽然看見喬薇從母嬰店出來，手裡提着一個粉色的禮盒。

　　幾年不見，喬薇變得更加知性了，隻是太瘦了，一條小黑裙，令她宛若白日下淬毒的薔薇花，紅的發黑，脖間的一顆小碎鑽吊在鎖骨間，凹陷下的鎖骨，更是看不見多餘的贅肉。

　　“喬薇！”

　　程嘉涵冷冷叫到。

　　......

　　“你......嘉涵？”喬薇站在不遠處，眸子眯了眯，盯着程嘉涵，又往四周望了望。

　　程嘉涵快步走了一段距離，問道，“你怎麼回來了？”

　　喬薇拎着禮品盒的手緊了緊，略有些緊張地笑道，“我......”

　　程嘉涵繼而盯住了喬薇攥緊的手，冷聲道，“既然當初一走了之，怎麼又要回來？”

　　這絕非是對喬薇的排擠，而是為了程嘉木。

　　現在程家本就是一團糟了，夏喬因為貝貝的事一氣之下回了淺川，程嘉木整日雖說正常，但乍看正常之下卻是反常，甚至程嘉涵有一天看着自家哥哥用開水燙了手。而更讓人擔心的要是貝貝了，貝貝自小在她身邊長大，這個姑姑可以比得上媽媽了，這孩子從小敏感。而在看見夏喬之後，便認定這是她的媽媽，但夏喬反感的樣子又怎麼不會給孩子帶來傷害呢？

　　喬薇沖着程嘉涵點點頭，話鋒一轉，“去那邊說吧。”

　　看樣子她并不喜歡兩個人站着說話，恰好樓層中間有一家甜品店，有絲絲香甜的氣味溢出來。

　　可程嘉涵并不像原來和喬薇那般親昵，搖頭，“就這麼說吧，待會我哥就要上來了。”

　　“你哥他...”喬薇聲音發顫，往周邊看了看。

　　“别看了！”程嘉涵蹙眉叫住她，“我哥不在，被我支走了。”

　　“你...”喬薇臉上笑容隐去，有些着急，有些期盼。

　　還有些傷心，自然是因為程嘉木。

　　程嘉涵冷冷笑了笑，“你也别太期待，我哥被我刻意支走了。”

　　其實，車上根本沒有什麼藥箱，而程嘉木也更不會空手而回，他勢必會去附近的藥店買藥，那麼花的就并不是五分鐘的時間了。

　　“你就這麼不想我看見他？”喬薇一副楚楚可憐的樣子。

　　從小，喬薇就像是從古書裡走出來的古典美人，一颦一笑，就連蹙眉都是優雅的，這衣服楚楚可憐的樣子更是容易激起旁人的一片恻隐之心。

　　隻是，程嘉涵說，“不，是我不想讓我哥看見你。”

　　美人計對她沒用，她又不是男人，可是，程嘉木就不一樣了。

　　如果，還是幾年前，或許程嘉涵還不會阻撓，隻是時間改變了太多人，不僅僅是容顔，還有人心。

　　這些年，程嘉木心裡可曾還有喬薇？

　　或許，程嘉涵不知道，但是，既然她已經有了夏喬這個嫂子，那麼她便知道，程嘉木這算是定了心。

　　雙胞胎的心有靈犀，程嘉涵更是知道程嘉木這五年來的悲傷從何而來，不是因為喬薇，而是因為夏喬。

　　否則，為什麼連貝貝他都不搭理？

　　原因隻是在于夏喬。

　　“憑什麼..呵呵...”

　　喬薇咬着唇，憑什麼呢，她好不容易回來，就連父母也隻是匆匆見了一面，也不敢見程家人。

　　這樣的心情有誰懂？

　　程嘉涵一句話，不想讓我哥看見你，便把喬薇打落了谷底，畢竟她是多期望能遇見程嘉木的啊。

　　程嘉涵和程嘉木長得相似，兄妹倆是雙胞胎，程嘉涵臉色有些程嘉木的影子，果斷的時候更是讓喬薇有一瞬間的閃神。

　　“憑什麼？就憑你已經把我家攪得一團亂！”程嘉涵這些天為白雪的操勞而神傷。

　　如果不是當年喬薇和程嘉木的這些事，夏喬也不會走，而貝貝，或許也不會出生在這個世界上。

　　“我沒有！”

　　喬薇忽然大喝，把程嘉涵吓了一跳，而周圍，一雙雙好奇的眼從四面八方射了過來。

　　程嘉涵就像處在一根根刺中，不舒服得很。

　　“怎麼不是你？這麼些年，你把一顆定時炸彈安排在我哥身邊，為的不就是這一刻麼？”程嘉涵勾唇哼了聲。

　　喬薇搖搖頭，“我沒有。”

　　“五年來，你可有想念貝貝？”程嘉涵忽然道。

　　果然，喬薇忽然迷茫了，疑惑地問，“貝貝是？”

　　“哈哈，果然，喬薇，當初我真慶幸我沒有像我媽一樣一味地撮合你和我哥。”真是個健忘的女人。

　　十月懷胎，瀕臨于生死邊際生下的女兒，居然說忘就忘，還真是個好母親啊。

　　或許在這麼一刻，程嘉涵懂得了為什麼程嘉木一而再再而三堅持夏喬就是貝貝的母親。

　　喬薇這般，根本不配做一名母親！

　　程嘉涵咬牙，為程嘉木不值。

　　“原來...她叫貝貝......”

　　喬薇神情凝重，思量了些許，拎着提袋，忽然道，“嘉涵，我，我先走了.....”

　　還沒等程嘉涵說話，喬薇拎着東西小步遠了。

　　身後，腳步聲凝重，“嘉涵？”

　　程嘉涵回頭，愕然，結結巴巴道，“哥...你怎麼...你怎麼回來了？”

　　程嘉木拎着提袋，更是疑惑了，“我不回來去哪？你不是肚子疼？”

　　這會，程嘉涵才想起來自己剛剛裝肚子疼的樣子，臉色立馬冷了冷，“哦，我沒事，沒事了。”

　　程嘉木也料到程嘉涵沒事了，遞過袋子，“把藿香正氣水喝了。”

　　“啊？”那玩意兒，苦苦的。

　　程嘉涵一點也不想喝，蹙着眉，一副糾結的模樣，“能不能不喝啊？”

　　黑乎乎的藿香正氣水，聞着就想吐，何況是喝呢。

　　程嘉木倒也不勉強，在吃藥這事上，程嘉涵向來是不喜歡的，甯願痛着也不願吃藥打針，就算有個當醫生的哥哥也一樣。

　　所以，程嘉木才會奇怪，為何程嘉涵會忽然讓他去拿藥。

　　一陣疑惑襲來，腦子裡一陣，忽然問，“你剛剛在和誰說話？”

　　因為離得不是很近，也隻能看到一個匆匆離開的背影，很瘦，然後被淹沒在人海裡，不見了。“沒，沒誰啊。”程嘉涵結結巴巴，但是越慌張地掩飾可不就是欲蓋彌彰麼？

　　程嘉木反問，“真的？”

　　程嘉涵背後一身冷汗，特别是被自個兒親哥哥這番盯着時，這心裡更是在打鼓。

　　“真的啊，我騙你做什麼！”程嘉涵大聲掩蓋自己的心虛。

　　程嘉木看程嘉涵生龍活虎的樣子，放了心，“還要逛麼？”

　　本來要給夏夏和貝貝買東西的，但現在程嘉涵隻要想着喬薇也在這商場的某個角落，心慌得一上一下。

　　拉住程嘉木，“回家吧，不想逛了。”

　　程嘉木點點頭，和程嘉涵轉了身。

　　幾米處，偌大的圓柱後，喬薇背部生涼，貼在大理石柱子後，眼淚一顆一顆掉下來。

　　貝貝，貝貝...

　　她何曾忘記過，甚至，他們還見過面。

　　多麼可愛的孩子啊，幸福地讓人嫉妒。

　　......

　　貝貝被夏喬帶回了家。

　　海邊的白房子漂亮的宛若城堡，就像貝貝在童話故事裡看見的那樣。

　　“媽媽媽媽，你住在城堡裡嗎？”

　　不遠處下了車，貝貝晃着夏喬的手臂，開始喋喋不休。

　　“我看啊，故事書裡的白房子就是城堡，城堡裡住着王子和公主，那媽媽是公主嗎？”

　　“媽媽是公主，那爸爸呢？爸爸是王子嗎？”

　　“哦，我想起來了，故事書裡是這樣寫的，王子和公主從此幸福地生活在一起。”貝貝拍着小手，高興地手舞足蹈。

　　夏喬聽着笑了笑，“媽媽不是公主，這也不是城堡，這裡面還有一個阿姨，是媽媽的好朋友。待會見了阿姨記得叫人。”

　　貝貝輕輕蹙眉，“媽媽就是公主，因為貝貝是小公主啊，媽媽就是大公主。那，阿姨也是不是公主？隻有公主才住城堡的。”

　　夏喬有些無奈，秀麗的臉上露出了一些笑。“對，貝貝是小公主。”

　　“喲，這是誰家的小公主呀！”

　　還沒等兩人話說完，一記譏诮的聲音随着顧回眸的步伐傳來。

　　“貝貝，叫阿姨。”夏喬牽着貝貝，拍了拍她的手背。

　　貝貝也是很聰明的，嘴很甜，恰巧顧回眸是蹲在地上的，貝貝仰起頭，吧唧一下，親了口顧回眸的臉蛋。

　　顧回眸一愣，緊接着把貝貝抱進懷裡，不想撒手了，“寶貝兒啊，叫什麼阿姨，你現在叫我媽我都答應啊。”

　　夏喬覺得顧回眸一定是個怪胎，什麼叫媽，這當街搶孩子來了？

　　“叫阿姨。”在貝貝迷茫地看向顧回眸時，夏喬又道，很堅定。

　　顧回眸這會不高興了，松開貝貝，拉着，“夏夏，你怎麼這麼小氣啊！”

　　“你既然這麼想當媽，就自己生一個啊！”夏喬怼了句。

　　顧回眸神色一閃，“生孩子有什麼好玩的。”

　　“那搶别人家孩子就好玩了？”什麼邏輯。

　　誰知，顧回眸卻出其不意，一把抱起貝貝，沖着夏喬大叫，“着什麼急，又不是你家孩子，借我玩一會！”

　　這句話，卻叫貝貝聽懂了，一時間對顧回眸好感降低了許多，在她懷裡蹬着腿，“媽媽，媽媽！”

　　她在叫夏喬。

　　顧回眸一愣，手一松，貝貝趁勢滑了下來，“這...她是你孩子？怎麼，這麼大？”

　　顧回眸不相信啊，這小可愛怎麼回事夏喬的孩子？

　　這些年都沒有聽夏喬說過啊！

　　前端時間是結婚的重磅炸彈，而現在，卻是孩子的事，這夏喬身上究竟有多少秘密啊！

　　顧回眸側頭，瞪了夏喬一眼。“你給我進來！”

　　太不夠朋友了，不僅結過婚不告訴她，就連早就生過了孩子也還掩飾地這麼好，她真覺得，夏喬身上真是滿滿的秘密啊。

　　“哇，好漂亮！”貝貝對于新鮮事物還是接受很快的，特别是這種美好的事物。

　　奶白色的家具，小清新的風格擺設，貝貝一進去，便湊近擺在客廳裡一簇簇美麗的花去了。

　　“你...過來一下。”顧回眸拉住正要走過去的夏喬，拭了拭眼神。

　　兩人往一旁的偏廳走去。

　　一進去，顧回眸如同點了炸藥包，噼裡啪啦說個沒完。

　　“你太不夠朋友了，認識這麼多年，有了孩子都不說！”

　　“你是不是不相信我？我把你當好朋友，這一點信任都沒！”

　　顧回眸着實是生氣，可是當着貝貝的面，再大的氣也發不出來。

　　夏喬忽然捂住顧回眸的嘴，“噓，小聲點！”

　　也不怕孩子聽見！

　　她不滿地沖顧回眸努嘴，一副你别說我解釋的樣子。

　　顧回眸被憋的臉紅成一片，拉着夏喬的手，掰開，“哇！”

　　終于可以呼吸了，她大口呼吸着空氣，又同時問道，“你說說看，這孩子哪裡來的？”

　　傻子才會相信是石頭裡蹦出來的！

　　“這孩子，不是我的。”

　　“不是你，還一口一個媽媽叫得親熱？”顧回眸沒好氣道。

　　夏喬狠狠一滞，心被哽住了，“不是，不是我的孩子，是程嘉木的。”

　　“什麼？”

　　“哇，媽媽――”

　　伴随着顧回眸的疑問，貝貝的哭聲從客廳傳了過來。

　　嗡嗡嗡――還有一絲異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