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宗渭沐浴過後,賀雲昭便也被丫鬟伺候着簡單地擦洗了一遭,換裡幹淨的裡衣,躺在床上。
曹宗渭替她捏着眉心,心疼道:“還難受?”
“不難受了,就是有點累。”
“早知道讓你強健強健身子再有孕,這才兩月,你如何吃得消。”
賀雲昭扯了淡笑,安慰他道:“一個月左右的時間就好了。”
曹宗渭抱着她,吻着她側臉低聲道:“那也很難受。”
賀雲昭抓着他的頭發,蹭了蹭他的臉頰,道:“連累你手累了。”
“夫妻之間說什麼連累不連累的話,我去吹燈,你早點休息。”
賀雲昭點點頭,曹宗渭去滅了燈火,漆黑的夜裡,她隻看得見一個高大的輪廓。
曹宗渭摸索上床,睡另一條被子。
賀雲昭拉着被子問他:“不進來睡?”
低低地嗯了一聲,曹宗渭道:“怕壓着你。”更怕鬧的她睡不着。
賀雲昭從被子裡探出一隻手,摸進他的被子裡,握着他的手,曹宗渭也回握着她,夫妻二人就這麼睡着了。
晨起的時候,曹宗渭小心翼翼地同賀雲昭把手分開,輕手輕腳的拿着衣服出去穿戴。
許是嗜睡的緣故,賀雲昭醒的遲了,她一邊洗漱的時候,萬嬷嬷就在一旁道:“兩位少爺已經來了。”
賀雲昭坐在妝鏡前面,道:“等我多久了?早晨吃過沒有?”
萬嬷嬷道:“等了小半個時辰了,我問過他們,都說沒吃。”
賀雲昭忙對給她梳頭的夏秋道:“就梳個簡單點的,省得他們倆等我。”從鏡子裡移了視線,看着夏玲道:“吩咐廚房開始做早膳沒有?”
夏玲也看着鏡子裡的賀雲昭回話道:“夫人醒來的時候就吩咐去做了。”
賀雲昭道:“夏玲你去外邊跟他們倆說,餓了就先吃,不用等我。”
诶了一聲,夏玲就出去了,沒一會兒他就挑簾子進來了,身後還跟着曹正允。
曹正允歡呼雀躍地走過來,笑道:“娘,我不餓,再等等你,咱們一起吃。”一起吃飯才香香的。
賀雲昭稍稍扭頭,對着銅鏡裡的小黃臉笑了笑,問他道:“今兒不上課了?”
曹宗渭站在她肩膀旁邊,道:“今日休沐,先生們都回家去了。”
算一算,哥倆也連續上課好些天了,便是族學裡,十天半月還要休息一次呢,曹宗渭對他們哥倆算是嚴苛的了。
夏秋梳好了頭,曹正允給賀雲昭挑了支金簪子,拿捏在手裡,沖她比劃比劃,道:“娘,戴這個好看。”
賀雲昭接過嵌綠松石花形金簪放在頭上比了比,道:“允哥兒眼光真好。”
兩個丫鬟也覺得這簪子和賀雲昭今日湖綠色的褙子很配。
賀雲昭忍不住打趣道:“比你爹眼光好多了。”
曹正允嘻嘻笑道:“爹眼光還是很好的。”畢竟看上了賀雲昭嘛!
賀雲昭翹起兩根指頭,把簪子遞給夏秋,讓她幫着把簪子插―入的發間,攬鏡自照發現,果然很美。
起身理了理衣裳,賀雲昭牽着曹正允問:“你哥呢?”
曹正麾在簾子外沖賀雲昭行了禮,喚了聲“娘”。
賀雲昭看曹正麾這般避諱着,笑他太過穩重,帶着曹正允出去了,母子三人一起在次間裡用飯。
飯桌上擺着一串新鮮的紫葡萄,皮上水珠晶瑩,好似一瓷盤的紫珍珠,看着就很有進食的欲望。還有一整盤撥好的石榴籽,嬌紅的兩碗堆積如兩座小山,紅肉裹着白子,讓人眼前一亮。
另外還有兩樣應季的橙子黃梨,紫紅橙黃的顔色彙聚在一起,美如彩虹。
賀雲昭頓時心情大好,坐下道:“廚房今兒準備的東西都很新鮮呢,是誰的心思?有賞。”
莊媽媽正好進來,便笑道:“是少爺們的心思呢,大清早把東西送來了,問奴婢夫人能不能吃,然後還非要洗了手,自己剝好了才滿意。”
賀雲昭驚喜道:“你們倆弄來的?”
曹正允就會傻笑,隻會說是上街買來的,具體怎麼買的,卻說不上來。
還是曹正麾口齒伶俐,他道:“是我和弟弟晨起去街上在果農的擔子上買的。”
賀雲昭心頭一暖,廚房裡要常備着新鮮的菜,丫鬟婆子總是天不亮就要出門,去搶最新鮮的菜,這些水果一看都是摘下不久的,哥倆得起多早啊。
因心情愉悅,賀雲昭用早膳的時候身體沒什麼不适,飯後小半個時辰過了才開始吃水果。
葡萄酸甜,石榴籽清甜,賀雲昭吃的很開心,哥倆看着她吃,也都很開心。
母子一塊兒在廊下坐着曬太陽,賀雲昭坐在椅子上哼曲兒,曹正允端個小杌子坐在她腳邊托着腦袋聽着,曹正麾也坐在繡敦上,靜靜地陪在一旁。
賀雲昭忽而摸着曹正允的臉蛋道:“比去夏白了許多,還是冬日裡養白容易。”說着也看了曹正麾一眼,他長的頗似曹宗渭,膚色沒有那麼白嫩,麥色的肌膚,端正的五官,已經很有男子的英氣和氣概。
曹正允從懷裡摸出一張紙,攤開給賀雲昭看,道:“娘,這是我寫的妹妹的名字,等她長大了,我要教她寫!”
賀雲昭拿着紙看了看,館閣體寫的很端正,等純兒會寫字了,曹正允應該會寫的更好。
武定侯府母子和睦,刑部那邊也正熱鬧。
三司會審,九皇子旁聽,蘇州府涉案考官當庭認罪,指認姜維買通他,讓他幫着作弊,而他得到的好處就是官升兩階,和白銀千兩。
至于是誰背後替他升遷之事謀劃,考官并不知情,隻說是姜維自己出面找的他。而姜維當堂并未說出幕後主使。
但姜維的罪名已經可以定了,便是督察院的人百般維護,也扭不過例律,三月三十日,姜維入刑部大牢。
另,浙江貪污軍饷一案涉案官員已被押送至京,大理寺複核的時候,刑部把證據交了上去,一把夏天的扇子,成為呈堂證供。
柳禦史将蘇氏的口供,同浙江貪官具體貪污的數量以及名單夾在了扇子中間,抽下扇骨,撕開兩面扇面,證據完完整整地呈現在衆人面前。
蘇氏的口供裡說了前夫趕考前後,以及被強搶為婦的經過,還提到了浙江貪官某些貪污受賄的經過。
鐵證如山,浙江貪官無從抵賴,按大明律當以抄家滅族。
四月初,汪禦史從浙江回京都面聖,親自把蘇氏“意外死亡”中投藥牢吏的證供帶回,且牢吏還指認了命令他幹此事的上峰,最後牽扯出了姜維。
姜維罪上加罪,關押監禁在刑部大牢,候聖上親決。
姜維是馬元濱親戚,又是他的心腹,這事他必不能洗脫幹淨嫌隙。
更要緊的太子黨等人的背地裡的那些勾當,姜維一清二楚,若是他死罪難逃,甚至牽扯全族,必定不會再對馬元濱的事守口如瓶,指不定還會坦白從寬,以求減刑。
兩黨之人正為此事或喜或憂。
嚴鈞日日在獄司裡與提牢主事相伴,想從姜維口中挖出更有價值的信息。
姜維混迹官場多年,定性倒是很好,關在牢裡十來日一句話都不曾說過,他的心裡,還對馬元濱抱有極大的希望。
太子府裡,馬元濱正與太子等人秘議,該如何處理姜維一事。
太子早已經吓的魂不守舍好幾天了,近日精神狀态才好了一些,馬元濱終究是官場老油子,雖心急如焚,表面上依舊波瀾不驚,以求穩住軍心。
太子府内書房裡坐了數十人,個個面色凝重,無一人開口說話。
馬元濱深吸一口氣,對太子道:“姜維,不可留!”
太子擦了擦額上的汗,道:“當然不可留!”當年姜維買通考官的事,可是打着他的名号去的,若是姜維把他招供出來了,第一個遭殃的就是他!
督察院右禦史鄧宇通浮腫的臉頰動了動,道:“可是刑部獄司我們根本插不進手,據說姜維現在隻字未提,若時日久了,可就不好說了。”
太子擔憂道:“若是他們用刑怎麼辦!”以往督察院辦事他可是見識過的,對待那些刑犯的法子,可謂慘無人道,這世上根本沒人熬的下去!姜維要是吃上了苦頭,肯定就如數抖落了!
都這個時候了還在動搖軍心!馬元濱心裡暗罵了太子一頓,又好言安撫他道:“太子放心,刑部的人不敢用刑,他們企圖從姜維口裡得出更要緊的東西,嚴刑逼供隻會留把柄給咱們。”
太子松了口氣,繃直的脊背明顯地往後一靠,貼在靠背椅上。
正在這個時候,太子妃敲門了。
太子高聲呵道:“不是說了誰也不見嗎?!給我滾!”
太子妃花容失色,隔着隔扇面色慘白道:“是我……”強自鎮定下來後,便語氣平靜道:“仁哥兒來了,說要見你。和他第一次寫信給你的時候一樣,見不見?”
馬元濱眉頭一動,太子猛地起身,撇下衆人出了書房。
馬鳳仙從來沒想到過真會有這一天,當她聽說表舅入獄的時候,方寸大亂,她更沒想到事态會越來越嚴重,并且到一發不可收拾的地步。
太子一臉愁容地看着馬鳳仙道:“他人在哪兒?”
“在我院裡,你見不見?”
“見!”死馬當活馬醫,當然要見了。
太子正欲走,馬鳳仙拉住他提醒道:“你不同我父親和其他大人說一聲就走?”
太子拍了拍腦袋,轉身進去說了兩句,便随馬鳳仙一起走了。
到了正院,程懷仁就在次間裡邊等着,坐在上座,優哉遊哉地飲茶。
太子和太子妃沖進來的時候看着程懷仁明顯一愣,不過也沒有多做追究,揮退丫鬟關上門,太子便問道:“你又得到了什麼消息?”
程懷仁放下茶杯,道:“想聽?太子不嫌我消息無用?”
太子咬咬牙,拂袖坐下道:“你說!”
程懷仁冷哼一聲,并不答話,之前冷落他那麼久,又任由平樂給他臉色看,這會子這麼容易就求了他松口?
太子妃看懂了程懷仁的眼色,便道:“你想怎麼樣?”
程懷仁道:“小婿不想如何,隻是以後不想再受到嶽父母的輕慢。”
太子妃忙笑道:“仁哥兒說的什麼話,我們何曾輕慢過你?”
程懷仁抛了個淩厲的眼神過去,太子妃攥着帕子住了口。
太子也明白過來,便承諾道:“日後我們再不會做過河拆橋的事,若這一劫度過去了,将來你必是加官進爵,金銀無數!”
這些空口無憑的東西程懷仁不稀罕,他要的是太子對他絕對的信任,隻要博得了朱岩的信任,成為他眼裡不可或缺的人,将來何愁沒有富貴?程懷仁擱下茶杯,看着太子道:“因姜維供認太子與戶部勾結,私造鹽引、私設賦稅、偷渡違禁物、貪污軍饷、貪污赈災款、僞造戶籍,遂四月十五,聖上親拟聖旨,以廢太子,判抄家斬決。後改立九皇子
為太子,六月即行冊封大典。”
程懷仁所說的每一項都是事實,不多不少,精準無誤。
太子夫妻二人手腳冰涼,僵化在原地,似泥胎木偶,一動不動。
按說程懷仁也該收到牽連,但他卻絲毫不懼,因為夢中皇上還下了一道聖旨――平樂過繼給朱熾,待新太子登基,即封為公主。
程懷仁自然也從儀賓升到驸馬,自可幸免于難。
室内一陣沉寂,馬鳳仙哇地一聲哭出來,太子的眼睛也吓紅了。
夫妻二人相攜坐下,太子回過神來後,才問道:“要如何……要如何才能避免?”
程懷仁道:“第一個辦法,滅口姜維。”
這件事難度太大,太子繼續問道:“第二個辦法呢?”
“第二個辦法時候尚早,說了也無用。我已經提醒至此,後邊端看你們如何行動了。”
程懷仁回忠信伯府之後,太子和太子妃過了很久才回過神來,前者踉跄着去了内書房,後者則幹脆暈死過去。
内書房裡,馬元濱遣散了衆人,太子帶來的這個消息隻他一人知道。
馬元濱得知在月中姜維才會開口,到底是松了口氣,若這事是真的,代表着他們還有挽回的時間。
馬元濱多疑,還是多問了一句:“他如何會知道四月十五發生的事?便是有人傳消息給他,也不可能傳未來之事。”
太子這才漸漸明白過來,表情複雜地看着馬元濱道:“難道說……他有預知後事的能力?”
馬元濱半信半疑,可程懷仁之前的表現,似乎又印證了這一點。
出神半晌,馬元濱才道:“暫且信其有吧!”
太子卻是全信了,因為當初程懷仁娶平樂的時候,就已經提過了這件事,然而這件事已經快要發生了,他不得不承認,程懷仁有着讓他出乎意料的能力!
太子兇口大起大伏道:“難怪之前不肯說消息從何而來,原是這般神秘,不過我看他好似還有所隐瞞。”
馬元濱皺眉道:“什麼意思?”
太子便把當時情形巨細無遺地說了一遍。
馬元濱捶了下桌子,悶悶的一聲響,他切齒道:“看樣子以後還想同我們談條件了!太子,須得快些從他口裡套出消息才行。”
太子問道:“如何套?”
馬元濱黑着臉道:“隻要是人,必有所求。”
用程懷仁所求換他的下一個重要消息。
事關重大,太子派人出去之後,馬元濱也親自差了人去打聽程懷仁的相關事情。
馬元濱得到一個消息,程懷仁正在背地裡找一個人,一個好像對他來說很重要的人。
……
姜維一案牽連甚廣,不止朝堂,民間也早有風言風語,賀雲昭雖身在内宅,平日裡丫鬟也總是進進出出,她多少也聽到了一些消息。
初五的時候,陸放來了一趟武定侯府。
賀雲昭見了他,請他暫且在次間裡坐坐,問他來此所為何事。
陸放道:“是侯爺差人傳話,讓我到府上等他。”
賀雲昭點了點頭,告訴他,金陵來了家書,孟家一切都好。
陸放投了個感激的眼神過去,道:“謝夫人告知。那邊我也留了人在孟家,至少婉兒錢财上不會再受掣肘的。”
“她會要你的錢?”賀雲昭疑問道。
陸放道:“我同孟尚書私下說好的,還是從孟家公中走賬,她便不知道是我的錢,自然肯用。畢竟她母親身子需要将養,父親又不好指望,若一個人硬抗着,還不知道要苦成什麼樣。”
賀雲昭瞧了他一眼,道:“那你告訴我幹什麼?想讓通過我的口告訴她,以後讓她感激你?你想多了,我一個字也不會說的。”
陸放低頭笑笑,摸了摸鼻子道:“夫人放心,我沒有這等彎彎心思,我不過是讓夫人看清楚,我對婉兒是真心的。”
雖說浪子回頭金不換,賀雲昭還是不大相信浪子那麼容易回頭的,她更相信曹宗渭這種本身就自律的人。
陸放從賀雲昭的表情能夠看得出來她的不信任,笑了笑無奈道:“看來嫂嫂對我意見很大。”
賀雲昭抿了口茶,道:“知道就好。”
陸放被噎了一下,無奈地聳了聳肩,娶妻果然不容易,不僅要博得孟婉芳心,還要取得她父母、表哥表嫂的信任。
沒多久曹宗渭就回來了,他見二人似乎在聊着什麼,故作輕松道:“說什麼呢?”
賀雲昭迎上去,搶先道:“他在我面前耍心眼兒呢。”
陸放诶诶了兩聲道:“嫂嫂,你這樣說就不對了,我可是真心實意。”
曹宗渭展臂把陸放推遠了,道:“你的真心不用說給我夫人聽。”後又攬着賀雲昭道:“夫人咱們走,去書房說話。”
陸放便也跟了過去。
到了書房裡,曹宗渭問陸放:“聽說浙江那邊不是很太平?”
陸放嗯了一聲,道:“我去浙江接應雲京的時候偶遇倭寇襲民,是不太安甯。不過浙江一直這樣,你又脫不開身,能怎麼辦?”
“朝廷不是一直在撥款抵倭麼?”
陸放搖了搖頭道:“你沒見過那邊現在是什麼樣子,最多追出五裡路,倭寇跑了他們就撤退,等到倭寇再來,隻管打跑,超過五裡路都不追,雲京說,這都是那邊的老習慣了。”
曹宗渭眉頭深凝,道:“十年前不是這樣的。”
陸放抱臂道:“你都是說了是十年前,現在浙江總兵是兵部派去的人,什麼德行你我還不清楚?”
兵部尚書溫澄是馬元濱的人,他們做事都一個樣子,派去的總兵隻怕也不是什麼忠君愛國的人。
曹宗渭擡頭望了一眼陸放,道:“為什麼從浙江回來不跟我說?”
賀雲昭察覺到了曹宗渭身上的怒氣,輕輕地揉了揉他的肩頭。
曹宗渭身子舒服了一點,臉色才好看了一些。
陸放略低頭道:“跟你說了如何?你還能分心去管浙江?攘外先安内,侯爺比我清楚。而且……居庸關那邊傳來消息,鞑靼他娘的皮癢癢了,這些都夠咱們操心的了。”
曹宗渭往後靠了靠,捉住了肩膀上那隻軟軟的手,握在掌心裡,疲憊地對陸放道:“行了,你先回去吧。”
陸放應了一聲,抱拳便走了。
曹宗渭捏了捏眉心,仰面閉眼道:“其實這些事不該你聽的。”
賀雲昭站在他身後給他按摩太陽穴,溫聲道:“可是要問我什麼事兒?”
曹宗渭睜眼,笑道:“今日可犯惡心了?”
賀雲昭笑着搖首道:“好很多了,就是将将被陸放惡心了一回。”
曹宗渭拉着她的手,把她抱在懷裡,與她貼着面頰道:“我也覺得他惡心,長的醜。”
賀雲昭不禁笑出聲來,陸放長的還是不醜的。曹宗渭捧着她的臉親吻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