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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海陽沒有回家,方漸遠也沒有回去學校,他們在一個小旅館開了間房住下來。
前台聽說他們要大床房的時候,用奇怪甚至略帶厭惡的眼神看了他們一眼。
房間裡陰冷泛着潮氣,衛生間的東西看起來也不怎麼幹淨。
方漸遠在床邊坐下來,餘海陽蹲在他面前,仰頭看着他說道:"我去給你買點吃的,你再吃一點好不好?"
吃晚飯的時候方漸遠吃得很少,他沒什麼胃口。這時候他也隻是微微低下頭,對餘海陽說:"我不想吃。"
餘海陽握了握他的手,站起來把房間裡的電視打開,說:"剛才我看到隔壁有個小粥鋪,你等我一會兒,我去給你買完粥。"
說完,他沒有再問方漸遠的意思,拿了房間鑰匙走出去。
過了差不多半小時,餘海陽回來,提着打包回來的熱粥,還帶回來了幹淨的毛巾和牙刷。
他把東西放在電視櫃上,拖動椅子坐到方漸遠面前,拆開口袋一隻手托着裝粥的塑料碗,另一隻手用小勺子舀起一勺蔬菜粥,喂到方漸遠嘴邊,"吃點吧。"
方漸遠雙手放在羽絨服口袋裡,雙腿并攏坐在床邊,盯着小勺子看了一會兒,張開嘴讓餘海陽把粥喂進了他的嘴裡。
餘海陽忍不住笑了笑,他繼續一勺一勺地喂方漸遠喝粥。
方漸遠維持着平靜的神情,喝着喝着粥,眼淚就無聲掉了下來。這是他今天見到餘海陽之後,第一次掉眼淚。眼淚落在勺子裡,落在碗裡,落在餘海陽的手指上。方漸遠始終沒有更多的表情,他麻木地喝着粥,直到餘海陽停下來,把碗放到一邊。
"小遠,"餘海陽的聲音好像也快要哭了,他站在床邊,彎下腰要去吻方漸遠的眼淚。
方漸遠卻突然驚恐地看着他朝後面退去,他擡起手胡亂地擦眼淚,對餘海陽說:"會有病毒的。"
餘海陽伸手去抓他的肩膀,情緒顯得有些激動,說道:"不會的。"
方漸遠要掙開他的手。
餘海陽激烈地說:"那我陪你好不好?"說完,他竟然想要去吻方漸遠的嘴唇。
方漸遠劇烈掙紮起來,就像是生死邊緣的搏鬥,他推開餘海陽,顧不得還沒有脫鞋便踩到了床上,連滾帶爬地縮到大床角落,戒備地看着餘海陽,"不要,我不要你陪我。"
餘海陽站在原地看着他,雙眼通紅,過了一會兒,他笑了一聲,說:"好,我不亂來,你讓我抱抱你好不好?我們什麼都不做。"說完,他繞着床邊朝方漸遠走過來。
方漸遠伸手扶着床邊從床上下來,他說:"我去洗臉。"
他想繞過餘海陽去衛生間,卻在經過餘海陽身邊時被他抓住了手腕一把抱住。
餘海陽按着他的後頸,親他的頭頂,說:"乖,我們不要害怕,不會有事的。"
方漸遠這一次再也忍受不住,在餘海陽懷裡哭得全身顫抖起來,發出壓抑而痛苦的聲音。
晚上,房間裡關了燈,兩個人睡在床上,蓋着同一床被子。
餘海陽睡着了也緊緊抓住方漸遠的手,像是害怕他會偷偷離開。可是方漸遠根本就睡不着,他睜開眼睛擡起頭來,在黑暗中緊閉着嘴唇,小心翼翼地親了一下餘海陽的耳朵後面柔軟的皮膚。
餘海陽沒有驚醒,方漸遠小聲說:"算了,我們一筆勾銷了。"
第二天,餘海陽陪着方漸遠去疾控中心拿檢測結果。
方漸遠在取報告的窗口簽了字,卻不敢伸手接報告。
後來還是餘海陽伸手接了下來,他拿着報告看一眼方漸遠,方漸遠低着頭,眼神是一種無望的空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