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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星程熬了一個通宵把劇本看完,把關于自己所能想到的錢程錦這個角色的一切作了細緻的筆記,就是當年高考他也沒有那麼努力過。
與那一次試鏡的即興表演不同,這一次他對于錢程錦這個角色有了完整的了解,知道他的性格,對于父親、繼母和妹妹的态度,以及他與女朋友之間的關系,也知道了女友死亡的前因後果。
在第二次試鏡之前,夏星程在腦袋裡面還原這個故事和錢程錦這個人物,一直将自己沉浸在其中,直到試鏡當天再次站在丁文訓面前。
在夏星程的設想中,當時的環境應該是黑暗而安靜的,他突然在客廳裡看見了躺在地上的人,第一時間是不敢确認,然後慢慢走過去,同時會去戒備地看周圍的環境。
直到他走近了,确定地上的人是他的女朋友,他立即跪坐在地上把人抱起來,用力搖晃她,壓低了聲音喊她的名字。
沒有得到回應。
夏星程緩慢而顫抖地伸出手去試她的鼻息,在确認她已經停止呼吸的瞬間,他臉色變得蒼白,額頭滲出細密的冷汗。
“報、報警,”他對自己說,相比起驚慌難過,他更多的竟然是感到恐懼,他從口袋裡掏手機,結果沒有拿穩,手機掉到了地上在光滑的地闆上滑開一段距離,他連忙撲過去要撿手機,卻看到了眼前出現一雙皮鞋,他緩慢而驚恐地擡起頭來。
丁文訓就在這時候喊了停。
夏星程額頭的冷汗還沒有完全收斂,他深呼吸幾下,從地上站起來。
丁文訓的神情與上一次試鏡結束完全不一樣了,他對夏星程的表演似乎很感興趣,“你為什麼覺得錢程錦在這個時候的情緒是恐懼站了上風?”
夏星程擡起手,用袖子擦額頭的汗水,“我隻是不斷地想象當時的環境,他回去家裡偷東西,本來就是神經緊繃,在這之前他已經察覺到家裡有人,周圍又是一片黑暗,他對女朋友感情也不深……”
丁文訓一邊聽着一邊在面前的筆記本上做記錄,他後來把筆放下,從椅子上站起來,朝着夏星程的方向伸出一隻手。
夏星程連忙上前握住丁文訓的手。
丁文訓說:“我充滿誠意地邀請你加入我們的電影。”
夏星程感覺到整個人一下子放松了,他點點頭說道:“我很榮幸。”
結束之後,夏星程躲進衛生間抽了一根煙,對于這次試鏡他承受了很大的壓力,到現在精神放松了,可是腦袋裡卻依然在不斷地重複剛才的畫面。
他過去并不知道,自從他拍攝《漸遠》,一直反複告訴自己要沉浸入場景和角色之後,他才逐漸發現自己是個情緒很容易受到影響的人。或者可以換個說法,他很容易接受心理暗示,然後陷入進去難以自拔,可是為了拍好一部戲,他又不得不反複地給自己心理暗示。
就像現在,試鏡結束了他依然沒能完全擺脫剛才那種恐怖的情緒,這幾天他重複的心理暗示讓他一靜下來,腦袋裡便全部是想象中漆黑陰暗的環境,躺在客廳中間的女朋友的屍體。
他待在衛生間的隔間裡,把門關上了隔絕外界的環境,不想讓人察覺他現在的狀态,手機丢在口袋裡響了好幾次,是黃繼辛給他發微信問他能不能走了,他一直沒有回複,隻将額頭抵在掌心,閉着眼睛平複思緒。
過了一會兒,夏星程聽到有兩個人從外面進來,他們似乎在小便,同時在聊天,其中一個人說道:“為什麼會有第二次試鏡?我以為丁文訓不滿意那個姓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