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林黛玉沒等來賈琮的回禮,但是賈寶玉卻是早早的又來了。
賈寶玉原本一度與賈琮也比較親近,隻是那一次在孟府文會最後出了一個大醜,導緻回來又挨了賈政一頓家法。
就算是這樣,賈寶玉其實也說不上就遷怒了賈琮,隻不過他母親王夫人之後暗中交代不可再與賈琮親近,再加上如今賈琮閑時不是與賈蘭一起去李府讀書,就是城西城南兩處巡視兩處茶樓的生意,這樣一來,賈寶玉與賈琮除了在家塾中還說幾句話,其它湊在一起的時間倒少了。
不能與賈琮親近,與三春每日都在一起也沒了新鮮感,可賈寶玉又是一個閑不住的,這時剛好又來了林黛玉這樣出色的妹妹,如何不叫他心花怒放。
“寶二哥今日不用去上學嗎?”林黛玉笑問道。
這裡不得不說,賈寶玉在哄女孩子方面還是很有一套的,至少他可以完全放下寶二爺的面子伏低做小。
除了林黛玉來的第一日,賈寶玉突然摔玉弄得林黛玉有些尴尬,這幾日賈寶玉得空就圍在林黛玉身邊甜言蜜語,至少兩人倒是最快鲶熟了。
隻見賈寶玉往林黛玉旁邊的椅子上一坐,不以為意的笑道:“如今新來的周先生勢利的很,隻對十五弟蘭哥兒高看幾眼,反正我也不愛讀那些迂腐之書,縱然去遲一點也是無礙。”
“哦~十五哥與蘭哥兒功課很好嗎?”林黛玉仿若随意的問道。
賈寶玉先長歎一聲,說道:“蘭哥兒就不說了,終究年紀小了一些還差着輩分;早些時候你沒來,我原還想着把十五弟引為知己,十五弟不僅善寫話本,詩詞一道也是不俗,更難得還精通圍棋對弈,隻可惜如今他醉心仕途,一心苦讀八股文章,如此我們倒生份了。”
“十五哥才多大年紀,都說他還能寫話本,我卻是不信。”林黛玉故意說道。
賈寶玉果然受激,立即回答道:“我還會騙妹妹不成,就我屋裡就有他寫的一本《搜神記》,我這就讓人取來你看。”說完,賈寶玉果然立即就讓襲人去取。
就在這個時候,紫鵑帶着小紅走了進來,說道:“姑娘,這是琮三爺院裡的小紅,是替琮三爺來給你送回禮的。”
這才見小紅上前納了一福,先道了一聲:“林姑娘好。”然後就把賈琮畫好的素描畫遞了過去。
林黛玉接過,緩緩展開一看,竟然是一副像極了自己,栩栩如生的仕女圖,隻是這繪畫的筆法線條卻是林黛玉從未見過的,然而又是那樣的逼真傳神。
“這,這也是你們三爺親手畫的嗎?”林黛玉簡直不敢相信,世上竟有這樣精緻的繪畫技巧。
然而不待小紅回答,賈寶玉就迫不及待的說道:“讓我看看是什麼好東西。”然後湊到林黛玉身邊,一看之下就被宣紙之上的素描畫給迷住了。
半響之後,隻聽賈寶玉喃喃的說道:“這,這确實是十五弟的手筆,我雖不知道他還有此神技,但是下面這印章落款我卻是知道是十五弟的。”
說實話,其實這印章并不是賈琮所蓋,隻不過是小紅秋雨看着賈琮刊印的話本後面都由此印章,今早送來之前發現圖上沒有,然後兩丫頭自作主張自己蓋上去的。
“賈~十~五~郎~”林黛玉看着印章念道,接着又喃喃自語道:“這就是琮三哥名号的來由嗎?”
看着素描畫成功的引起了賈寶玉和林黛玉的高度贊賞,小紅無不自得的說道:“林姑娘可能還不知道,我們三爺在整個賈家排名十五,所以才自号十五郎。”
林黛玉聽了點了點頭,半響之後才回話說道:“勞煩你回去告訴十五哥,這畫像我很喜歡。”然後又對紫鵑說道:“紫鵑,你送送小紅姑娘。”說完之後,又凝神自去看畫了。
再說賈琮從家塾中回來,先問了秋雨小紅給林黛玉的回禮送去了沒有。
小紅就得意的把早上送回禮時的情景繪聲繪色說了一遍,接着再說道:“三爺,你不在時,琏二爺還派人給你送來了一張帖子。”
說着,小紅将請柬找了出來遞給賈琮。
賈琮打開一看,笑道:“原來二哥是請我今晚一品居去喝酒,隻怕是醉翁之意不在酒啊~”
小紅問:“琏二爺請客還不好嗎?”
賈琮笑道:“你們不懂・・・・・・今晚不用取我的飯了,有人請客不吃白不吃。”
看着時間已是不早,賈琮換了一件衣服就出門去赴賈琏之約。
這一品居在京都也算是一流的酒樓,同樣也在西城,離賈赦新開的茗月軒相隔不遠,此時正是用飯的高峰,賈琮乘轎到來時,隻見一品居門外車水馬龍。
在店小二的引領下,賈琮來到一個幽靜的包廂,隻見賈琏端坐其中,身邊兩位花枝招展的妓者正在殷勤的勸着酒。
看見賈琮到來,賈琏含笑請賈琮坐下,又揮手遣退了妓者,然後才說道:“士别三日,即更刮目相待,三弟好本事,愚兄這次不過是出門幾個月,三弟這十五郎的大名竟已名滿京都了。”
賈琮微微一笑,說道:“二哥就别誇我了,隻不過是胡亂弄些消遣,哪有名滿京都那樣厲害。”
卻隻見賈琏突然臉色一寒,冷聲說道:“我何止要誇你,二弟你是真能耐,不僅闖出了名聲,如今城南城西兩處大茶樓管着,坐在家中撈銀子,卻叫哥哥我四下奔波反不讨好,你倒是哄得老爺團團轉,尋了這巧宗,你何曾又把我這個哥哥放在眼裡,真當我不能制你嗎!”
賈琏身為榮國府大房嫡子,再加上他這麼多年以來結交的人際關系,出手懲治賈琮一個庶出弟弟,還真不是什麼難事,就算賈赦知道後也不會因此而懲罰賈琏。
賈琮知道厲害,也知道是自己最近崛起的太快,這才引起了賈琏夫婦的緊張感,大宅門裡兄弟之情大多都是糊弄鬼的,為了繼承家業,當面甜言蜜語背後捅刀子的不在少數,賈琏不乘賈琮羽翼未豐先下手為強,難道還真等賈琮長大再公平競争嗎?
這時隻見賈琮先不緊不慢自飲了一杯,然後說道:“想來二哥是隻知其一不知其二,城南那茶樓乃我自己投銀子租鋪子辦起來的,就這每年都還要孝敬父親一千兩銀子;而城西這座茶樓我倒是不想管,隻白白耽誤了我的讀書時間,推之不得無可奈何,二哥若能接手,我還求之不得,至于其它,我更是想都未想過。”
賈琏依然道:“我若是不信呢?”
隻見賈琮泰然自若回答:“信與不信全在二哥,今日二哥既然相邀,那我就再多說一句,我已決意走科考之路,不管成與不成,在弱冠之前也會出府另立門戶,絕不會與二哥相争繼承榮國府家業,如此,二哥可還有說的?”
賈琏心中盤算,果真能這樣倒好,倒省得自己多費手腳,如今賈琮虛歲九歲,距離弱冠也隻差十一年,以自家老爺的身體想來不成問題,如果真能如他所說,到時自行出府另立門戶,自己倒也不會吝啬分出些銀子農莊給他。于是接着問一句:“果真能做到如此?”
賈琮回答:“我年紀雖小,卻也能看得清自己的身份,這難道這是我想争就能争到的嗎?若是有那般癡心妄想,那我豈不是與環老三無異了。”
賈琏這才哈哈大笑,說道:“好,三弟能如此坦白公布,二哥暫且就信了,隻要三弟沒生出不該有的心思,二哥日後也絕虧不了你,來,聽珍大哥說三弟你能飲酒,我們兄弟幹一杯,預祝三弟将來蟾宮折桂。”
賈琮笑着點頭,與賈琏幹了一杯。
達成了共識,之後兄弟二人仿佛忘記了剛才的不快,毫無芥蒂的盡歡而散。
臨離開前,賈琮看似漫不經心的說了一句:“二哥,掙銀子的方法有很多,你與二嫂子若也願意開間茶樓賺幾個體己銀子,那我寫出的新話本都可以免費提供,但是有些事,卻是我們這樣的人家不好做的。”
說着,賈琮掏出幾張紙條遞給了賈琏。
賈琏打開了紙條一看,卻隻見這竟是幾張印子錢的字據,下面放此印子錢落款的卻是自己的随從來旺,當下心中大駭,再看向賈琮的目光又立刻警惕了起來。
然而隻聽賈琮笑道:“或許二哥也還被蒙在鼓裡,回去與二嫂一問便明白了,弟弟我之所以今日給二哥拿出來,也是想要表示誠意,手裡也隻這幾張再沒有了,隻為二哥好而絕無其它意思,相信二哥也能明白。”
賈琏聽了點了點頭,也沒心思再說其它,對着賈琮抱了抱拳就先行回來榮國府,相信今晚與王熙鳳定會有一個美好的夜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