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陽照在屋子的窗棂上,窗棂的影子就映照在張松的臉上。朝食過後的張松眯了眼,享受着陽光的溫暖,耐心地等待宋配的到來。
于心之的病情得到了控制,他身上的水疱沒有擴散,精神也比昨晚好了許多,基本上不發熱了。但是陳甲與沈攸都出現了感染水痘的症狀,兩人咳嗽得厲害,神情倦怠,身上開始出現皮疹。
張松自己暫時還沒有出現明顯的症狀,但是他覺得應該也差不多了,因為陳甲與沈攸的抓撓動作讓他從心底感到身上發癢。
小男孩與少年、于敏之母子三人是在另一間房裡過夜的,但今天一早少年來過,小男孩的病情得到了很好的控制,隻是沒有好轉,精神仍然不好。
翕動了幾下鼻子,張松皺了皺眉頭,起身打開了窗子,再走到門邊,把房門打開。屋外新鮮的空氣刹那間湧入了屋子,屋子裡的悶氣一掃而空,面對着耀眼的陽光,張松深深地伸了一個懶腰。
于心之與陳甲、沈攸都看着張松行動,沒有做聲。見識過張松的治療手段後,幾人都對張松有了很大的改觀,雖然沒有明說,但明顯對張松寬容了許多,不再張松做任何事都加以幹涉。
耀眼的陽光中宋配跟着劉永盛正朝屋子走來。
“于君,我夥伴來了,我要去采藥了,采到藥了,你們的病就能治好了。”張松心情愉快地邁步要朝屋子外面走去。
“等等,張大夫你感染了水痘,而你夥伴沒有感染,你不适宜與他一起外出采藥!”屋外的左邊轉出了于敏之。
“可是隻有我才認識那藥啊,我不去,誰能把藥采來呢?”
“這好辦,來人哪!”于敏之揮了揮,喊了一聲。
隻見劉永盛身後一人端着一疊東西上前來,放在了門口,就迅速退下了。
“我已備好紙筆,隻需張大夫繪出來,由你夥伴按圖尋找就可。”
于敏之臉上似有得色,一副看你如何辦的樣子,張松便知道不畫不行,也就什麼話也不說,埋頭畫了起來,按照前世的印象将闆藍根植株的形狀畫了出來。
張松畫完後,于敏之便讓宋配上前查看。
張松退到一邊,看着宋配查看畫作,也不做聲,臉上殊無失落。
正當于敏之對張松的平靜感到奇怪時,宋配已經看完了畫作。
“夫人,恕罪,我無法找到畫作上的藥。你看……”
“張松,你就這麼糊弄我?”于敏之一把抓過了畫作,瞥了一眼後便大怒道,畫作上的闆藍根是冬天落葉後的形狀。
沈攸怒視張松,一把拔出了長刀。
“夫人,我可沒有糊弄你,現在是冬天,那藥原本是有葉子,現在已經掉了,我不畫成這個樣子,還能畫成什麼樣子呢?”張松慢條斯理道,一點也不害怕。
“夫人、長上息怒,有些植株在冬天确實會落光葉子,張大夫是否撒謊,隻要他采回來一瞧便知。”陳甲與沈攸看了畫作後,都明白這個道理,齊聲勸解。
“哼。”于敏之從鼻孔裡發出一聲,說:“那便依你,你出去采藥,由陳甲與沈攸跟着。”
“是。”張松行了一禮,轉身便對宋配說:“宋君,這次又要辛苦你了。”
“不,你夥伴留下,他太文弱,不适于長時間勞作。”還沒等宋配張嘴,于敏之又開口了,“我安排你的另一個熟人陪你去。”
張松疑惑地看了于敏之一眼,另外的熟人,哪個啊?
張松朝四周看去,隻見一個人戰戰兢兢地走上前來。
“樟木頭?”張松大吃一驚,“你讓他跟我去?”
“對,樟木頭是胡人,也不用擔心把病傳染給了他,他雖然年紀較老,但明顯比你夥伴結實,必要時可以幫你探探路,還可以幫你背藥材。”見到張權驚訝,于敏之臉上露出淡淡的笑容。
你說得那麼有道理,我竟然無話可說,張松不知怎麼,心頭湧上了前生網絡上的一句流行語。
張松上前,在樟木頭肩膀上拍了一下,樟木頭居然腿一軟,打了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行,那收拾好東西出發吧。”張松道。
“等等,我也去!”昨晚那名少年喊道,一邊匆忙上前。于敏之也沒有阻止,顯然是早已同意了的。
“深山危險,他一個少年人去既不安全,又起不了什麼作用,還是不要去吧。”
“你不用擔心他的安全,自有陳甲與沈攸照看,再說你自己不也是少年人嗎?”于心之笑着說。
衆人聽後都笑了,就邊宋配也不例外,張松這才想起自己确實也是個少年人。
“行了,早點出發,早點安全歸來,宋君可是在這裡等着你回來呢。”于敏之最後一句話隐隐地有些威脅在内。
“夫人放心,我會回來的,你們的病還在等着我醫治,不是嗎?”張松針尖對麥芒。
一行五人,背着太陽朝西邊的山裡進發了。
西邊是是連綿不絕的高山,一山比一山高,目光所見的最遠、最高的山山峰隐藏在雲裡,長年不見。
東邊就是于敏之他們的居住地,那處山谷非常闊大,山谷裡全是麥地,地裡的麥子長得正旺。山谷隻有來時那一個出口,其它三面都是無法跨越的高山。
“咦,你們麥地那麼多,怎麼還要去做盜賊呢?”張松奇道。
“我們不是盜賊!”少年回答道。
“怎麼不是盜賊?那天陳甲與沈攸他們不是去搶劫了嗎?我與宋君都被他們搶劫了呢。”張松反問。
“那天我們是去摸飛龍盜的底細,被你一個掌心雷給攪和了,他們才把我們當盜賊的。我們不搶漢人,我們不搶百姓,我們隻搶盜賊。”陳甲道,他與沈攸的臉色都不好看。
“那也是盜賊,隻不過是黑吃黑,盜賊中的盜賊。”張松迅速反駁。
“你說錯了,我們沒有殺過一個普通百姓,所搶來的物品都是分給平民百姓,從來沒有自己用過。”少年大聲分辯。
“從來沒有自己用過,你們吃的、穿的、用的都是自己勞動所得?”張松一副懷疑的神色。
“那是當然!”少年驕傲地說,陳甲與沈攸臉色也有點傲然。
“那你們為何去搶劫呢?”
“因為盜賊搶劫百姓,我們就去把東西搶劫回來還給百姓。”少年道。
“看樣子,你們也不是官府啊,怎麼幹的是官府的活呢?”
“我們……”少年突然醒悟過來,“你想打聽我們的底細,哼,不告訴你!”
張松嗬嗬一笑,彎腰扒開了草叢,招手讓樟木頭把鋤頭拿來。
身背背簍的樟木頭點頭哈腰地一路小跑過來,跌跌撞撞的。
少年這時也湊到張松跟前,觀察着張松扒開草堆後露出的那株植物。張松拭了拭鼻子,疑惑地看了少年一眼,但沒有說什麼,隻是埋頭把那株植物挖了出來。
仔細地觀察了植株的根,再拗下一段下來放入口中嘗了嘗,張松确定這就是闆藍根,随手就扔入了樟木頭的背簍裡。
“這就是你說的闆藍根嗎?”少年問,從背簍裡取出了那植物,也拗了一段放入口中嘗嘗。
“怎麼樣?”陳甲與沈攸齊聲問。
“嗯,味道還行,先有點甘甜,然後有點苦澀。這藥怎麼用啊?”
“吃!”
張松扔下了一個字,不再理會他們,而是朝前方那道山崖爬去。
山崖大概就兩名成年人高,上面沒有植物,隻有裸露的石頭。張松手攀着石頭,小心地往上爬,然而長年風化,岩石也不牢固,一不小心,張松抓着的那塊石頭脫落,腳下一滑,便朝後倒去。
“小心!”
張松突然感覺自己被人抱住,接着背部便壓在了那人身上,兩人向山下滑了好幾米,最後才在陳甲與沈攸的幫助下停了下來。
爬起身來時,由于有人墊背,張松發現自己沒有受傷。墊背的那人樟木頭,他後腦勺磕在了一塊岩石上,裂了一個大口子,鮮皿直流,兩隻手臂也擦傷了。見張松看着他,樟木頭咧開嘴笑笑,隻是這笑容比哭還難看。
為樟木頭包紮好傷口後,張松定定地看着樟木頭,一言不發。
正在樟木頭局促不安時,張松問:“為什麼要這麼做?很危險,你不知道嗎?”
“你是貴人,服侍貴人我願意。”樟木頭嗫嚅。
張松不相信這個理由,但無論怎麼問,樟木頭都是那句話,張松也就隻得罷休。
爬上那山崖後,展現在幾人面前的是一塊還算平坦的空地,上面長滿了闆藍根。此外,張松還意外地發現了一些其他的藥材,讓他驚喜無比。
少年跟學着張松挖了好些藥材,便跑到一邊去了。
等到整理好藥材時,張松就聽到自己身後傳來“啊,啊”的聲音。
“小心!”
隻見陳甲與沈攸從對面飛奔過來。
張松轉過身來,發現少年一腳騰空,兩手亂擺,另一隻腳在崖邊的一塊石頭上搖搖晃晃的,眼看就要掉下去。
張松一個箭步竄了過去,一把抓住少年的手,把少年摟在了懷裡。
“好險!”
張松内心驚呼,額頭上的冷汗涔涔,他正待松口氣,就聽見耳邊一聲尖叫,接着腳下一空,便往下掉了下去。
張松最後殘存的意識就是自己緊緊地抱住了那名少年,其他什麼也不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