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蘇州寶地,李伯言才真正體驗了一把,大宋的吃喝玩樂,其實并不匮乏。從遊湖、聽曲兒,再到飲酒、玩蹴鞠,都讓李伯言着實瘋玩了大半天。
至暮,唐睿便帶着李伯言往吉慶樓趕去。唐家在蘇州,不但有十幾家綢緞莊,更是有十幾家數得上号的酒樓産業。吉慶樓便是私人酒樓之中,較為出名的一家。
“大郎你是不知道,自從用了世叔帶來的味精,咱們吉慶樓的生意,隐隐有蓋過醉仙居的意思。”
李伯言笑道:“菜肴鮮美,也少不了好酒。”
唐睿放聲大笑,“大郎說得極為在理。我家的沁酒,可是在蘇州城出了名的仙釀。”
“那待會兒倒是要嘗上一嘗了。”
“對了,大郎。這位味精究竟是從何而來,為何之前都不曾有聽聞過,家嚴搜羅了好久,皆不曾聽聞有此物?你是從何得之?”
“這個……是秘密。”
“哈哈,大郎倒是口風把得勁,也罷,不問了。”
兩人坐車到了唐記的和豐樓,已經有酒樓之中的夥計翹首等候,見到唐睿露頭,才匆忙走過來,道:“大老爺跟諸位酒樓的東家都等急了,公子再不會來,又該派人去尋了。”
唐睿一雙丹鳳眼輕挑,朝李伯言使了個眼色,說道:“今日倒是承了大郎的風光,若是平日,這些個叔伯們,哪個會等咱這些晚輩後生,走,咱們進去。”
李伯言掃了眼和豐酒樓,比之永州的月波樓倒是氣派不少,但是比天上人間嘛,那還隻是個弟弟。光天上人間的招牌以及大玻璃,就能完爆蘇州府所有的酒樓外觀。
夥計引路,兩人上了二樓,拐過竹簾,到了東廂一個寬敞的廂房之中。外頭有幾個中年富賈,正竊竊私語着什麼,見到唐睿來了,便招呼道:“喲,睿公子來啦,這位想必就是李半州家的後生,伯言吧。”
李伯言笑道:“幾位叔伯,在下不曾來過蘇州,之前乃是家父交涉,所以不知道您三位是……”
唐睿便介紹道:“這位是三元樓的東家,張廣前,張世叔,這位是太和樓的寇明才寇世伯,還有這位……”
“睿兒,人都來了,站在外邊做甚,還不帶伯言進來。”裡頭之人似乎聽到了唐睿的聲音,便喚道。
兩個還在跟李伯言打招呼的酒樓東家笑着道:“走走走,進去說話。”
“喲,這便是康達家的小官人呐。年紀輕輕,居然能獨當一面了,實在了不得。”
“是啊,當年康達小的時候,跟勳德世伯來蘇州,哪裡用去理會生意上的事情,不都是咱們幾個做兄長的,帶着到處玩樂,來來來,今日這酒,伯言得喝得痛快些,權當我們這些做叔伯的,給你接風洗塵了!”
“對對對,幹了幹了。”
李伯言笑道:“各位叔伯,酒倒是不忙着喝。咱們生意為重,這味精已經運至蘇州,若是沒什麼問題,明日便可至浒墅關交易。”
“诶。”一個體态有些臃腫矮壯的中年男子笑着摟過李伯言的肩膀,“大郎何必急于一時,都是自家人,這生意還能虧待你了不成,先玩樂好了,生意上的事情,日後再說,日後再說。”
說着,便拿起酒盞,要送到李伯言的手上。
“這位世伯誤會伯言的意思了,除了蘇州,此番伯言還要去杭州,三船二十五萬斤,任務繁重呐。”
站在唐睿身邊的中年男子眉頭一挑,眼中目露吃驚地問道:“當初康達才說,十萬斤已是滿打滿算,怎又多出了十五萬斤?”
“多的十五萬斤,乃是剛剛産出來的,自然要傾銷出去,不然屯到明年,怕是積壓甚多,容易受潮。”
周圍之人面面相觑,這李家的味精生意,怕是要在蘇杭鬧得風生水起了。
“大郎啊,不知道你跟你父親考慮過沒有,将這味精的作坊搬來蘇州,這樣免去了來回周折的麻煩,我們這些世交老友們,也能幫上一把。”
李伯言微微一笑,說道:“暫時道沒想過,順江而來,也不過是四五日,到不麻煩。”
唐家大老爺覺得氣氛有些尴尬了,便笑道:“好了好了,怎麼說着說着,又說到生意上來了。來來來,喝酒,喝酒。”
“對對對,喝酒!康達的酒量甚好,就不知道伯言你比你爹的酒量如何了,今日不醉不歸!”
“對,喝酒!”
啪!
廂房的門忽然被重重地推開。
還在寒暄攀談的諸人忽然朝外頭望去,皺眉道:“哪來的下人,如此沒禮數,沒見到我等在此宴請嗎!”
康帥博氣喘籲籲地往裡頭掃了一眼,見到李伯言,使了使眼色,說道:“公子,出來一下。”
“伯言,這是你的人?怎麼如此沒禮數?”唐家大老爺有些不悅地問道。
“唐世伯見諒,伯言去去就來。”
李伯言出了門,将門帶上,走至欄邊,問道:“怎麼?沒找到仇巾眉?”
“不是的,公子。埠頭那裡出事了。”
李伯言眉頭一皺,問道:“王家反悔,不讓停靠了?”
“不是,段景派了個船工偷摸着溜出來報信,咱們的船,被轉運司的人給扣了。”
“什麼?轉運司?他們憑什麼扣咱們的船,該交的稅不是都交了,都有憑證。”
康帥博壓低了聲音,說道:“那個偷跑出來的人說,那些官差說咱們販賣私鹽,沒有鹽引,就扣下了。”
“卧槽,鹽不鹽的,他們眼瞎,舌頭總沒毛病吧,嘗不出來?”
康帥博神情凝重道:“不怕官就怕管,這些人怕是來者不善,公子要小心處理呐。”
李伯言眉頭緊皺,沒想到半路來了這麼一出,是不是鹽,這是明擺着的事情,有不鹹的鹽嗎?定是被人告發污蔑了,隻不過是誰,李伯言還不能判斷。
“康頭,這樣,你通知過仇姐姐了沒?”
“仇姑娘那裡已經安頓好了,我是怕官府的人過來找公子您,到時候我跟仇姑娘都沒有門路,隻能回去找老爺了,到時候來回折返,耽誤了大事啊。要不,我先護送您回永州,這船跟貨的事情,還是讓範公出面解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