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伯言近些日子,在瓦舍提溜轉,其實也早就發現,一些瓦舍之中已經有類似的蹴鞠表演。隻是這些蹴鞠,更加接近于以頭、肩、背、膝、腳等身體部位頂球,做出各種高難度動作,而球不落地。由裁判分别打分,以技高一籌者勝,強調的是技巧性與觀賞性,有點類似于花樣足球。
另外一種玩法,就很接近如今的足球賽了,稱之為築球。
球場中間會豎起一個大球門,高約三丈,寬約一丈,以彩帶結網,隻留出一個尺許見方的網眼,叫作“風流眼”。
比賽雙方分别派出十二人或者十六人,分着不同顔色的球衣,立于球門兩邊,組成“左右軍”對壘。
左軍與右軍均設“球頭”“跷球”“正挾”“頭挾”“左竿網”“右竿網”“散立”等角色,就如現代足球比賽中也有前鋒、前幺、後幺、後衛等分工。每個球員按照自己的角色,站立于不同的位置,承擔不同的任務。
每場比賽還設有“都部署校正”“社司”,即正副裁判員。
眼下養護好的李家草場,比其餘瓦舍的球場,則顯得更加寬敞,球門也被李伯言改成了兩頭各一個。當中一個風流眼,這樣的射門命中率實在低,缺乏觀賞性。
時下踢蹴鞠,民間組織繁多,諸如绯綠社、齊雲社、遏雲社、同文社、角抵社、清音社、錦标社等等,流動于集市和廟會活動中。
李家招收專業蹴鞠社的消息一出,頓時又在瓦舍中引起軒然大波。因為李伯言給出的月錢,實在是太過驚人了。
招納六個蹴鞠社,各社月錢一百貫。對于這些民間藝人來講,每月十貫錢的收入就已經是逆天了,現在李家居然每月放錢一百貫!這好事哪裡找去。于是乎,各大民社争相在新立的瓦舍前報名應征。
李伯言納新,花拳繡腿的不要,要的就是真正築球有水準的社團。精挑細選了六支隊伍,然而當他們跟着李伯言入場的時候,驚呆了!
這……
“公子,在草場踢球?”
李伯言笑道:“一來草場柔軟,不怕摔,二來,你們不覺得草場比較養眼麼?”
一位民社的社長哭笑不得地說道:“這些個小的都懂,但是這中央的大球門呢?公子不會忘記讓人裝了吧,而且用不着這麼大的草場,浪費地兒,這麼大塊,足夠分幾十個隊踢球呢。”
李伯言努了努嘴,笑道:“一窩蜂擠在一起踢一個球眼多沒勁啊,這不,兩邊各一個球門,誰踢進去,看客們也能分辨的清楚不是?你們都是築球行當出身,也别矯情了,哪兩個隊上場,咱們球場上在說規矩。”
“成!”這些人看到李伯言給這麼多豐厚的薪金上,二話不說,就上場了。
“球頭、跷球、正挾、頭挾什麼的咱也不細說了,就是不能越位,看到場上的白線沒有,這些都是規矩,越位了就是犯規。至于怎麼踢球,很簡單踢進去對面那個門,就算誰得分。”
“好嘞!”
這些吃這碗飯的社員們也二話不說,就開始了站位,隻是球場大了,這大宋的皮球踢不動,這下可尴尬了。
宋人所用的皮鞠,是充氣的空心球,以牛或豬的膀胱為球心,充氣後,外面再包以牛皮,彈跳性很好。
能彈跳的球對圓形的要求很高,唐人做的皮鞠,由八片外皮縫合而成,還不夠渾圓。宋人則用十二瓣硝過的軟牛皮來縫合,香皮十二,方形地而圓象天。香胞一套,子母合氣歸其中;熟硝黃革,實料輕裁,密砌縫成,不露線角,碎湊十分圓。
現在也隻能将就着踢了,十一人的賽制,場子又大了不少,對于球員的體力也是一種消耗。幾個來回之後,總算是熟悉了這個場子,那人臨門一腳,然而站在球門前,李伯言特意安排的守門員忽然用手拿住了球,這下就炸鍋了。
“嘿,這人誰啊,打哪兒來的,手都用上了,懂不懂規矩啊。”
在一旁觀戰的李伯言笑道:“别,今後啊,兩邊守門的門将,都能用手,這是我這邊的規矩。”
“……”
李伯言将寫好的規則遞給邊上充當裁判的賬房手上,笑道:“給他們讀一讀規則,然後各自訓練,咱們瓦舍,半個月後開張!”
賬房拿着新出爐的蹴鞠規則,一臉地無語,這物流、賣場做得好好的,咋還幹起這個來了,這瓦子抛進去了二十萬貫,估計連個水漂都打不響吧,哪裡有李氏如今的生意賺錢啊。
然而李伯言樂此不疲。
這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瓦子什麼時候生意爆棚了,他這個商業化的廣告、冠名等等手段,自然就應運而生了。否則在這個消息閉塞的大宋,靠吼靠喊,這還指望個屁啊!關鍵還有這麼多目不識丁的百姓,發個傳單當初都費了老大勁了。
從瓦子出來,李伯言就看到了臉黑得一匹的趙汝愚,心說這下玩球了,老趙不是在江西白鹿洞麼,怎給整這裡來了?
他哪裡曉得,為了害怕李伯言再給捅出什麼簍子來,韓侂胄派人連夜趕往江西,跑死了三匹馬,終于将李伯言惹官司的消息告訴了趙汝愚,趕緊讓老趙這個唐僧回來,治一治這隻總愛惹事的孫猴子!
再往邊上一瞅,多出來倆貨。範雲跟範賤人?也是,嶺南山高水遠的,老範怎能讓自己這倆寶貝兒子跟去吃苦。
“老師不是在白鹿洞書院取經,怎這般快就回來了?”
趙汝愚臉色陰沉地說道:“我若是不會來,你是不是得把臨安的天給掀翻了?能耐了!居然還鬧到了大理寺!”
“哪個王八犢子告的刁狀!”李伯言眼珠子一瞪,怒喝道。
趙汝愚見到李伯言還有閑心跟他扯皮,看來沒釀成什麼大禍,便皺眉道:“行了。即日起,你跟範欽、範雲還有潘超四人,就給我老老實實讀書!書院沒竣工前,哪兒都不能去!”
範賤人臉色很難看,見到李伯言的時候更是耷拉着臉。
“咋的啦?跟誰欠你似的。”
範賤人不說話,一旁有些老實憨厚的範雲憋不住了,哀求道:“大郎,救救我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