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張榜單出來的時間稍微晚一些,會在巳時發布,距離第一張榜單足足相隔一個時辰的時間,這也專門突出府試案首的身份,人家可是近五百名考生之中的第一名。
有那麼兩分鐘的時間,吳帆徽有些茫然,他甚至感覺到穿越的自己在做夢,也許一夢醒來,就到了幾百年之後了,眼前的一切都是不真實的,不過他很快掐斷了這樣的想法,這是軟弱的表現,更是不自信的表現。
與知府大人見面的一幕幕,如同電影一般在腦海裡面閃過,自己是不可能落選的,要是尋常的少年,也許不能夠明白知府大人的态度,可他有着成熟的心智,完全能夠讀懂知府大人的部分心思。
事實很殘酷,隻有一張榜單了,也隻剩下一個人,那就是府試案首,其餘四十九人的名單全部都公布了,上面沒有他的名字,榜單是不會錯的。
難不成他這個米脂縣縣試案首,将繼續一路高歌,成為府試案首。
身邊的管家一直都沒有開口說話,臉色也變得有些陰沉,大概是想到了吳氏家族與賀氏家族之間的博弈事宜,吳帆徽沒有特别在意管家的表情,他能夠理解管家的心情,管家明白其中奧妙,知道府試不僅僅是他吳帆徽個人的事情,面對這樣的局面,内心定是不好受的。
等待的過程有些漫長,吳帆徽努力平複心情,他還有那麼一些自信。
也就在這個時候,賀氏家族兩個榜上有名的子弟,在一名護院的帶領之下,朝着這邊走過來,這兩個少年,吳帆徽是知道的,一個是賀思遙,一個是賀思竣,兩個人都是賀方振嫡親的孫子,在公布出來的名單之中,賀思遙是第二十七名,賀思竣是第四十一名。
等待榜單的考生人數很多,沒有誰特别注意這三人,大家還在低聲說話,可能是預測本次的府試案首究竟是誰。
吳帆徽也沒有特别注意這三人,他還在沉思之中,不過身邊的管家看得很清楚。
“公子,賀方振的兩個孫子賀思遙與賀思竣過來了,恐怕是和您說話的。”
吳帆徽有些漠然的看了看慢慢走過來的三人,為首的那個賀思遙,就是當初賀氏家族要求明确為縣試案首之人,此人看來還是有一定的學識,畢竟在近五百人之中,能夠名列第二十七名,而且若是好好的發揮,院試也是很有希望的。
一個多月前,吳帆徽跟随大隊人馬前往府城的時候,基本就認識了同行的其他考生,畢竟在一天十天的時間,雖說沒有什麼交流,但簡單的介紹還是有的。
“吳公子,府試結束之後,是否一同回去。”
賀思遙已經十七歲,年紀剛好合适,這個年紀若是通過了院試,成為了秀才,也是很不簡單的,至少在北方,算是大有前途之人了。
“謝謝賀公子的好意,恭喜你高中了,回去之前,我還有些事情需要辦理。”
吳帆徽禁不住仔細看了看賀思遙,臉上帶着笑容,透露出來一絲的得意,畢竟是年輕人,府試高中一定是很高興的。
一個不是很和諧的聲音傳來。
“吳公子是縣試案首,此番府試一定是要高中的。”
這句話是站在賀思遙身後的賀思峻說出來的。
吳帆徽冷冷的看了一眼賀思遙與賀思俊,其實賀思俊比賀思遙還要大一歲,已經是十八歲的年紀,學識也算是不錯的,至少能夠通過府試。
“賀思峻,借你的吉言了。”
賀思遙看了看身後的賀思峻,本來還想着開口說話,不過他看見了吳帆徽的臉色不是很好,拉了拉賀思峻的衣袖,對着吳帆徽笑笑,轉身離開。
賀思遙的笑容,吳帆徽看的很清楚,那是不服氣的笑容,大概是認為縣試案首非他莫屬,通過此番的府試,就比較出來了,吳帆徽這個縣試案首,幾乎已經在府試之中名落孫山,這豈不是證明米脂縣真正的縣試案首,應該是他賀思遙。
年輕人之間不服氣,想着證明自身的厲害,這很正常,穿越之前的吳帆徽,上高中的時候,也曾經和他人比着誰的學習成績好,不過那種比拼和單純,不帶有其他的意思。
這個賀思遙就不簡單了,明明前來是想着羞辱他吳帆徽的,卻開口詢問是不是一同回到米脂縣去,賀思遙不可能沒有看見他身邊的管家,也知道回去大家不會一路。
厲害的不僅僅是他吳帆徽,可不要小瞧古人,否則今後會吃大虧。
剛剛的這個小插曲,沒有引發大多數的人注意,不過站在吳帆徽不遠處的幾個人還是聽見了,他們看向了吳帆徽,眼神變得有些奇怪,大概是覺得米脂縣的縣試案首,難道會落榜,這就太奇怪了。
“公子,府試結束之後,還是早些回去,怕是有很多事情要應對的。”
“管家,我明白,不是還有一張榜單嗎,不用着急。”
管家的臉上幾乎就沒有什麼表情了,按照他的脾氣,剛剛賀思遙與賀思峻說話的時候,他會強力反駁的,不過人家說話很是注意,明明是挑釁,卻沒有露出獠牙,這等高深的進攻之道,讓管家也是無可奈何。
管家已經陷入到沮喪之中,他跟随老爺身邊幾十年的時間,看見了老爺為家族所做的努力,本來老爺是有機會得到提拔的,甚至有可能出任某地的知縣,但是因為家族的事宜,老爺被迫留下來,再次出任吳氏家族的族長。
老爺為了家族,的确做出了巨大的犧牲,要是結局好,那是皆大歡喜的,可要是結局不好,管家都為老爺感覺到不值。
吳帆徽這種平靜的态度,在管家看來,也是裝出來的。
事已至此,隻能夠回去想辦法應對了。
鑼聲終于響起,巳時已到,最後的一張榜單被禮房的書辦托出來。
四周變得有些安靜,這份榜單上面就是一個人的名字,此人就是府試案首。
圍着榜單的人群,自覺的朝着後面退讓出來一些位置。
書辦走路的速度明顯慢了一些,走到牆邊的時候,也沒有着急打開榜單張貼。
周圍出現小聲的議論,書辦才看了看衆人,打開了榜單。
“己巳年延安府府試案首是。。。”
就連宣讀榜單的衙役,這個時候也賣關子。
“米脂縣吳帆徽。。。”
洪亮的聲音傳來的時候,管家臉上的顔色驟然變化,整個臉都紅了,他顧不得身邊的吳帆徽,急忙朝着前面擠過去,一邊擠着一邊嘴裡開口勞駕,說是府試案首是他們家公子。
終于擠到了前面,榜單已經張貼,上面赫然三個大字:吳帆徽。
這絕對不會錯了。
“哈哈,公子是府試案首啊。。。”
管家忍不住大笑出聲了。
吳帆徽在身後兩個年輕人的陪同之下,朝着前面擠過去,此刻已經有人知道他就是府試案首,大家自覺的閃開了一條路,更多的人眼睛裡面透露出來的是吃驚的神情,這個吳帆徽,看上去很是年輕,估計也就是十四五歲左右,如此的年紀就是府試案首了,肯定會通過接下來的院試,可真的不簡單了。
吳帆徽終于走到了榜單的前面,他神色平靜的看了看榜單,上面的确是他的名字。
從懷裡掏出了一兩碎銀子,遞給了大聲報榜單的衙役。
“恭喜吳公子成為府試案首,小的給您祝賀了。。。”
通過了府試,就是童生,有了讀書人的身份,衙役見到之後,行禮是很正常的,更何況吳帆徽掏出來的是足足一兩碎銀子,這可以讓衙役維持家中好長時間的開銷。
賀思遙與賀思峻等人的臉色早就變化了,他們不再繼續停留,匆匆轉身離開,通過府試的喜悅蕩然無存,就在剛剛快要張榜的時候,他們故意挑釁了吳帆徽。
很快,周圍出現了低聲的議論,原來今年的府試案首吳帆徽,就是米脂縣縣試案首,連中兩元,非常不簡單了,延安府的府試,好長時間沒有出現過這種情況了。
絕大部分的人都是羨慕,看看人家,年紀不大,就是縣試案首和府試案首,說不定還會成為院試案首,到那個時候就是小三元了。
連續的縣試和府試的案首,想不引人注目都是不可能的。
吳帆徽也沒有過多的停留,他在确定了榜單之後,轉身就朝着客棧的方向走去,此刻的他,内心是激動的,但他不願意在大庭廣衆之下表露出來,隻能夠強忍着。
縣試案首和府試案首,穿越的吳帆徽根本就沒有想到,連續博弈的成功,讓他高興,更讓他高興的是,穿越的金手指能夠發揮出來巨大的作用,缜密的思維,熟知的曆史,睿智的決斷,人心的剖析,讓他能夠一步步的闖出一條大道。
管家和兩個年輕人緊跟在他的身後。
管家還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萬萬想不到吳帆徽居然是府試案首,當然這也意味着,他需要在府城多留一些時間了,這一次吳帆徽是真正的有事情需要處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