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脂縣參加院試的童生有十人左右,有六人是賀氏家族的,其中就包括賀思遙與賀思竣等人,不過吳帆徽是單獨出發的,沒有與任何人一路同行,他出發之前,族長曾經告訴他,其餘的九人一同出發的,依舊是賀氏家族的護院跟随。
來到西安府城,想在諾大的府城找尋賀氏家族的人,難度太大,吳帆徽也不會這樣做,他在西安府城舉目無親,根本不認識什麼人,不需要拜訪什麼朋友,也就樂的清閑。
到布政使司報備,程序同樣,不過辦理的速度快很多,也就是一個時辰的時間,吳帆徽就拿到了考引,這裡是西安府城,他可沒有想着學道大人會召見他。
院試與鄉試的規格一樣,也是連考三場,隻不過時間上面有區别,院試的考試時間短一些,前後一共五天時間,考試時間為四天,第一場和第二場考試分别為一天時間,第三場考試兩天時間,考試内容以策論和雜文為主,沒有了貼經的考試。
院試在西安府城東南方向的貢院舉行,這裡不僅僅要舉行院試,還要舉行鄉試。
院試的主考官為學道。
學道的身份非常貴重,各省均為一人,一般由翰林院庶吉士出任,或者是進士出身的京官擔任,沒有明确品級,與各省巡撫、按察使等享受同等待遇,均為巡按大員,學道不僅僅主持各省的院試,還負有監督府州縣教谕的職責。
陝西近一千的童生參加院試,學道一個主考官顯然是忙不過來的,所以各府州縣的教谕,基本都會被抽調到省城,參與院試,他們或者成為監考官,或者成為閱卷官。
院試錄取的名額是固定的,其錄取的生員分為三類,分别為廪膳生員、增生和附生,都是秀才的功名,都可以參加來年的鄉試。
廪膳生員身份最高,一旦獲取此功名,每月可以在本地衙門領取六鬥祿米,以及少量的肉食,每府廪膳生員的名額為四十人,不準超過,未錄滿也不增加,譬如說延安府,盡管下轄三州十六縣,但也隻有四十個廪膳生員的名額。
增生和附生,名額同樣有限制,一般不準超過六十人,其中增生四十人,附生二十人。
如此算來,每府每年可出現一百個秀才,但實際情況絕非如此,還沒有哪個府能夠滿額錄取,能夠達到一半就很不錯了。
陝西三年舉行兩次的院試,每次參加的童生約一千人,能夠有兩百人考中秀才,就很不錯了,如此分配到每個府,就沒有多少人了。
院試比較縣試和府試,就重要很多了,畢竟秀才是有功名的。
秀才見到知縣不用下跪,可以免除徭役和部分的賦稅,不得随意用刑,同時秀才還可以經過選拔之後,進入國子監讀書,獲取監生的資格,就算是沒有能夠通過鄉試,沒有獲取舉人的功名,也可以到縣衙做低級的官員。
當然到了明朝中期之後,随着舉人名額的增加,秀才的地位有所下降,就算是進入國子監取得監生的身份,一般也不大可能入朝為官了,而監生同樣也參加鄉試,獲取舉人的功名。
明末中後期之後,舉人都隻能夠外派做七品以下的官員。
可在北方有一點不一樣,那就是秀才在尋常百姓那裡,還是受到尊重的,在縣裡也有一定的地位,絕非幾百年之後電影之中的展現。
南方學風很盛,秀才人數不少,可在地方上也是有地位的,尋常百姓是不敢招惹的。
正是因為秀才有了功名,所以院試就顯得很重要了。
吳帆徽對院試還是很重視的,他倒不是稀罕廪膳生員的那六鬥祿米,而是看着後面的鄉試、會試和殿試。其實所謂的科舉考試,從鄉試開始才算的,縣試、府試和院試,都是預備階段的考試,不能夠算是正式的科舉考試。考生一路經過縣試、府試和院試,分别取得了童生和秀才的身份,才有資格參加真正的科舉考試。
在布政使司報備之後,吳帆徽開始了認真的複習,這期間,馬繼剛和孫凱林偶爾會出去轉轉,有時候也帶着李靖飛,李佳翠則是一直都留在客棧,從未出門,其出現的變化,就是開始服侍吳帆徽了,有時候幫着磨墨,有時候幫忙打水,不過李佳翠畢竟是小姑娘,比吳帆徽的妹妹吳明麗還要小一歲,以前也從未做過這些事情,有時候免不了手忙腳亂。
吳帆徽勸過李佳翠幾次,說有些事情自己可以做,而且磨墨這樣的事情,也應該是李靖飛的事情,可李佳翠堅持,這讓他頗為無奈,也就有着李佳翠去了。
李佳翠和李靖飛兩姐弟,最大的變化還是身體。
能夠吃飽飯,能夠安心歇息,兩人的身上開始長肉,幾乎隔幾天就會出現變化,八月底的一天,吳帆徽看着已經穿上厚衣服的李佳翠,總是感覺到有些變化,後來才發現,原來李佳翠胖了不少,身體不再那麼單薄。
李靖飛的年紀不大,情緒的恢複要快很多,到了八月底,已經變得活潑很多,話語也多起來,也許是遭受過磨難,嘴巴很甜。
李佳翠對李靖飛的疼愛,讓吳帆徽都歎為觀止,不過十一歲的女孩子,時刻都記挂弟弟,吃飯之前總是要囑托一番,夜間睡覺之前,也要特别觀察,好幾次吳帆徽都看見,戌時三刻李佳翠從李靖飛的房間出來。
這讓吳帆徽對李佳翠的印象不一般,他總是覺得這個女孩子,絕非尋常人家的孩子,近二十天的時間過去,李佳翠的表現一直都是中規中矩的,有時候透露出來的氣質,明顯強于吳明麗和吳明芳的,不過李佳翠若是官宦人家的姑娘,怎麼可能流落到人市去。
時間轉眼到了九月。
八月底的時候,氣候就發生了很大的變化,深秋季節,氣溫明顯下降,吳帆徽早就穿上薄棉衣了,早上和夜間的時候,穿着薄棉衣都感覺到冷。
距離院試隻有三天時間,吳帆徽終于放下了手中的書本,他要放松頭腦。
本次的院試,吳帆徽隻有竭盡全力了,主考官學道大人,是從京城來的翰林庶吉士,人家怕是不會關心陝西的局勢,眼睛裡面看到的就是學問,所以那些時政方面的分析,沒有多大的作用,還是要從文章上面下功夫。
好在吳帆徽的腦海裡面,儲備了不少好的文章,盡管這些文章與八股文的格式不一樣,但萬變不離其宗,好的文章都是一樣,将這些好的文章,改頭換面放進八股文裡面,同樣能夠作出一篇好的八股文。
吳帆徽沒有參加那些所謂的學識交流,他認為沒有多大的意義,他也沒有出門去結交所謂的同門,四海樓住宿的,僅僅是他一個參加院試的童生,或許這裡的地段不是很好,有錢的童生不會住在這裡,沒有錢的童生住的地方要次一些。
吳帆徽有着充分的自信,他一定能夠通過院試。
“馬繼剛,孫凱林,李靖飛,走,我們出去轉轉。”
馬繼剛看着吳帆徽,很是吃驚。
“公子,後天就是院試了,您不看書嗎。”
“不用看書了,文章都在這裡,臨時抱佛腳沒有多大的作用,還不如好好放松。”
吳帆徽指了指腦袋,頗為自信的開口了。
“也是,公子是縣試案首、府試案首,院試有什麼問題。”
“馬繼剛,這是本公子第一次聽見你拍馬屁,不過這個馬屁拍的不錯,本公子很受用。”
一聲低呼傳過來,吳帆徽扭頭,看見李佳翠吃驚的眼神,還有微微張開的嘴。
“佳翠,你怎麼了,難不成一個縣試案首和府試案首,就讓你沉不住氣了。”
“少爺真的是縣試案首和府試案首。”
“如假包換,這可不是我敢随便說的,不過你也不必激動,縣試案首和府試案首都不算什麼,說來說去也就是童生,就算是通過了院試,也就是酸秀才,鄉試、會試和殿試才是最為重要的。”
吳帆徽說出來這番話,馬繼剛等人都呆住了。
“好了,沒有必要讓我看你們的模樣了,跟泥菩薩一樣,佳翠,你留在客棧,其餘的都出去轉悠一圈,下午我們在外面随便吃些東西,劍翠想吃些什麼,給夥計說就可以了。”
“少爺,将來小的也要跟您一樣。”
一個稚嫩的聲音傳來,吳帆徽扭頭看了看李靖飛,伸手拍了拍其腦袋。
“李靖飛,隻要你願讀書,回去之後,我送你到學堂讀書,不過讀書很辛苦,你要是三天打魚兩天曬網,我可不饒你。”
“少爺,您、您說的是真的嗎。”
吳帆徽扭頭看向了李佳翠。
“佳翠,我什麼時候說過假話,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馬難追,李靖飛好好讀書,有學問了,甚至考取功名了,不是能夠更好的幫我嗎。”
到了傍晚,朱雀大街一樣熱鬧,隻不過不能夠和繁華地段比較,吳帆徽在大街上閑逛的時候,走的很慢,仔細看着大街兩邊的一切,還專門到城隍廟裡面看了好一會,這讓馬繼剛等人有些吃驚,這些東西有什麼好看的,吳帆徽還看的興緻勃勃的。
要知道吳帆徽不過十四歲的年紀,對這些東西應該是沒有什麼興趣的。
回到客棧的時候,已經接近亥時,李佳翠依舊在大堂等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