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良晨和秋娘被嬛兒羞得面紅耳赤,連忙分開了。
“嬛兒乖,怎麼還沒睡啊,是不是想爹爹了,來讓爹抱抱。”葉良晨伸出雙手疼愛的說道。
秋娘雖然已為人婦,但骨子裡還有着姑娘家的嬌羞,來到桌邊借着整理書冊來掩蓋自己的的羞澀。
“爹爹,爹爹來玩捉迷藏啊。”嬛兒蹦蹦跳跳的來到葉良辰懷中,嗲聲嗲氣道。
“嬛兒乖,明天娘陪你玩,爹爹今天累了要休息了,走娘帶你回去睡覺覺好不好?”秋娘知道老爺現在心情很亂,她的心裡也很不安,但卻不能再孩子面前表露出來。
“不嘛,娘,”
“來晚捉迷藏吧,你們一定找不到嬛兒。”
“嬛兒床下發現了個地道,藏到裡面誰也發現不了。”
嬛兒突然捂住自己的小嘴,意識到自己說漏了嘴,還用小眼神偷瞄着爹娘,希望兩人沒注意到她說錯話。
葉良晨和秋娘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都帶着興奮的神情。
原本就抱着一走了之打算的兩人,趕緊收拾了金銀細軟,帶着閨女就下了地道,如此天賜良機此時不走?更待何時?
順着漫長的幽靜的地道一直走到頭,好像站到了懸崖邊上,沒有了路,上下一瞧好像在一個圓洞中?
井?突然出現在葉良辰的腦中,為了證實自己的猜想,他把火把遞給了秋娘,站在峭壁的邊上,小心的用手在弧形的井璧上摸着,果然摸到了一條條,可以用來攀爬的長形凸起。
一臉興奮的交代兩人老實待着不要亂動,他自己咬着火把的一頭,試探着就順着枯井往上面爬去。
爬到了盡頭可能是因為年頭太久,井口已經完全被上面的沙土掩蓋住了,他隻好側着腦袋用火把往上面捅……
“噗,嘩啦……”燃燒的柴火,泥沙,還有兩隻叫化蛋,一股腦的落了下來,把葉知縣弄的是灰頭土臉。
而這也是朱由校和葉良辰的第二次見面,此時的葉良辰怎麼也不會想到,今天這一面,不但改變了他自己的命運,也改變了許多人的一生。
套用句俗套的話,葉良辰他這顆命運的齒輪,遇到了朱由校這個契機,開始漸漸轉動,推動着曆史的車輪緩緩向前……
朱由校第一次在縣衙中見到葉良辰的時候,除了覺得他的名字和後世網紅一樣,并沒有什麼特别的在意,畢竟世界上重名的太多了。
除了趙日天這種,實在**炸天的,其他的名字遇到重名的并不奇怪。
不過當聽到他是狀元的時候,朱由校還是難免的對他刮目相看,同時也很奇怪,一個狀元怎麼才是一個知縣,還是個被架空了的背鍋知縣。
帶着這份好奇,朱由校向他詢問,他支吾着也不正面回答。
倒是他的妻子阮秋娘想替他回答,但又不好當着孩子的面便說道:
“王爺,孩子好像困了,不知可有地方能讓她休息?”,也不管她懷中的嬛兒一臉好奇興奮的模樣,哪像是困了的樣子。
朱由校明白這是要支開小姑娘,對蘭兒春然吩咐道:
“去把你們的帳子收拾收拾,讓給他們一家三口,再去拿點點心别餓着孩子。”
等到孩子離開,阮秋娘這才向衆人說出了她和葉良辰兩人的故事。
葉良辰雖然生在詩書世家,但他的娘卻隻是葉府公子的一個外室,自幼就不受待見,父親在他年幼的時候就橫死了,他娘更是連個妾室的名分都沒,母子倆都被趕出了葉家。
從那之後就靠着母親替人做些零活維持生計,葉良辰也算争氣,幼年的變故并沒有影響他的學業。
十四歲那年初次參加鄉試就中了童生,葉家便想認他回來,但他想到他娘這些年受的苦遭的罪,就沒有同意。
之後三年更是發奮讀書,一舉奪得會試的會元,本以為如此便會出人頭地,能孝敬母親。
可是世事無常,人世間最大的遺憾莫過于子欲養而親不待,他娘沒等到他高中的消息,便因為常年的積勞,與世長辭了。
得知此事的葉良辰,從那之後性情大變,因為要為母守孝三年,不能參加當年的殿試,從此也不心思科舉考試,出人頭地了,反而整日流連在蘇杭的青樓畫舫中,以酒解憂,以玉人為枕,倒也逍遙快活。
憑着自己的詩詞才氣,附庸風雅之情,一時間在蘇杭也是名聲鶴起,而他和秋娘便是在一間名為“詩音閣”青樓中相識的,秋娘正是當時的花魁。
兩個對未來和人生充滿迷茫的人,就這樣在機緣巧合間碰撞出愛情的火花,從而一發不可收拾。
秋娘從小便被賣進了青樓中,做了許多年的清倌人,自是攢下了不少錢财,遇到了她認為對的人,更是義無反顧的為自己贖身,用自己攢下的錢來供葉良辰專心讀書。
其實這個世界很奇怪,整日流連酒色青樓,那叫文雅風流;兩個人彼此真心相愛,卻因為身份的不同,變成了世人嘴中那個吃軟飯的,和沉迷女色之徒。
世人的不解和诋毀,并沒有影響兩人的感情,反而讓彼此更加珍惜對方,直到幾年以後一舉中的,獨得金榜狀元。
二人身份的差距,和名義上的家人葉家人的反對,讓兩個人繼續在一起幾乎成為了一種奢望。
但葉良辰并沒有身份和地位的改變,放棄一直陪在他身邊的女人,反而是八擡大轎的娶阮秋娘過門做他的正妻,更是為此和葉家人決裂。
在他的心中,他的一生已經錯過了一次,錯過了為母盡孝的機會,這令他追悔莫及,他不能再錯過另一個對他來說同樣重要的女人。
金榜題名,錦衣玉帶,固然是他的理想抱負,但是卻及不上阮秋娘在他心中的地位。正是因為曾經失去,所以他才更知道珍惜眼前……
故事就講到這裡,但是朱由校知道,雖然他們的兩人的愛情值得同情和感動,但是在這個以孝治天下的明朝,葉良辰這種背宗忘祖,娶賤籍女子為正妻的行為,簡直就是大逆不道,不止得不到人們的認同,反而會被世人所唾棄,所厭惡。
被朝堂冷藏,被發配到這種沒人願來的縣城做知縣,也是理所應道。能保住他這個狀元名号,沒被下獄治罪已是萬幸了。
而朱由校他則不同,他沒有被這個時代的枷鎖所束縛住了,他十分敬佩兩人的這種愛情,甚至是有一點羨慕?
他不知道自己能否遇到與他休戚以共的那個人,他也不知道能不能遇到能令他隻愛美人不愛江山的她。
或許能?又或許不能?
但無論怎樣,他所承載的責任和重擔,都讓他隻能選擇江山,連愛的權利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