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1、衆人宴飲慶偶遇,佳人獨坐思長平
一陣輕輕的敲門聲,打斷了趙政關于前世那些又悲又喜的回憶。他悄然擦去淚痕,略微平複了下心情。
房萱打開房門,見趙政連身上穿着的武士衣甲都未更換,十分詫異的問道:"你沒有睡?"
"睡不着啊。怎麼,夏師己到了嗎?"
房萱上前,幫趙政換下武士衣甲,換上了一身錦衣。又與他說道:"夏師和黃醫士己在客堂相見,隻等公子去開宴了。"
趙政長吸一口氣,抛卻掉心中的不舍和思念,淡淡說道:"走吧。今晚不醉無歸。"
房萱故意捂嘴一笑道:"就你那一杯就醉的酒量,還不醉無歸呢?怕是菜未上齊,便要散席喽。"
趙政一邊向外走,一邊淡淡說道:"我喝的是蜜水。"房萱一愣,輕笑一聲,連忙跟上趙政,直奔客堂。
趙政和房萱步入客堂,坐到主案,衆人相互見禮,一通寒暄。
趙政坐穩身形,淡淡說道:"正所謂有緣千裡來相會。黃醫士遠行千裡,為大趙而來。趙政今晚略備薄宴。一者,答謝黃醫士與阿彪的救命之恩。二者,恭喜夏師和黃醫士同門相見之喜。三者,祝黃醫士邯鄲之行,萬事順遂。請諸君飲盛,歡飲無忌。"
"飲盛。"衆人一齊舉杯,謝過趙政。
烏卓輕擊雙掌,示意傳菜,開宴。
黃浩舉杯相敬夏無且道:"吾代師父敬夏師叔一杯。師父生前最遺憾之事,就是不能回葬故土,遠離親友。趟若他老人家泉下有知,我與夏師能在邯鄲相遇,一定十分高興。"
夏無且雙目微紅,低頭苦笑,緬懷的說道:"先師曾于酒後醉言,地不分南北,人無分貴賤,醫者應該常懷仁心,以救治天下蒼生為己任。這是他人生的志向。而他巡遊列國,各諸候士大夫皆以客卿待之,進出往來,前呼後擁,貧困者難以近身求治,有違他的醫者本心。他與我們說,千萬不要學他,為盛名所累,羁絆于權貴。要我們步量天下,非貧者不醫。我們這些弟子中,能做到這一點的,也隻有阿越師兄了。"
夏無且回敬黃浩道:"你能傳承祖師和阿越師兄這份醫者本心,吾既愧且敬。我不如你多矣。我常年在趙國行醫,對于戰場外創的救治,略有幾分心得,願傳習給你,還望不要嫌棄。"說完目視趙政,眼含歉意和企求,舉杯盡飲。
黃浩大喜,起身以師禮相敬,"多謝師叔。"
趙政點頭說道:"好一個醫者本心。豈曰天下無仁,今日得見矣。請諸君再飲,代天下蒼生相敬。"
衆人齊呼:"飲盛。"
此時,第一道主菜,清蒸桂魚,被侍者端上衆人桌案。
夏無且也不想因自己的感懷,将晚宴氣氛弄得悲傷低沉,便故作神秘的說道:"這可是楚地風俗,迎客以魚,喜慶相遇。不過這道蒸魚可不尋常,浩師侄可多多品嘗。"
黃浩低頭端詳,見盤中的蒸魚上隻淋上了一些熱油和青色醬汁,魚腹中開,内有蔥姜細絲。他夾了一塊放入口中,魚肉香而無腥,滑嫩微甜,不由贊道:"大道至簡。這廚師可不簡單。"衆人皆笑,宴中氣氛立時高漲。
項萬樓吃了一口,喜形于色,話也不說,隻飛筷不停,又暗中相視阿房。
阿房回瞪他一眼,心道:"他肯定是在笑我廚藝。啍,等着瞧,有你好看。"
菜香酒醇,衆人放開心懷,閑談楚趙風情,一場晚宴,歡笑不斷。
?????????????????????????????????
同樣的夜晚,不同的人,不同的心情。趙姫一人獨飲,隻春晴夏雨陪坐于案。趙玉心事滿懷,皺眉沉思,春晴和夏雨也不敢打擾,三人這一餐飯,吃的無滋無味。
趙玉隻略微吃了幾口,飲了幾杯,便放下竹筷,長歎一聲道:"阿政沒有受到驚吓吧。"
"沒有。但是,公子急于救治阿彪,強令趙滿起行回谷。後來在路上巧遇一名少女醫者,救下了阿彪。"春晴回複她道。
"噢?這女醫可不常見,可知她底細?"
"據稱是楚國醫者黃浩弟子,她師徒三人巡醫列國,正巧遇到。"
"那名刺客,可處置穩妥了嗎?"趙玉輕聲問道。
春晴低聲回複道:"黑衣辦事,自有規矩。夫人不必擔心。"
趙玉微歎一聲道:"等阿彪傷好之後,将趙夕和阿彪都暗中調到我身邊來,割了舌頭,關入府中地牢。"
"諾。"春晴答應一聲,又遲疑的說道:"那他們的家人,用不用。"說着用手作劍,在頸中一抹。
"不必了。留他一家性命,或許還有些用處。都暗中調出山谷,關到山莊地牢,嚴加看管。""諾。"
趙玉繼續說道:"白進他們,如今怎樣了?"
夏雨說道:"質子府己被查抄,所有人都關入了庭尉署。白進和李義,哎,己被折磨的不成人形了。"
趙玉微微皺眉道:"他們可曾說了什麼?"
夏雨搖了搖頭,"那倒沒有。兩人閉口不言,不承認是黑衣秘衛。"
趙玉輕歎:"酷刑拷打之下,沒有人能抗住的。早早晚晚而矣。這蘇代,他想幹什麼?"
夏雨冷笑說道:"縱橫家,貪權而無情,好利而無義。邯鄲這些事非,多半就是他們所為。"
趙姫搖了搖頭,不屑的說道:"蘇秦張儀死後,剩下蘇代那些廢物,還沒這個本事。他們也不過是被别人當作棋子而矣,還隻能是一步閑棋。"
夏雨疑惑的說道:"那布下這如此龐大棋局之人,到底是誰?"
趙玉搖頭說道:"天下知名的諸候、士大夫,我都思索了一遍,能有如此實力,如此手段,如此智謀的,真是鳳毛麟角。"
"那夫人覺得是誰?"春晴驚奇的問道。
"我隻想到一個人。"趙玉遲疑說道。
"是誰。"
趙玉搖頭苦笑:"就是大秦昭王。"
"啊!"春晴和夏雨不由一聲驚呼,連忙捂嘴。
趙玉繼續搖頭,歎息說道:"如真是秦昭王所為。哎。我母子該如何自處。殺父之仇,亡兄之恨,豈能不報。"趙玉雙目微紅,痛苦的揉着太陽穴位。
春晴卻皺眉說道:"夫人豈不是相信了那鄭成所言?"
趙玉冷笑一聲:"敵之所欲,我之所忌。這些我都知道。可除了昭王,還能有誰?誰有如此兇襟,如此膽略,敢視天下為棋局,玩弄列國為棋子。誰又有如此智謀,一步一計,透視人心。呵呵。長平之戰,就是最好的例證。攻野王,下上黨,圍長平。一步一算,計毒心狠,無所不用其極。趙括如何死的?誰能在萬軍之中,在四十萬大軍重重圍護之下,射殺一軍主帥?呵呵。暗殺,用間,布局,這些不正是昭王所善長的嗎?今日局面與長平之戰的時候,何其相似,何其相似啊。"趙玉越說越怒,雙拳緊握,捶案痛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