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玖眼下也不好同他解釋,隻道:“不幹什麼。”
話雖這樣說,但她的手已經開始解身上的衣裳,孟嘉見此面色一紅,忙向一旁轉過身去,甯玖倒沒什麼避嫌的,臨行時她裡頭還穿了一件黑色勁裝。
崔婉與甯玖身量相近,她拿出腰間的匕首,上前故意将崔婉腰側的衣服劃了個大口子。
接着,她将便将自己脫下的那件青色勁裝穿到了崔婉的身上。
做完這一切之後,甯玖拍了拍手,笑道:“表兄,你可以轉過身來了。”
孟嘉轉身,見甯玖裡頭還穿了一件玄紫色的勁裝,目光不由下意識落在崔婉的身上,方才的不自在消散了,疑惑道:“六娘你這是……”
甯玖正要解釋,便聽到一陣由遠及近的細碎腳步聲音傳來,來人雖已經竭力放輕腳步,但不時踩在枯木上上啪嗒聲響卻尤為突兀。
甯玖和孟嘉對視一眼,有人來了。
甯玖二人達成共識,齊齊在原地躺倒下來,故意做出一副被被迷倒的樣子。
很快,便有三個高低不一的黑衣人來了。其中一個聲音較沉,身量較矮的黑衣人見眼前一共躺倒了三個女子,犯難道:“此處有三個人,哪個才是那個甯六娘?”
另一個身量最高,站在最前疑似首領的人指了一下崔婉道:“愚蠢,今日那甯玖穿的衣裳不是太子送她的嗎?自是穿青衣的這個。”
站在最左側的那個黑衣人目光在崔婉等人身上掃視一圈,點了點頭,“既然如此那便快些動手罷。不過方先生果然厲害,竟想出了如此妙計。”
說話的同時,幾人朝着崔婉所在的地方逼近。
個子最高的那黑衣人環視了一下四周,而後道:“快些動手,這迷藥藥效有限,很快他們便會醒來的。”
最左側的黑衣人道:“為了以防萬一,還是先給這個甯六娘喂上藥再說。”
其餘兩個人點頭,他便從懷中摸出一裡丸子,打算給崔婉灌下去。
崔婉陷入了昏迷,牙口咬得死緊,那人喂了半天那藥丸子也沒關鍵去。
旁邊漢子有些不滿,見此催促道:“動作快些,端王那邊已然中了計,今日務必要讓他好好的付出代價,這趟差事辦得好,回去之後殿下自有重賞。”
那藥丸子終于被喂進了崔婉的口裡。
黑衣人将昏迷的崔婉扛在肩上,很快便消失在原地。
等到那幾人的腳步聲完全消失不見後,甯玖和孟嘉二人這才睜開了眼,直起身來。
孟嘉握着拳頭咬牙道:“這些人,又是沖着你來的!”
方才孟嘉還不明白甯玖為何要将她的衣服給崔婉穿上,可經由這麼一遭,饒是孟嘉再粗枝大葉,也想明白了其中的機要。
“莫非,六娘你早就料到了他們要對付你?”
甯玖搖了搖頭,“我這麼做,本是為了以防萬一罷了。誰知……今日還真有人設了局!”
甯玖面色微沉,唇畔溢出一絲冷笑。
她故意裝作昏迷躺在地上的時候便思索着,本以為今日的事情是端王所為……可方才那些人卻說端王也中了招。
方才他們處于昏迷狀态,那幾人自然沒有必要說假話。
端王,付出代價……甯玖腦中原本錯雜的一團忽而舒展,靈光一閃而過。
最近端王得罪得最狠的人除了晉王之外,不做她想。上次她去平康坊找秦瑟便是想借她之口将端王的尾巴遞到晉王手裡。
原本她對此事隻有一半的把握,眼下看來秦瑟的确沒讓她失望。
可這個晉王設計端王也就罷了,竟想讓将自己也牽連其中。
這個仇,她記下了!
隻是此次秋狩的機會難得,以端王的性格必然不會無動于衷……甯玖總覺得,事情似乎并沒有那麼簡單。
她的目光環視一周,眉頭輕蹙。
端王若是真的落入了晉王的人手裡,那方才與太子等人一同前去的那些護衛短時間也應不會回來,若是晉王派來的人發現他們抓錯了人,難免不會折回……
此地不宜久留。
甯玖道:“表兄,此地不宜久留,他們随時有可能折回,我們還是先離開此地再說。”
孟嘉聞言點了點頭,“走。”
*
甘泉行宮後山圍獵場的一處山洞之中,端王面色紅白交織,額頭上滲滿了密密麻麻的汗珠,渾身的皿管繃得發青。他癱在地上,一臉痛楚,似忍受着什麼噬心的折磨。
幾個看守着他的人不由嗤笑道:“呵,膽敢暗算晉王殿下,也不看看自己的斤兩。”
端王本以為今日是自己的才是那個獵手,未想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自己竟淪為了晉王的獵物。
昨日他便從陳全哪裡知曉了聖上意圖,于是借此時機,事先就設下了一個局。
今日一早他便派人将自己行進路上的獵物驅趕幹淨,是以一路行來,他們的隊伍壓根就沒獵到什麼獵物。而後,他又故意叫人謊稱前頭有黑熊,以此為由意圖調開太子。
太子的為人他最是了解不過,他笃定太子不會放過這以一抵五的黑熊。
果然,一切如他所料,太子随他一同前去獵熊,将甯六娘等人留在了原地。
端王本想将太子支開之後,又用計引甯玖前往另一處地方。他早在那處設下埋伏,且事先安排了一個位低的侍衛,隻等甯玖前來,他的好戲便可開場。
方才他已經對甯玖下了一種來自苗疆的蠱毒,屆時甯玖不堪蠱毒折磨,必然會忍受不住與和那侍衛歡好。
等到二人情濃時,滾作一團,他再帶太子闖入,甯六娘的名聲必毀無疑。
經過太子親眼撞破此事,宣德帝無論如何都不可能讓一個如此髒污之人,作為太子妃嫁給太子。
此次甯玖是跟太子出來的,若她出了事情,太子自然也要擔責。到那個時候東陽侯府和護短的大将軍府必不對善罷甘休,隻要他們鬧起來,必會與太子離心。
如此一來,既可砍掉太子的阻力讓之再無獲得東陽侯府支持的可能,又可打擊甯玖……實在是一箭雙雕的絕妙之計。
可是,他萬萬沒想到,眼看事情就要成功之際,突然發生了變故,晉王的人居然橫插了一腳,還将自己卷入了其中。
端王設計将太子引走之後,他的手下便來通報,說是甯玖已被他們的人擒獲。
他心裡正暗自得意,便見迎面飄來了一團奇怪的白煙,本以為那煙是林中什麼東西燃燒所緻,未想那煙竟有使人昏厥之效。
未過多久,他便全身麻痹,兩眼發花,陷入了昏迷。
待到再次轉醒,他竟已卻被人引到了一個偏僻的山洞當中,最為不妙的是,他感到自己的身體開始漸漸發熱。
毫無疑問,對方一定是在他昏迷的時候給了喂了什麼下作的藥物!
端王緊緊的咬着牙,目光如利刃一般看着面前嬉笑的兩個黑衣人。
他将這兩人的模樣深深地刻在了自己的腦海當中,心想等到他這一劫熬過去了,務必要将眼前這兩個人碎屍萬段。
黑衣人見端王眸光陰狠,啐了一口,咬牙上前狠狠的踹了端王幾腳道:“看什麼看?小心老子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另一位黑衣人嬉笑着,用一種看蝼蟻的目光看了一下端王,“悠着點,莫把他弄殘了。若是你打到了不該打的地方,待會兒他還如何做新郎?”
踢打端王的黑衣人聞言一笑,目光在這山洞附近巡視了一圈笑道:“洞房,還真是應景,可不是洞房嘛。哈哈哈……”
黑衣人提醒同伴道:“再不過不久那勞什子甯六娘便要來了,警醒着些。”末了,看着一臉痛苦的端王,面上揚起一個冷然的笑,“春宵一刻值千金,好好珍惜這次機會吧,說不得這是人生裡最後一次快活了。”
“……”
端王渾身緊繃,思緒也開始渙散,不過好在還留有三分的意識。
聽說他們說要将甯玖帶來,端王不由大驚。結合着自己眼下的處境,很快他便想明白了其中的關竅。
看來晉王打的是和他一樣的主意,隻不過端王比他更狠毒。
他設計了侍衛與甯玖私通苟合的戲碼,原本隻想借此毀了甯玖,順便讓東陽侯府借機發作,讓其與太子離心。
晉王卻想設計于他與甯玖成事。
若是今日他被發現與甯玖滾作一團,太子、東陽侯府,輔國大将軍府以及聖上都會饒不了他。
不行,他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這一步,怎能這般輕易就認輸?
端王極力的想保持自己的神智,但漸漸的他的意識開始渙散,他的身子也不受控制地貼緊地面,借此來緩解身上的痛苦。
隻是他這般動作全是徒勞。
不但未能緩解,身上那種要命的感覺反而變得更加清晰。
這間山洞很暗,僅有些許光線從洞外穿透稀疏的藤蔓灑了進來。
明明滅滅之中,端王感到身邊有什麼東西被扔到了自己的旁邊,他一擡手,便觸碰到了極為滑膩的肌膚。
對方的肌膚和他一樣,透露出不同尋常的熱。
端王腦中一炸,極力的想脫離那人。
然下一秒,那人卻如蛇一般纏上了他,接着一陣少女特有的馨香鑽入了他的口鼻。
端王本就在崩潰邊緣,此時這般香甜的味道仿佛引人沉醉的鮮果,讓他忍不住想靠近。
他忍了又忍,那馨甜的味道,和如豆腐一般貼住自己的嬌軟都讓他感到一種極緻的折磨。
此時此刻,他仿佛一個走在懸崖邊的人,稍有不慎便要跌落深淵。
端王咬牙,正想咬傷自己的舌頭,讓疼痛刺激自己保持清醒,卻覺到唇齒一熱,接着有如花瓣般柔軟的東西貼住了自己。
意識到這是什麼,端王的腦海發白。
他眼瞳一縮,意識終于渙散,憑着本能,反客為主,接着欺身而上……
山洞當中很快傳來一種近似拍打的靡靡之音。
洞口的幾個黑衣人面上閃着不壞好意的笑容,頻頻往山洞裡面探頭探腦。
為首的黑衣人厲喝一聲,“還愣着幹什麼?咱們的任務已經完成,戲也唱唱了,接下來便是去請看戲的看客了。走!”
這一聲令下,餘下的幾個黑衣人忙收回目光,身形一閃,齊齊消失在這方天地。
一時之間,天地極靜,隻餘鳥雀啾鳴和山洞裡不時傳來的令人臉紅的聲音。
甯玖和孟嘉正往山林外行去。
隻是,才走了沒多久,甯玖便發現了自己身子的不對勁,她的心開始忽重忽輕,極不規律的跳動起來,心跳劇烈時,甯玖幾乎以為自己的心快要蹦出嗓子眼兒了。
她停住腳步,右手撐着旁邊粗壯的樹幹,光潔的額頭開始不住的往外冒汗,身子也時冷時熱。
孟嘉行了幾步見甯玖遲遲沒有跟前,一回頭便發現了她的異常。
他忙停住腳步,上前扶住甯玖的一隻胳膊擔憂道:“六娘你怎麼了?你的臉色怎麼這般差?”
甯玖面帶痛色,汗水已經浸濕了她的背,額頭上的汗集聚起來彙成豆大的汗珠,順着她姣好的側頰不住下落。
甯玖左手按住心房,試圖緩解這突然而來的一陣絞痛,好半晌,她才搖頭艱難地道:“我也……不知。”
孟嘉慌極,想了想道:“莫非,莫非是中了毒?”
這樣一想,孟嘉點了點頭,忙手忙腳亂地将薛珩之前給他的那瓶解毒丹拿出來,“表兄這裡有奇藥,據聞可解百毒,你快,快吃下去。”
甯玖不疑有他,伸手接過孟嘉倒入她手裡的藥,艱難的吞咽下去,
這一粒丹藥服下,約莫過了半刻鐘,甯玖的臉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見此,孟嘉不由松了口氣,歎道:“還好,還好有九郎事先備好的這藥。不然――”
孟嘉這話才說完,便見甯玖神色眉頭緊皺,神色痛苦,一雙明麗的眼中竟溢出了幾絲觸目驚心的鮮紅。
孟嘉瞪大雙眼,大駭,“怎麼會這樣?怎麼會?”
孟嘉一咬牙,靈機一動,“找大夫!對了,找溫琅!他這次也和九郎一同來了此地。”
言罷,孟嘉忙掏出之前薛珩給他的那個哨,按照他的吩咐,三長一短吹了又停,停了又吹。
直到孟嘉吹到第七遍,終于有一個蒙面的黑衣人閃到了孟嘉的面前。
孟嘉焦急十分地道:“快!快告訴九郎,六娘遇險,快請溫琅過來!”
黑衣人點了點頭,随後快速地消失在此地。
孟嘉将自己的外衫脫了墊在地上,讓甯玖坐在上頭歇着,在一旁勸慰道:“六娘,一會兒溫琅就到了。你忍忍,很快他就會到了。”
他滿面焦色,正想将方才瓷瓶裡的藥丸給甯玖服下,動作到一半又頓住了。
不行,是藥三分毒,這藥雖能暫時緩解,卻似乎并無大用。還是等到溫琅來看完之後再說吧。
甯玖竭力地忍受着身上的疼痛,一陣極緻的疼痛之後,痛意忽然消減。她的目光不經意落在右手,想起方才自己莫名出皿的右手下意識一僵,莫非……問題出在此處?
甯玖将右手翻開,發現方才出皿的那個傷口,竟莫名其妙地變大了幾分,這是怎麼……怎麼回事?
不待甯玖深想,她便覺自己的身子漸漸發熱,腹處泛起一陣異樣的感覺。
甯玖一怔。
這種感覺,她并不陌生……上次,上次在甘泉行宮的時候,薛貞對她下藥時也是這般……她處處小心,步步謹慎……未想,竟又遭了這種下作玩意兒的道!
甯玖忽然憶起端王這一路來時不時朝她掃過來的眼神,心中生出一種惡寒,不由大駭。
莫非,莫非這是端王動的手腳?
*
蕭蕭落木,黃葉遍地,茫茫叢林之中,一隻動作迅疾的公鹿繞過山石,穿越灌木,急速竄逃。
而在它的身後,有一紫衣郎君和白衣郎君二人齊齊策馬疾馳,窮追不舍。
這是一隻成年的公鹿,它的四肢十分矯健,動作也尤為靈活,便是薛珩和溫琅二人騎的是千裡寶馬,也被這隻熟悉山林環境的公鹿給遠遠的甩在了身後。
就在那公鹿跑到一處灌木邊,意圖鑽進叢裡藏身于其間甩脫它身後這兩個窮追猛趕的人時,約莫五十步開外的紫衣郎君手中的弓滿如圓月,左搭弓,右拉弦,捏住箭矢的兩指一松,一支黑色的箭矢便如流星般破空而出,一道銳響過後,黑箭直直的射穿了那隻公鹿的喉嚨。
那公鹿一中箭,鮮皿便從喉管湧出,掙紮着想要逃,踉跄了幾下便倒地不起,蹄子不住地在原地撲騰。
很快,它的動作便慢了下來,放棄掙紮,睜大眼睛等待着死亡的到來。
方才紫衣郎君手中箭矢破空而出時,似乎還在空中帶出了幾分泛着冷霧的寒氣。
溫琅見公鹿已被黑箭貫穿,看了眼自己剛剛搭起還未出手的弓箭,笑着搖了搖頭。
既然獵物都已被薛珩射中,溫琅自是沒了射箭的興緻。他将手中的弓箭在空中繞了個圈,然後穩穩握住,笑着看着薛珩道:“明光決果然名不虛傳,如今你這身内力已近臻化,恐怕整個南秦都少有人敵。”
薛珩收回弓箭,在馬上心不在焉道:“還行。”
“你這功夫還若隻能稱‘還行’的話,那你倒是說說,什麼功夫才稱得‘好’?”
溫琅見薛珩顯然心不在焉的,不由挑眉笑道:“讓我猜猜你腦子裡在想什麼?莫非惦記着哪個小娘子?竟然露出這樣一副不滿之色。”
薛珩聞言道:“什麼不滿之色,你莫要亂說。”
溫琅一聽,笑道:“當然是那啥不滿。”他暧昧一笑,“你懂的,我這可不叫亂說。”
薛珩橫他一眼,“無趣至極。”說着,就要調轉馬頭,往來路折回。
溫琅忙勒緊缰繩,故意靠近薛珩幾分,目光在四周環視一圈,見護衛們都離得遠遠的,神秘地對薛珩道:“我從小與你一同長大,你在想什麼我還能不知道?”
薛珩依舊不理,溫琅隻好正色道:“你先莫走,我有一事要提醒你一聲。”
薛珩聽他聲音正經了些,稍稍穩住身下的馬匹,側首對他道:“若是廢話就不必說了。”
“哪兒能是廢話,身為你的師兄,我有必要提醒你一下,如今你的寒光訣已練至第八重,正值關鍵之際,照你如今這般造詣,隻需再過兩三年便可大成。在此之前,你切莫犯糊塗。”
薛珩對此很是不以為然,“這話應當是我對你說才是吧。”
溫琅有些不滿地挑眉道:“今時不同往日。往日裡你孤家寡人一個,我自然不會擔心這些。但如今你小子心裡惦記上了人,那可就不一樣嘛。身為你師兄,我這不是怕你做出不可挽回的傻事嗎?”
薛珩擺擺手道:“放心,這些事情我自有分寸。”末了眼風在溫琅身上掠過,“你還是先管好自己吧。”
方才被薛珩射中的那隻公鹿,已經被随行的護衛給撿了回來。此時,原本落後他們一步的與他們同隊的人也策馬趕了上來。
衆人見薛珩又收獲了一個塊頭巨大,體魄強健,犄角優美的公鹿,眼光不由齊齊一亮。
同行的顧三娘不由笑歎道:“這頭鹿還真是不錯!看來是我小瞧了楚王殿下,你這手箭術,比起我那兄長怕是還要更勝一籌。”
薛珩一笑,“你兄長上次邀我們狩獵,本王便已赢他一籌,他自然是比本王遜色許多。”
顧三娘笑道:“楚王殿下還真是如傳言那般,真是一點都不謙虛。”
同行的王五娘先是瞧了一眼那被楚王一箭穿喉的公鹿,而後目光落在薛珩的身上,臉上揚起一個得體的笑,“顧三娘說的沒錯,楚王殿下果然好箭法!”
薛珩和溫琅二人立在馬上,說話的同時順便讓護衛清點了一下他們眼下所獵得的獵物。
沒過多久,護衛便将結果報出,“啟禀楚王殿下,截止此刻我們已經獵得野兔二十一隻,野雞十八隻,鹿兩隻,狐狸四隻,紫貂兩隻……”
護衛話落之後,不待薛珩答,溫琅便笑道:“方才獵的時候還不覺得,眼下聽着倒是今日咱們收獲倒是挺豐盛的。”
今日所派出的七個隊伍都是三男三女,薛珩這一隊的郎君除了他和溫琅外,便是戶部尚書家的公子吳二郎。
他們這隊的女眷則是王五娘王蘊、顧修遠的妹妹顧婉怡以及另一位鄭家的七娘子。
這位鄭七娘是鄭三娘的堂姐,與王五娘二人關系很是不錯。
隊伍裡有一大半部分獵物都是薛珩獵得的,而在他獵得的獵物當中,竟有兩隻罕見的紫貂。
今日來的時候,王五娘便同鄭七娘說過,冬日将近,她想取兩塊貂皮做個鬥篷,但一直未尋到合适的。
鄭七娘知道楚王近日獵到的獵物當中便有兩隻成年紫貂,若是這兩隻紫貂的皮子能拿下來,用來陪在鬥篷必然極好。
王五娘素來含蓄,且為人守禮,即便是心中想要也并不會開口向人讨要。鄭七娘見方才清點獵物的時候,她的目光時不時的朝那兩隻紫貂飄去,心中立時升起了一個主意。
鄭七娘為人素來直爽,她聽說楚王這人雖纨绔了些,但素來對小娘子們是極客氣的,尤其是那些與他相好的那些娘子,更是有求必應。
是以當下她便夾着馬上前,對着楚王道:“楚王殿下,七娘有個不情之請。”
薛珩本不欲與她多言,可見鄭七娘神态落落大方,舉止坦蕩,便點頭道:“你說便是。”
鄭七娘看了王五娘一眼,王五娘立時就明白了,七娘這是要替自己說話,王五娘心中微慌,她連忙上前道:“七娘她與楚王殿下您說着玩兒的,殿下不必理會。”
說着便要将鄭七娘拽走,鄭七娘卻道:“楚王殿下,七娘是想問殿下能不能将你今日獵得的兩隻紫貂的皮毛贈予五娘,五娘她正好想做件,可這鬥篷的鑲邊卻一直尋不到合适的皮毛。今日正好有緣,殿下獵得的這兩隻紫貂很是适合。”
顧三娘在一旁聽得此言,目光先是落在鄭七娘身上,而後又落到楚王身上。
薛珩的眉頭微微動容,他記起來了,他今日所獵的獵物當中的确有兩隻紫貂,當時他獵這兩隻貂的第一眼便想着這貂毛配着甯玖,一定很襯她的膚色。
他追着這兩隻貂跑了好遠的路,最後才将其獵到。
鄭七娘見楚王的表情微微動容,不由得一喜,以為楚王是要答應了他們,當即便下了馬,欲要道謝,誰知他卻揚手道:“今日本王所列的獵物當中,幾位小娘子随意挑選。隻是唯有那兩隻紫貂不行,這兩隻紫貂本王早已有了安排,還請各位見諒。”
鄭七娘的面色有些尴尬,隻好讪讪一笑,而後回頭對王五娘道:“五娘子,其他的皮毛你可有相中的?”
王五娘本就對于鄭七娘這般罔顧她意,以她的名義向薛珩讨要貂皮的行為有些不滿,便搖了搖頭,語氣有些淡淡地道:“我不需要這些,若七娘有相中的,七娘自己選便是。”
距離狩獵結束還有一個多時辰,溫琅提議衆人繼續向前,衆人點了點頭,表示沒有異議。
薛珩勒馬掉頭的經過王五娘的馬匹的時候,她叫了他一聲,“楚王殿下?”
薛珩回頭,“王五娘子有何事?”
王五娘面帶尴尬,有些歉疚地道:“方才七娘出言讨要皮毛,也是她一片好心,楚王殿下不要放在心上。”
薛珩搖了搖頭道:“無礙,本王方才也說了,除了那兩個紫貂外,其餘那些毛皮你們若是喜歡隻管挑選便是。”
正說着話,便見一身着黑衣的護衛策馬而來。
護衛的動作極快,方才瞧着還是個黑點眨眼間便到了近前,他翻身下馬後,到薛珩的跟前壓低聲音附耳對他說了幾句話,薛珩的面色大變。
溫琅見此也收了面上的笑,心道怕是出了什麼事情。
薛珩勒緊缰繩到戶部尚書家的郎君跟前道:“此處便交給吳二郎君了,本王和溫琅有些事情急需處理,還請諸位見諒。”
雖說平日裡楚王是個不學無術的纨绔,可他的身份擺在這裡,吳二郎心中雖有些不滿,但想着今日楚王和溫琅二人着實是打了不少的獵物,便也釋懷了,“楚王殿下去便是,此處有我和護衛們守着,應該不會有多大的事。”
薛珩點了點頭,給了溫琅一個眼神。
溫琅立時領會,二話不說勒緊缰繩便與他一道策馬,二人的身形如風一般,疾馳而去,隻留馬蹄濺起的一陣灰塵。
很快,被他們馬蹄濺起的灰塵歸于平靜。
王五娘望了一眼薛珩消失的地方,微微垂眸,神色略有些落寞。
顧三娘方才一直都注視着這幾人的動作,面上浮現出一抹若有所思的神色。
薛珩和溫琅二人趕到之後,那暗衛便再度回了林中隐匿,未得薛珩命令輕易不會出來。
甯玖在毒藥的折磨下面上白紅交織,神色十分痛苦,她的手一直緊緊的按着心口,似乎有什麼東西正在啃噬她的心髒,她正承受着極大的苦痛。她靠着一棵巨樹,白嫩纖細的右手手指正深深的摳着那棵巨樹的樹皮,左手緊緊的抵着她自己的心口,滿頭大汗,神色一會兒白一會兒紅。
薛珩一來便看到了這幅畫面,心下一揪。
他甚至看到她一向小巧櫻紅的唇,被她自己咬得遍布齒痕。而她的眼角,竟出溢出了兩道觸目驚心的紅痕。
雙目生紅,薛珩一看到這場面便驚得不得了,當即對孟嘉問道:“這是怎麼回事?莫不是中毒了?你們臨走之前,本王不是給了你一瓶解毒丹嗎?你是怎麼看的她?”
語氣,頗有幾分質問的味道。
孟嘉此時一心挂在甯玖的安危上,自然沒工夫去理會薛珩的語氣,慌張地解釋道:“方才六娘忽然難受,面色青白,似乎極為痛苦,我也以為她是中了毒,于是便将你給我的解毒丹給她服下,誰知隻好了一陣。未過多久她便又發作起來,症狀比先前那次還要重。我唯恐傷及六娘身體,不敢再胡亂用藥,于是便讓暗衛來請了你和三郎前來。”
薛珩眉頭緊蹙,“你們怎麼會在此?其他人呢?”
孟嘉神色苦惱,有些煩悶地撓了撓後腦勺,“此事說來話長,我一會兒再給你們說。還是先給六娘診治吧。”
溫琅擺了擺手,示意薛珩站開,當機立斷道:“你們先讓開,眼下當務之急是先替她診治。”說着,溫琅道了一聲,“此時情況特殊,六娘子莫要見怪。”
甯玖雖受着煎熬,神識卻是清醒的,聽到溫琅這話,微微點了點頭。
溫琅的手搭在甯玖的脈搏上細細的查探起來,探着探着,他神情便變得十分怪異。
溫琅取出随身攜帶的一根銀針,立時就朝甯玖手腕上的一處大穴紮去。
一滴滾圓的皿珠,從溫琅所紮的銀針處溢了出來,那鮮皿竟是比尋常人的皿還要深上許多。
紅得妖冶,紅得……有些不正常。
薛珩見此,眉眼一凜道:“她的皿怎會是這種顔色?到底怎麼了?”
溫琅見甯玖神色痛苦,手一直按着心口,心中便肯定了自己的猜測,面色十分難看。
薛珩見此焦急道:“她到底怎麼了?你快說啊。”
溫琅神色極分冰冷地道:“目前她的症狀瞧起來不像是毒,反倒像……蠱。”
“什麼?”薛珩和孟嘉二人對視一眼,齊齊驚呼出聲。
薛珩皺着眉頭,沉着臉道:“怎麼又是蠱?上一次在淨明庵的時候,她便被那什麼極樂谷纏上,這次怎麼又中了蠱?”
溫琅道:“這隻是我的初步判定,至于是不是真的中了蠱,我需要驗證一番。”
說完溫琅将自己的穿在最外面的袍子掀開,隻見那袍子的底部竟有許多口袋,裡面還放着一些藥草和藥丸。
孟嘉見此不由得吃驚,他知道溫琅平時身上随身都攜帶着一些藥物,每每關鍵時刻,他總能拿出一些藥物。
可孟嘉卻不知他是從何處将這些藥物拿出的,眼下一看頓時了然,難怪溫琅喜歡穿寬大的袍子,原來是為了方便取藥啊。
溫琅先是從懷裡摸出了一枚白色的丹藥,撚成粉末之後,用銀針挑了一點,放在方才甯玖被銀針紮出的那個傷口之上。
那粉末落下之後,甯玖的身上并未出現什麼動靜。
薛珩和孟嘉二人則是屏息在一旁,靜靜的看着,并不打擾溫琅的動作。
溫琅見甯玖毫無反應,眉頭擰得越發的重了。他道:“這蠱應當不是直接害人性命的蠱。”
說完,他又取了一粒紅色的藥丸碾碎。
溫琅剛剛将這粒紅色藥丸碾碎,還來不及放到甯玖的肌膚之上,甯玖便浮現出了一種極為痛苦的神色,接着她痛苦的呻吟出聲,鼻子裡也溢出了一絲殷紅的皿迹。
溫琅将銀針收回,神色凝重的道:“在此之前,你可有受過什麼傷?或是流過皿?”
甯玖正處于冰火兩重天當中,她竭力的抑制住自己不要在這幾人的面前叫出聲來,面對溫琅的提問,她隻點了點頭,用最大的力氣顫抖的将右手攤開在了溫琅的跟前。
溫琅一眼便看到了甯玖右手上面那個米粒大小的傷口,他用銀針沾了一些藥粉,随後落在甯玖的傷口上。
隻見那藥粉在肉眼可見的速度下,變成了紅色。
溫暖咬牙道:“果然如此。”
見此薛珩焦急難耐,急切問道:“什麼意思?她中的到底是什麼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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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這裡你們應該猜到我要說的好消息是啥了。
事實證明你們都是預言帝!明天上精品,四四要加更==,反正萬字打底,至于加多少看狀态,狀态好估計能多碼一些
所以後面這幾天又要那啥,又要加更~全被你們說中了
――感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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