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鼎靈
“那怎樣才能談?”夏侯絕問道。
顧卿九想了想,自己算一算,活了二十來年,談人生哲學的機會,是幾乎沒有的。
軍人嘛,沒太多很複雜的人生哲學,說深刻一點呢,一切隻是為了保護國和家,說膚淺一點呢,那就是不需要啥人生哲學,服從命令就好了。
顧卿九嘛,覺得自己介于深刻和膚淺之間,不是盲目服從命令的人,卻也沒高大上到一切為了保護國……
保護家。
顧卿九想着想着,忽然笑了,其實她不曾有過家。
“嘴上不說,腦子卻已經在思考了呢……”夏侯絕笑了笑。
顧卿九狠狠白了夏侯絕一眼,“無聊!”
說完,顧卿九又往車裡鑽,但夏侯絕卻是又将她逮了回來。
“你到底想幹嘛呀!”顧卿九十分不解的望着夏侯絕,“不要因為我跟柳随風的一點玩笑話就随便模仿,談什麼人生哲學,你懂什麼是哲學嗎?”
夏侯絕怔了怔,哲學?
這是他多少年來的閱曆中,都未聽說過的詞。
他懂什麼是哲學嗎?
他不太懂,甚至都不知道所謂的哲學,是“折”學,“蟄”學,還是“谪”學?
但不懂,他還不能猜嗎?折,那恐怕是折法,尺度,路徑?蟄,那是說蟄伏?谪嗎?那是說貶谪,說逆境?
夏侯絕似乎悟到了,淡淡道:“大抵是講,思考和做事的方法,态度,逆境的心境?”
顧卿九一愣,似乎有點那麼個意思,但又似乎不局限于這個意思,可若是要顧卿九來解釋什麼是哲學,顧卿九似乎并不能說得比夏侯絕好到哪裡去。
課本上的話總是冷冰冰的,反倒不如夏侯絕那帶着些許疑問的語調溫暖。
夏侯絕看顧卿九愣住了,随即笑了:“看來你也是不懂的。”
“不是不懂,而是各有各的看法吧,這是個特别玄妙的概念。”
顧卿九皺着眉頭思考起來,不自覺已經被夏侯絕帶進了圈套。
不是不談人生哲學嗎?這怎麼開始談起來了?
“那你說說,你怎麼看的?”夏侯絕問道。
顧卿九嗤笑了一聲,“我這人是學理科的,不太懂文科的彎彎腸子,我覺得人生哲學,大概就是我們在這世上的本心吧?”
“那你的本心是什麼?”夏侯絕問道。
“保護重要的人。”顧卿九笑了笑,提到重要的人,腦子裡總是想起養父樣子來。
就算她穿越過來已經很久,可她記憶中那個穿着軍裝的身影,一點都沒有模糊。
可其實說要保護,顧卿九心底暗暗自嘲,分明是他一直在保護她。
此時顧卿九的眼神與往常不同,夏侯絕在顧卿九臉上見過許多的表情,狡黠的,憤怒的,裝傻充愣的,卻唯獨沒見過這種。
應當如何形容呢?
夏侯絕心中有了一個奇妙的詞組:暖暖的遺憾……
“那個人,是誰?”夏侯絕幾乎是帶着期待問出這句話。
可話音一落,他又有些懊惱,很明顯不是他,他何必自找無趣呢?
顧卿九的眼睛捕捉到了夏侯絕眼中瞬間閃過的懊惱,卻也沒有因此說謊,而是淡淡回答:“我的養父。在我原本的世界,我也是沒有家的,記憶中唯一的親人,是軍隊的首長,一個臉上總是帶着笑容,身上卻很多傷疤的男人,他說自己把這輩子所有的愛心都用在我這麼個撿來的孩子身上……”
“不必說了。”夏侯絕道。
“不,我要說。”顧卿九嘟着嘴,“分明是你這人主動提出要談人生的,我要談了,你卻不聽了。”
“不是不聽。”夏侯絕揉了揉顧卿九的頭,又一手将顧卿九攬進自己的懷裡,“來日方長,我想你留着日後慢慢跟我講。”
沒有創傷後應激障礙,她似乎已經對夏侯絕的懷抱習以為常,那溫暖和她難以分辨的味道,讓她莫名的心安。
生于憂患死于安樂,顧卿九很清楚,這種心安,慢慢會腐蝕掉她,讓她忘記本心,忘記那個為了養她,一輩子沒有娶老婆生孩子的男人。
“不,要談就談清楚。我說過,我是迷獸綁架來的,既然能來,我便肯定能走。”
“所以,你一定要走?”夏侯絕問道。
“安容的病治好,女皇的病治好,我就走。”
顧卿九說話的時候,沒有推開夏侯絕,原諒她有點小私心,還是舍不得這個懷抱。
但其實,哪裡是說走就能走的?
“你确定能走?你還沒有回到原來的世界的能力吧?”夏侯絕淡淡給顧卿九潑了冷水。
顧卿九感受到了來自夏侯絕慢慢的惡意,就不能讓她好好吹一會兒牛嗎!
顧卿九一把推開了夏侯絕,“呵呵哒,老子就是有。”
“我幫你。”
顧卿九拍了拍自己的耳朵,腦子裡嗡嗡的,眼前的夏侯絕,表情嚴肅,黝黑深邃的眸子裡,是顧卿九看不透的東西。
不知是看不透,還是拒絕看透。
那麼長一段時間内都想方設法要把她留在身邊的男人,忽然說幫她離開?
怎麼想都覺得是一個陰謀,大陰謀呢!
“若我有本事送你回去,自然有本事帶你回來,或許有一日,對你我來說,兩個世界穿梭,就如從宮中去天下味吃個飯一般方便。”
現代社會科技那麼發達,都不能做到随意的時空旅行,在這個幾乎沒有科技的大陸,要随意的時空旅行?
顧卿九敲了敲夏侯絕的腦袋:“别亂給我許諾,有些事我知道不可能。”
夏侯絕沒有多說什麼,他有沒有亂許諾,他自己心裡是清楚的。
回到宮中,又泡了一夜藥湯的安容恢複了神智,隻是那蒼老的面容依舊未改。
顧卿九沒有給安容休息的時間,直接問道:“你暈倒之前的事,還記得嗎?”
安容身為絕衛,心理素質是極好,此時看自己活過來了,便知不是鬼怪。
“隻是眼前紅光一閃看,其他一點感覺都沒有。”安容道。
紅光……
顧卿九皺着眉頭,冥力四級?不對,僅僅四級,是不會造成這麼重的傷的。
所以,還有什麼力量是紅光?
“什麼紅?暗紅,還是火紅,或者,皿紅?”顧卿九問道。
安容想了一會兒,答是火紅。
火紅的光……
顧卿九腦子裡靈光一閃,是藥王鼎?
她是記得,藥王鼎可以發出火紅的光來着。
可是,那麼大一個鼎,絕衛和夏侯絕都不可能看不到。
顧卿九腦子裡冒出一個神奇的詞來,鼎靈。
既然藥王典都有自己的智慧,藥王鼎為何不能有一個鼎靈呢?
這事兒,還是回去問藥王典比較好。
顧卿九給安容開了安神的藥,因為并不知道安容發現自己衰老後的反應,所以私下裡囑咐了夏申和路東,不要讓安容照鏡子。
回到聽濤閣,顧卿九閉上眼睛,很快便跟藥王典交流了起來。
藥王典不能說話,所有的一切都是用文字跟顧卿九交流,以往她都是用最少的文字來表達自己的意思,顧卿九以為她能力有限,是不能變出長串的文字的。
可今日的藥王典,說話有的語法好多了。
“是藥王,他肉身,靈魂一半化成了典靈,就是我,另一半,就是鼎靈。鼎靈,是藥王靈魂中強勢的一面,屬火,而我,是弱勢的一面,屬木。但是殘缺的靈魂不夠強大,所以我一直想跟鼎靈合體,但他不願意再跟弱勢的我合為一體……”
“他為什麼要吸取安容的壽命?”顧卿九問道。
“就是殘缺的靈魂不夠強大,鼎靈攻擊力雖強,自身卻沒有治愈的功能,如果強行給人療傷,耗損的是他的力量,療傷後,必須吸取人的壽命和精魄作為補充。”
顧卿九這才明白了安容所受的傷是什麼來由。
隻是,喬宸和九妹,也被謝晚楓抓了?
難道是抓了喬宸和九妹來威脅夏侯絕和夜寒?
九妹倒是足以威脅夜寒,但喬宸呢?顧卿九認為,夏侯絕心地雖善良,卻似乎不會為了喬宸把她給交出去……
這麼想着,顧卿九一下子臉紅了,她這是都默認把自己在夏侯絕心裡的位置放在了喬宸的上面呢!
顧卿九錘了自己的兇口一下,懲罰自己胡思亂想自恃過高。
腦海中卻忽然出來了幾個莫名其妙的字。
“嘻嘻嘻……”
“你在笑?”顧卿九問藥王典道。
“嗯。你喜歡夏侯絕。”
藥王典笃定的回答。
“以前看你話很少,今天怎麼忽然這麼多廢話?”tqR1
“話少,那是因為跟箫落在一起太久了,我是弱勢被動的典靈,很容易被主人影響。”
“那是我話太多?把你帶壞了?”
藥王典不說話了,表示默認。
顧卿九也懶得理藥王典了,翻身準備睡覺,誰知藥王典又沒來由的來了一句。
“你一定,要收複鼎靈。”
顧卿九撇了撇嘴,她剛剛其實有把典靈的話聽進去,二靈本是一體,這樣分開,各自都會削弱,而典靈又不能像鼎靈那般去吸食人的壽命精魄,所以,如果一直離開鼎靈,典靈會越來越弱的吧?
“那你說,如何治好安容的傷?”顧卿九問道。
可是被吸走的精魄和壽命,哪裡是尋常藥物可以補回來的?
所以典靈隻給了顧卿九兩個字:鼎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