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送你一條潔白的毛巾
東冥曆韶德二十五年谷雨
天微微亮,到處都是淅瀝瀝的雨聲,催人犯困,然而,太醫院卻無人入眠,隐隐有哭聲。
“九千歲,小的真的沒有将兇獸放出去,更沒有帶到東山森林去!整個太醫院都是知道的,小的這十天來,一直都在太醫院,沒出去半步!”獸圈看守劉宏跪在地上哭喪着臉解釋。
“一直在太醫院,可有一直在獸圈?”夏侯絕坐在上方,冷睨着跪在下面的人。
“在!一直在!”劉宏答道。
夏侯絕點點頭問:“既然一直在,那兇獸可是你放出去的?”
“不是!九千歲明鑒!小的怎麼敢将兇獸放出去!”劉宏又是磕頭解釋道。
“你現在是不敢!可你若是喝醉了呢?”
門外忽然傳來雲滿的聲音,衆人有些驚訝,這種時候,大皇子怎麼會來!
“本殿是聽說九千歲昨日在太醫院審了一夜的案子,可偏偏太醫院院首謝大人要照顧受傷的謝公子,不能來為九千歲分憂。本殿這才來幫忙的。”雲滿說着,低頭瞪着劉宏,“聽聞你好酒,三天前,正有人送了你一壺上好的玉液醇,你敢說,你沒在看守期間,飲酒嗎?”
“可是……那酒,分明是殿下您賞給小人的啊!”劉宏一臉冤屈的看着雲滿。
“呵!你以為你是何人,本殿憑什麼會贈你酒?”雲滿拂袖怒罵。
在場的太醫院其他人也都覺得劉宏是在說謊,雲滿可是大皇子,怎麼會給他一個獸圈看守送酒!
“大皇子殿下消息倒是靈通,竟然會知道這麼一個小小的獸圈看守,三日前是否飲酒。”夏侯絕冷冷看着雲滿。
雲滿急忙避開了夏侯絕的目光,“既然劉宏已經承認飲酒,那就是他酒後失職,讓兇獸逃走,傷到了李公子和唐小姐。這種人,就應該立即處斬!”
劉宏聽到處斬一詞,不由地打了個哆嗦,擡眼狠狠地瞪着雲滿,但雲滿卻是不為所動,而是再次向夏侯絕提議,就地處斬。
“是你害的!都是你害的我!要不是你給我酒,我也不會喝醉!要死,我也要拉着你一起死!”劉宏跳了起來,忽然撲倒了雲滿身上,雙手死死的卡住了雲滿的脖子。
這劉宏在醫術修為上并不高,卻是有一股子蠻力,這才能做了獸圈的看守。隻見他雙手青筋爆出,雲滿的臉憋得通紅,也不知是不是沒了力氣,竟然絲毫不還手。
“啊!”
一聲慘叫,劉宏的背被雲滿的護衛一劍刺破,他的手,終于松開了雲滿。
雲滿喘着氣從地上爬起來,卻是不急着讓在場數十名醫師給自己看傷勢,而是急着看向夏侯絕,“這人因罪行暴露,意圖殺害本殿,此事,沒有必要再查了吧?”
酒後失職,本罪不至死,可劉宏剛剛意圖殺害皇子,卻是有目共睹,雲滿的護衛将其就地正法,誰也不能有異議。
夏侯絕點點頭,吩咐禦醫去檢查雲滿的傷勢,迅速離開了太醫院。
太醫院外,夏申早已等候多時。
“那丫頭可有把藥都吃了?”
“吃了一半,剩了一半。”
“心眼真多。”
“阿嚏!”顧卿九擦了擦鼻涕,撐着一把破油紙傘,穿着單薄的棉布短打,背着沒什麼重量的包裹,隻身去戰隊報道,昨晚吃了解藥,手臂已經好了。
顧家沒有一個人來送她,就連平日裡樂于裝聖母的顧卿憶也隻是在門口對她說了一句“好自為之”,然後坐上了馬車,朝着謝府趕去。
大概,是去看她那情郎還有救沒有。
憑什麼她顧卿憶就可以坐車,而她顧卿九卻隻能撐着破傘走那麼遠去戰隊報道?
其實,顧卿九隻要殺了洛夫人,作為嫡女,她自然可以接管家産。然而,她未成年,并不能接管家産。
在東冥,未成年的孩子若是想接管家産,隻有一個辦法,那就是成為正式戰隊的席官。從新生戰隊晉級為正式戰隊,隻需要三個月,三個月後,隻要她成為席官,就能将顧家的家産收回來。
這雨下得有些大了,布鞋濕了水,腳上又冷又粘,難受死了。她幹脆直接将鞋子脫了,聽說戰隊裡會發全套的裝備,肯定會給她一雙好鞋的。
赤腳走了一陣子,出了城區,到了郊外,路越來越崎岖,地上的石子硌得腳生疼,她響起在鳳鳴台的時候,夏侯絕冥力具象化可以化出一條地毯來,現在若是夏侯絕在,恐怕她就不用被石子硌腳了吧?
想到此處,顧卿九呸了一聲,她這是在想什麼!怎麼能想着依賴死太監呢!
既然走不動,又不能變出一條康莊大道來,那她就飛過去吧!
她也已經悟出了用冥力代步的辦法,就像是磁懸浮列車一樣,足下聚集的冥力足以支撐起自己,然後,咻地一聲,就可以飄起來喲……
她自己在雨中玩得不亦樂乎,也沒注意到油紙傘是破的,肩膀都濕了一半。
不遠處,傳來環佩叮當的聲音,顧卿九聽着,還以為是哪個青樓的姑娘組隊出來淋雨,循聲望去,卻見一輛挂滿了寶石的馬車。
你在路上看車,車裡的人正在看你。
段征掀開車簾子,正覺得那淋雨的丫頭傻兮兮的,剛要回頭,卻見顧卿九轉頭過來看着他。
春雨蒙蒙,她鬓間的頭發濕哒哒地貼在小臉上,正對這他笑。
段征其實連顧卿九的樣子都沒看清楚,但就是覺得好看!
其實顧卿九是笑他土豪,挂一車子的寶石在外面,就不怕别人搶嗎!
“姑娘!你去哪兒,不如我送你一程吧!”段征叫道。
“東山,新生戰隊大營。”
“正巧同路!”
顧卿九上了車,段征的小厮拿出毛巾,正欲給顧卿九擦,顧卿九卻是躲開了,“我自己來吧。”
小厮這才反應過來,笑着解釋,“不好意思,小的一直都是伺候段少爺的,一時忘了男女有别。”
顧卿九也不怪小厮,結果毛巾,心中腹诽,尼瑪段土豪家的毛巾比她的中衣還柔軟還細緻,真是忍不住想要順回去。
“這毛巾我用過了,下次洗了還給你。”
“不用了。我們段家的毛巾,都是用一次就扔的。”段小厮十分自豪地笑着。
顧卿九撿了便宜,立即将毛巾塞進自己包袱裡。
段征仔細看着顧卿九的穿着,忽然覺得,這棉布短打的衣服也好看極了,尤其是打濕了水,那點點水漬跟水墨畫似的。
等回家,他也要讓裁縫給他做一件這樣的衣服!
柔軟的毛巾,噴香的熱茶,香酥的點心,顧卿九隻有在段征的車上,才過了片刻真正的小姐生活。不得不說,段征是一個平易近人的土豪。
然而,這個平易近人的土豪在到達東山大營時,便開始狂拽酷炫了。
段土豪的車子停在了大營門口,兩個小厮挑着兩擔行禮跟在段征身後,卻是被守門的戰士給攔住了。
“不是新生戰隊成員,不能進去!”
對于這種情況,段土豪和段家的小厮早就想好了辦法,從懷裡摸出兩顆透明的靈石來,“小哥,這可是北未來的極品靈石,對于修煉有奇效……”
“不要。”
看來戰士們修為已經夠高了,不需要靈石,那需要錢了,那更好辦!
小厮又是拿出了一袋子錢。
然而,又遭遇了守門戰士的拒絕。
顧卿九現在倒是覺得,跟着段土豪其實挺丢人的,直接開溜,根據指示,到了新人接待處報到。
看着接待處上挂着的公告,顧卿九傻眼了。
被褥,十兩銀子。
訓練服,十兩銀子。
夥食費,一百兩銀子。
“戰隊,難道不是免費訓練的嗎?”顧卿九一臉天真地看着尤劍秋。
“孩子,你是新生戰隊的學員,并不是正式戰隊的戰士,要免費的吃穿,先努力晉級成為正式戰隊的戰士吧。不過現在,這一百二十兩,不能少。”尤劍秋一臉嚴肅。
該死,竟然沒人告訴她,進戰隊還要錢!早知道,就是搶,也要搶錢來啊!現在好了,好不容易晉級,因為沒錢被趕出去豈不是丢人?
她忽然想起了段征,那土豪似乎現在還沒能進門,她去幫他挑行李,叫他給個一百二十兩的酬勞,段土豪應該不會介意的!
果然,顧卿九跑到大營門口,段家的小厮和守門的戰士還僵持着。
“大哥,我是新生戰隊成員,我可以幫他把東西扛進去。”
顧卿九說着,便将地上的行李扛了起來。
真尼瑪重!
“謝謝,想不到,你個子小小的,力氣倒是大!”
新生接待處門口,段征拍了拍顧卿九的肩膀緻謝。
“口頭上的謝謝就不必了,幫我把各種費用都付了好不好?我窮,你懂的。”
段征點點頭,在尤劍秋面前抛出兩錠金子,“這是我和這位姑娘的,不用找了!”
“名字,不告訴我名字,誰知道你們是誰!”尤劍秋看也不看桌子上的錢。
“段征。”
“顧卿九。”
“段征,近戰戰隊,教官是圖雅,顧卿九,醫療隊,教官是箫落,自己去找教官報到。”
醫療隊,正合了顧卿九的意,顧卿九轉身要走,卻瞥到段征正一臉崩潰地看着她。
“你就是顧卿九!那個賄賂九千歲,将我壓在腳下的顧卿九?”
顧卿九卻是指着自己的鼻子大笑:“你看我窮的連被褥費都交不起了,我哪裡有錢賄賂九千歲?”
“财不能賄賂,色總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