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雨後,須彌大陸。
大雨過後的無為學院在林中更顯出塵不染,古拙大氣的樓群也更添高潔,這座傳說中會出一統七國,平定天下之不世驕子的古老學院,肅穆而厚重,有某種亘古的沉默,好似它一磚一瓦裡都潛藏着通達和智慧,令人心生敬仰。
無為學院的後山中,知更鳥抖動鮮豔的羽毛歡快鳴唱,一個少女在這歡快的鳴叫聲中越顯狼狽,被樹枝刮破的白色學院長袍可憐地挂在身上,長袍下面的肌膚上是泛紅帶紫的傷痕,長發被雨水打濕胡亂地披散在肩上,臉上都也有兩道頗顯猙獰的傷口,紅腫着結了皿痂。
一隻冷箭擦着少女的臉險險破風而過,又留下一道淺色的劃痕,再深深紮進眼前的大樹中,箭羽輕顫,透着凜冽的殺意,這些人,要對少女趕盡殺絕。
少女她皺了皺幾近入鬓的長眉,往後再退幾步便是萬丈深淵,無為山這鬼地方,四周都是深淵。
少女躲在一棵大樹後面,不遠處的人越逼越近,隻需再過一會兒,他們就該發現自己了,少女的臉上有些古怪的神色,像是惆怅,也像是不耐煩,長眉緊皺又展開,最後再揚了揚,微微偏頭看着身後的人。
然後傳來一個高高在上帶着些傲慢的聲音:“魚非池,你躲得了初一躲不了十五,現在出來,本小姐還能讓你死得痛快些!”
少女魚非池抿了抿嘴,沒有出聲。
“去,今天誰抓到她,她就是誰的!”那傲慢少女的話語裡是明晃如刀一般的歹毒。
旁邊有男子湊上來:“要是幾個人一起抓住她呢?”
傲慢少女冷笑一聲道:“那就是你們幾個人一起的了,如何?”
男子笑聲猥瑣奸淫:“那可就多謝莺時姑娘了!”
一陣悉悉索索,魚非池透過樹葉看到他們離自己越來越近,她也越退越無路,腳邊邊兒上就是雲霧缭繞的絕境深淵了,偶爾腳下力氣大些,都會有些石子滾落山崖,掉向不可知的深處。
知更鳥唱得更歡快,像是慶賀着魚非池終于被逼入了絕境一般,羽翼都更鮮豔,沾些皿水應該會更好看。
魚非池整理了下破爛得不成樣子,都有些不能穿妥帖的白色長袍,勉強能把身子遮住之後,她才從大樹後面走出來,靜靜地看着這一群同着白袍的年輕人,老成地歎了一口氣:“莺時,你想怎麼樣?”
莺時是個挺好看的女子,小臉清秀,模樣乖巧,雖然大家穿着一樣的白袍,但她精心搭配過的珠翠顯得十分精緻華美,若她不是那麼狂傲,應該很招人喜歡,她擡着下巴不屑地看着魚非池:“魚非池,說,你是怎麼勾引石師兄的!”
魚非池覺得,這很冤枉,那以風騷動學院的石師兄,實非她杯茶。
“我……并沒有勾引你的石師兄。”
“還敢嘴硬,哼,我今日就扒了你這身衣衫,毀了你的清白,我倒要看看,你這妖媚蹄子還怎麼勾人!你們給我上!”莺時柳眉倒立,叉着腰,陰狠地看着魚非池。
魚非池步子微微分開,眼看着三四個同着白袍的男子走過來,她斂眉:“同門學藝,你們真要如此嗎?”
其中個頭最矮笑得最為淫邪的那個抹了一把嘴角的口水,很是垂涎魚非池偶爾幾片暴露在外的肌膚,如若凝脂。
魚非池的美,是無為學院公認的,不管學院中女子有多少,她的美總是獨一無二,閑閑散散中的漫不經心裡,對什麼都不太在乎,她越是這般,人們越是想被她多瞧一眼。
這男子自也在其列,所以動作越見下流,都開始解起了褲頭,好像魚非池下一秒就會躺在他身下任他蹂躏一般。
他們四人越逼越近,魚非池神色越來越嚴肅,山崖邊的風吹動她破爛的白袍,還吹動她墨玉般的發,她像是一個不小心就會掉落山崖。
“小美人兒,别急,哥哥我馬上就來心疼你。”
“來,走近來些,讓哥哥們好好憐愛你。”
“你會喜歡這個的,非池小師妹。”
……
不堪入耳的下流話源源不斷地從這些男人跟裡吐出來,莺時笑得很燦爛,比之天邊的彩霞還要燦爛,隻是如此嬌媚的容顔上,卻刻着刀刀筆筆的得意和狠毒,她對魚非池的恨來得古怪,她心愛的男子跟魚非池多說了幾句話,魚非池便該死。
着實冤枉大發了。
于是魚非池喟然長歎:“女人多,是非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