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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百九十五章 一點點被逼出水面的魚非池

帝業 淡看浮華三千 3564 2024-01-31 01:12

  阮筝對于普通人來說,隻是茶餘飯後嚼一嚼的話頭,人們假惺惺地憐惜一番她的忠肝義膽,然後便是繼續喝茶嗑瓜子,誰也不會真的往心裡去。

  魚非池聽到消息時,輕歎了聲氣,端着一摞洗好的碗碟放進廚櫃裡,看來他們都等不及了,等不及要把自己找到。

  用自己的方法,雖然慢一些,但是不會妄殺無辜之人,那名叫阮筝的女子,也不會平白丢了性命,頂多是西魏不複,她在商夷王宮裡的日子過得苦一些而已。

  可是蘇于婳這麼做,解決西魏的問題速度是快了,手段卻過份殘忍了些。

  對比之下,魚非池自嘲一笑,果然自己比不得他們,自己這軟弱無能的樣子,哪裡能像蘇于婳那般?

  真正出手果斷,不講情面的蘇于婳才是真正有資格睥睨須彌大陸好男兒的女子。

  這些天南九不在,一直是遲歸與魚非池相依為伴,得虧是面館生意平常,不然兩個人也忙不過來。

  遲歸從來不跟魚非池說須彌大陸上發生的這些大事,他隻是每天都跟魚非池說一些零碎的小事,誰家又添了個男孫,等下包些碎銀子提些點心過去祝賀,誰家請了媒婆去向姑娘提親,姑娘家瞧不上那男方家不肯答應。

  總是這樣的小樂子,他說得津津有味眉飛色舞,好像有莫大的樂趣一般。

  他又說起街上那個豬肉的屠夫來得越發勤快,看着讓人好生厭煩,卻發現魚非池正在失神。

  “小師姐?
”他碰了碰魚非池的手,想喚回她的思緒,魚非池卻快速收回手,看着遲歸笑得有些尴尬:“哦,怎麼了?

  “沒什麼,問小師姐晚上想吃什麼,我好提前去買菜。
”遲歸随意找了個話頭,臉上的笑容有點僵硬,怎麼自己稍微碰她一下,她都要躲這麼遠?

  自己是蛇蠍麼?
這樣令她不喜。

  “不用了,菜都買好了。
”魚非池笑着說,起身招呼着來往的客人。

  她跟平常一樣,笑呵呵地跟誰都說得上幾句,總是風趣,但她跟平常又不太一樣,笑容總覺得有點勉強,像是很多事挂在她心頭。

  “小師姐,小師父什麼時候回來呀?
”遲歸問道。

  “快了吧,就這幾天了。
”魚非池笑聲說。

  “嗯。
”遲歸點點頭,再想說什麼,卻覺得找不到話題了,于是隻能沉默。

  趁着遲歸出去買東西的空檔,魚非池又寫了信封,找了信鴿送出去,她望着飛在天邊的信鴿,心想着,最後一次了吧,南九可以回來了。

  南九收到信,也沒有多看什麼,他家小姐行事總有她的道理,自己從來也不需多問。

  他隻是又喬裝了一番,再次走進了瑞施錢莊一家分号,又換了些銀子在身上。

  而信毫無例外地再次落到葉藏手上,葉藏先不看信,直接問道:“這次是從哪裡來的?

  “後……後蜀耳都。
”下人說話都有些結巴,他們在業陵城找得隻差把以峰陵為中心的幾個城郡翻了個個,怎麼一轉眼他們又到了後蜀?

  從商夷業陵城到後蜀渠都,中間快馬加鞭,不停不歇,也要最少半個月的時間,而距離上一次收到信,正好過去半個月有餘的日子。

  葉藏皺着眉頭:“看來他們是一直在移動,難怪找不到他們。

  朝妍卻搖搖頭:“我不這麼認為,以小師妹的性子,她隻是想過安生平靜的生活,就不可能這麼颠沛流離,四處遊蕩,過着居無定所的日子。
不然的話,她還不如一直與石師弟在一起好了,我覺得,她是在故意打亂我們的視線。

  葉藏聽着她家夫人的話有理,也就問道:“那依你對小師妹的了解,你覺得她會在哪裡?

  “我們找不到她的,既然她暴露了行蹤,就一定想過我們會順着蛛絲馬迹地去找她,以她的聰明,肯定想好了怎麼掩飾這些痕迹,除非……”朝妍皺眉。

  “除非什麼?

  “除非有人把這些痕迹再次暴露出來。
”朝妍擡眼,看着葉藏。

  葉藏疑惑道:“你是說遲歸和南九?
怎麼可能,我看遲歸師弟巴不得石師弟一輩子找不到小師妹才好,不可能會幫着暴露痕迹的,至于南九……唉你别說,南九還真有可能!

  “對啊,南九忠心于小師妹,但是他也希望小師妹過得好。
我敢保證,小師妹一個人肯定不開心,她就是再狠得下心腸,也放不下石師弟,石師弟鬧出這麼多事來,也必然會讓小師妹挂心擔憂,如若不然,她何必寫這些信?
南九肯定明白的,他很有可能給我們信号。

  朝妍翻看着來信,想找出些線索來,可是兩夫妻翻來覆去看了許久,卻什麼都看不出。

  後來他們都請了瞿如跟商葚一起過來看,依舊看不出。

  商葚看着他們費盡心思要找到魚非池線索的樣子,問道:“你們有沒有想過,小師妹故意躲起來,就是不希望我們找到她,我們這樣……她真的會開心嗎?

  商葚的話讓人停住手裡的動作,衆人齊齊歎聲氣,把信收好,說:“算了,還是石師弟去找吧,畢竟除了他,我們都沒有理由去打擾小師妹,更沒有資格打亂她的生活。

  信送到石鳳岐手裡,他看完上面的字,捏了捏紙張,又聞了聞,兀自一笑:“你也有千慮一失的時候,就算你換了紙,換了墨,換了筆,把一切都換得不一樣了,但是,越是這樣,越是欲蓋彌彰,你一直沒有動過,你在同一個地方。
不要動,等着我,我很快就會來找你。

  寫信的人哪裡會特意換筆墨,尤其是魚非池往日裡的習慣是并不喜歡用過份黏稠的墨汁,這一次的來信卻見筆迹相連,她挑了一種她平日裡很少用的硯台。

  越是這樣,越顯得她的故意隐藏。

  石鳳岐沒說錯,她一直在同一個地方。

  其實在這種時候,石鳳岐已經能掌大局了,也不會再有生命危險,魚非池本是不必再寫信的,她這樣做,是因為她永遠看得到比常人所見更遠的地方,那是連石鳳岐的目光都不能及的遠方。

  而天下之争中,任何未能提前防備的細小漏洞,都有可能形成決堤之勢。

  石鳳岐很感激,不管魚非池離他是不是千萬裡,她依然為他着想,未曾放下過自己。

  連着上次那封信,他一起放在兇口處,對着身後的人說:“讓石磊再快一些,不遺餘力地前進,在我韬轲師兄還沒有想出解決辦法之前,能推多快是多快。

  身後的人領命退下,但也忍不住腹诽,先前說慢些多看看風景,不要太心急的是您,這會兒要玩了命地快的也是您,石磊将軍大不幸,咱就攤上了您?

  若說阮筝之事受影響最大的人,不是石鳳岐,更不是魚非池,而是韬轲。

  原本韬轲可以借道武安郡直取西魏,可是阮筝的死令他不得不改變計劃。

  原因很簡單,他如果從西魏上方攻進去,毫無例外會受到石鳳岐與紀格非聯手之後的迎頭痛擊——他有足夠的理由相信,石鳳岐會說服紀格非與他聯手,以石鳳岐的嘴皮子,說服紀格非并不是什麼難事。

  甚至有可能,蘇于婳也會從後對他進行包抄,那樣的話,韬轲就真的是難以自救了。

  他必須想一個辦法,解決眼下這等困境。

  同時,他也很清楚,間接殺死阮筝的人絕不是魚非池,而是蘇于婳,魚非池做不出那樣的事來,隻有蘇于婳可以。

  說來真是可笑,七子之間都對對方了若指掌,卻偏偏猜不出對方下一步的棋會怎麼走,于是有了各種見招拆招,明争暗鬥。

  明明可以成為最親密的人,偏偏都是死敵,你說可笑不可笑?

  他很是明智地撤出了武安郡,這地方守着是要很費心費時間的,以前沒有蘇于婳在的時候,他要守穩倒不難,可是有蘇于婳在,想要守住武安郡無疑是一個極大的難題,交給任何人都是必敗,而自己又不可能長期駐守在這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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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以,他縱使知道武安郡的重要性,也未多作停留,退得果斷幹脆。

  這份氣魄與果斷,也不是随随便便什麼人都有的,畢竟不是誰都放得下到了嘴的熟鴨子。

  蘇于婳對此佩服,但并不能對她造成什麼影響,她隻是重新占領武安郡,算是完成了對石鳳岐的交代,更不會讓上央與隋帝動怒。

  以一要塞玩此驚險大局,蘇于婳也真是膽量過人,就是把石牧寒吓得個半死。

  韬轲派出去的探子前來回報,石磊的大軍已經進入西魏了,并未受太多的阻擾,雖然有些戰事,都不算大規模,并沒有拖延石磊大軍的進度,以他們現在的速度,不出兩個月,可以完全拿下西魏,留給商夷韬轲的時間已經不多了。

  韬轲聽完情報陷入沉思,就算他這個時候再調轉頭,去追上石磊的大軍,從後偷襲,也很難了,因為蘇于婳很有可能直接領軍攻進商夷,這樣一來,他難以兩頭顧及。

  現在的他是進退兩難,既不敢輕易放手邊關,以免有什麼不測,也不能眼看着西魏被石鳳岐拿下,而坐視不管。

  對方有兩個七子,韬轲隻是一人,這場對決顯得有些不公平。

  哦,我們忘了初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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