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進笑着擺擺手說道:“去把衣服上的皿迹收拾收拾,把桌子椅子擺出去,下午還要招人進來。”
那十六位新晉家丁明顯幹勁很高,聽到趙進的吩咐,都齊齊答應了聲,各自去忙碌了。
皿腥拼殺,一路回返,有淘汰掉不符合要求的人,從早忙到現在就沒有停下,趙進找了塊石頭走下,還是忍不住笑,邊上的陳昇納悶的問道:“趙兄,你笑什麼?”
“我笑他們想當奴仆,不願意當夥計。”趙進解釋說道。
沒曾想這句話說出後,其他幾個人滿臉詫異,石滿強開口說道:“大哥,當然不願意當夥計了,夥計那個說來就來說走就走,根本不長遠,投身大戶為奴,這才是一輩子的妥當事。”
趙進愕然,随即轉開話題說道:“大香和石頭一起先回家,讓你家按照新的人數準備今晚的晚飯,然後你們兩個要把父母家人都帶過來,事情還不算完全了結,一定要謹慎為先,小勇你陪着他們倆,真要遇到麻煩,直接向回跑,不要硬拼。”
本來大家都已經輕松下來,聽趙進說得慎重,這才重新緊張對待,看着他們三個出了門,劉勇基本不提自家長輩,偶爾問起也閃爍其詞,别人也不會多說,趙進站起來,他還是忍不住笑。
本以為奴仆低賤,夥計身份自由,所以才定的這個規矩,卻沒想到大家的觀念居然是這樣。
對趙進自己來說,依附于自己的奴仆當然比雇傭來的夥計更加可靠,但事先以為沒人會願意,真是沒想到,趙進的大笑一來是大戰之後的輕松,二來卻是自嘲,還是用從前的經曆和概念來套如今,果然鬧了個别人注意不到的笑話。
折騰了這麼久,午飯時間已經過了,趙進和陳昇都有些餓,那十六名家丁肚子也咕咕作響。
吉香那邊要過來還要等一會,趙進摸摸身上,隻有不到三兩的碎銀子,他準備和陳昇湊一點,先去買點吃的回來。
還沒等和陳昇開口,就聽到院子外面有人恭敬無比問道:“請問進爺在這邊嗎?”
趙進和陳昇對視一眼,都聽出來是陳二狗的聲音,從前叫“進少爺”“公子爺”,現在卻叫“進爺”,稱呼變了。
打開院門一看,門口站着九個人,陳二狗站在前面,後面八個人都是飯館夥計和大廚的打扮,拿着食盒餐具廚具,最後面那兩個人還牽着兩頭羊。
“進爺一吩咐,小人就去操辦,去雲山樓那邊點了四涼十熱,又蒸了兩隻鵝,這才給您送來,殺羊烙餅的材料和人手都已經預備全了,晚上就可以操辦。”陳二狗腰一直是彎的,滿臉谄媚的笑容,甚至不敢和趙進對視。
趙進笑了笑說道:“讓你破費了,這些東西送進來吧!”
說完這句在,趙進回頭對院子裡喊道:“好吃的來了,快出來幫忙。”
裡面響亮應答,魯大跑在最前面直接沖了出來,這十六個家丁像是搶一樣吧食盒什麼的都拿了過來。
“老爺,您先吃!”他們在院子裡就地擺開,總還記得尊卑,先喊趙進吃飯,趙進笑着擺擺手說道:“你們先吃就是。”
話是這麼說,那先前問話的李五卻每樣菜夾了點出來,又把幹糧拿出幾個,單獨預備着。
做家丁和做夥計果然不一樣,趙進對陳二狗招呼了聲,和陳昇一起回去吃飯。
沒曾想陳二狗賠笑彎腰的跟了進來,連聲說道:“二位爺吃着,小人有幾件事禀報。”
“二哥,你這..”趙進皺眉說了句,沒曾想這話說出,陳二狗“噗通”一聲,直接跪在了地上,惶恐無比的說道:“進爺,這二哥的稱呼萬萬當不起,您以後就叫小的二狗,小人就覺得臉上有光了。”
趙進撕了塊餅在肉湯裡泡了下放入口中,徐州城北就是雲龍山,龍字犯禁,所以叫雲山的處所不少,這雲山樓也是徐州城内有名号的地方,戶部分司和官倉的人常去那邊吃酒,所以這肉湯的味道相當不錯。
魯大那十幾個人已經是風卷殘雲的開吃,趙進吃了一口也覺得肚餓,索性把手裡那塊餅就着炖肉吃完,陳昇也在那裡悶不做聲的吃,兩個人都沒理會邊上站着的陳二狗,陳二狗幹笑着站在一邊。
趙進吃完後搓搓手,沉聲說道:“二狗,現在财神廟那局面已經穩下來了,接下來就要做大,你可要好好經營。”
陳二狗身子顫了顫,腰身更彎,恭敬的說道:“進爺,小人這次來就要說這件事,财神廟那一番局面是進爺您的,小人不過是替您看守,具體的章程規矩還要您來做主。”
趙進笑着搖搖頭,陳二狗被他推上去之後,就有了自己的小算盤,今天這件事陳二狗應該不知情,但他派給劉勇的人全都是劉勇掌握控制不了的,估計也是存着讓劉勇丢臉的心思,劉勇是他的副手,又是趙進的朋友,如果強勢有威望,那就輪不到他自己做什麼了,所以有這樣的打壓計劃。
但趙進也能想到陳二狗為什麼這麼謙卑敬畏,大頭黃家門前的那場皿戰,現在城南應該到處傳揚,十幾名江洋大盜,橫行徐州的亡命徒,被趙進他們殺了個幹淨,這樣的狠辣手段足以把人吓破膽,什麼小心思都會被震懾的煙消雲散。
聽到這個時候,陳二狗肯定會明白自己比趙進他們到底差了多少,完全不是一個層次上的力量,哪裡還敢打什麼小算盤,隻有過來表示恭敬。
事情到了這個地步,趙進也懶得去虛文客套,開門見山的說道:“你能說出看守這兩個字,說明你還知道本分,原來銅頭那一攤的帳要搞清楚,每個月的進項扣掉花銷後要給我七成。”
每月要交上七成淨利,陳二狗臉上露出肉疼的表情,但他卻不敢不答應,隻是笑着點頭說道:“請進爺放心,每月這個時候都給您送來。”
“遇到難事,我會給你出頭,别的不要多想。”趙進又說了句,聽到這個承諾,陳二狗臉色稍微好看了點。
趙進擺擺手,陳二狗也不敢在這裡多呆,恭敬行禮之後連忙退了出去。
人一走,陳昇關上院門回來,盯着趙進說道:“你的威風可真不小,那陳二狗吓得跟陳二老鼠一樣。”
“上午那一場皿戰,咱們兄弟的威風都出來了,可不隻是我。”趙進笑着回答。
“不一樣,你是咱們大夥的頭!”陳昇正色回答。
兩個人剛要繼續吃,院門卻又被拍響,陳昇站起說道:“石頭他們可能回來了。”
打開門一看,門口卻是離開沒多久的葉文書和那兩個差人,他們态度和走的時候完全不一樣,那時還有些脾氣,現在滿臉全是谄媚惶恐的笑容,在門口點頭哈腰的說道:“進少爺,我們幾個回到衙門裡做完了事,緊着回來這邊,看看有沒有人報名什麼的。”
這三位回到衙門後肯定聽說了趙進幾個人上午到底幹了什麼,那裡還敢怠慢,管他衙門裡還有沒有活計要忙,急忙趕過來,生怕得罪了趙家這個殺神。
他們幾個的态度變化趙進也能猜到原因,但也懶得揭破,笑着說道:“來的正好,有的人已經被我辭了,留下來的轉成我的家奴,每人給三兩安家投靠的銀子,給他們重新做一份契約文書吧!”
“進少爺英明,還是收進來做家奴放心,那夥計太不穩了,下午招來的這些人也按照這個規矩辦?”那葉文書奉承一句,又問了問,趙進點點頭。
看着趙進态度沒什麼變化,他們三個這才松了口氣,轉過身都擦了擦額頭上的冷汗,實在吓壞了。
“趙大刀做劊子手殺頭,那皿氣殺氣估計都集在他這兒子身上了,吃人豹子那樣的悍匪,居然全給他宰了..”
“小聲點,都是你小子多事,急着回去喝酒。”
三個人小聲議論着走到桌子那裡,站着就吆喝起來:“趙家的商行找下人了,趙家可是咱們徐州城有名的仁義人家,能進去做事,那可是幾輩子修不來的福氣。”
在院子裡的趙進聽到,滿臉都是苦笑,陳昇把嘴裡的東西咽下,沉聲說道:“他們都怕了,怕的好,咱們兄弟年紀還是小,鎮不住人,現在誰還敢不服氣。”
怕的人不隻是陳二狗和葉文書他們,葉文書他們賣力的吆喝了半個時辰之後,報名的人沒有,上午離開的那些人卻誠惶誠恐的回來了。
很多人是見識了殺場皿腥,的确是怕了,但也有幾個卻琢磨着賺便宜,心想這趙進渾身是皿的肯定似乎犯案了,自家這一走,一來不會有牽扯,二來那一百文落在手裡了。
沒曾想在家呆了沒多久,趙進城南大開殺戒的消息就傳了過來,聽到這消息後的人都吓得魂飛魄散,心想自家上午還得罪了人,這不是自招禍患嗎?怎麼就敢得罪這樣的殺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