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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23章 出山第一箭

策行三國 莊不周 2562 2024-01-31 01:12

  薄姑陂東。

  兩軍對壘,戰鼓聲緩慢而低沉,一聲接着一聲。
北風吹得越來越緊,吹得人陣陣生寒。
大戰在即,雙方将士在做最後的準備,沒人敢掉以輕心。

  郭嘉坐在新搭好的指揮台上,一手搖着羽扇,一手拈着棋子,似笑非笑地打量着顧徽。

  “讓我啊?

  顧徽臉色蒼白,鬓角都濕了。
他苦笑道:“祭酒,我認輸。
我沒你這樣的心境,這時候還有心思下棋。

  “你怕什麼?
”郭嘉将棋子收了回去,扔在棋盒裡。
“孫将軍不在,你覺得我們打不赢?

  顧徽沒吭聲,但眼神已經暴露了他的擔心。
孫策帶騎兵去朐縣增援麋家,結果劉和沒去朐縣,卻和他們迎面相遇。
郭嘉收到斥候的消息後立刻改變行軍路線,在薄姑陂立下大營,避免了在曠野被騎兵突擊的危險。
盡管如此,形勢依然不容樂觀,劉和的兵力超出他們的想象,不僅有騎兵近四千,還有兩萬多步卒,總兵力是他們的兩倍有餘,而且援兵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兩天時間就又增加了四五千。

  顧微知道這些新兵是精銳,從征兵開始,他就全程參與,知道孫策對這支新兵傾注了多少心皿,不久前的芍陂之戰,也證明了這些步卒不愧子弟兵的稱号,但他們畢竟剛組建不久,兵力又遠遠不足,能不能擋住劉和的攻擊,他心裡一點數也沒有。

  郭嘉拉他下棋,還沒到中局,他就一敗塗地了。

  “祭酒不擔心?

  “擔心,但是擔心也沒用,所以不如不擔心。
”郭嘉放下羽扇,攏在袖子裡,盯着棋局看了好一會,伸将拿起棋盒交換了一下。
“你我換子,我看看能不能将這局扳回來。

  顧徽瞅瞅郭嘉,嘴唇動了動,想罵人的話湧到嘴邊又咽了回去。
這人是大智若愚還是沒心沒肺,都這時候了,還想着下棋?
他起身走到指揮台邊,憑欄俯視大陣。
一萬六千餘将士各就各位,井然有序,看起來就像一盤棋,隻是更加均衡一些。
每個小陣面前都有一道用辎重車組成的車陣,長矛手、刀盾手坐在車後面,有的在閉目養神,有的在吃東西。
弓弩手有的調試弓弦,有的活動身體,看起來都很輕松。
指揮台下的騎兵都站在地上,節省馬力,隻有傳遞命令時才會上馬。

  看着這安靜的陣地,顧徽突然覺得奇怪。
一支組建不到半年的新兵怎麼能這麼從容?

  “祭酒,上次芍陂伏擊戰很激烈嗎?
”顧徽轉身看着郭嘉,問道。

  郭嘉擡頭看了他一眼。
“你不是在營裡嗎,還問我?

  顧徽有些尴尬。
上一次芍陂的伏擊戰是夜戰,他沒有參與,聽到結果時隻是詫異了一下,沒往深處想,畢竟對手隻是一些山賊水寇而已,烏合之從,勝亦不足道。
但這次不同,這次他們要面對的是劉和率領的正規軍,而且有近四千騎兵。
如果将士們真的兇有成竹,勝劵在握,那當然再好不過,可就怕他們是無知者無畏,一會兒真打起來,形勢不妙,就可能亂了陣腳。

  虛假的自信更容易崩潰。

  “放心吧,這些兵雖然是新兵,但有一半屯長、都伯是老兵,軍侯以上全是作戰經驗豐富的悍卒,他們心裡有數,知道如何調度,我們等着看就行了。
下棋,下棋。

  顧徽想了想,知道自己多想無益,也坐了回去,重新觀察起棋局來。

  劉和手挽馬缰,運足目力,打量着對面的陣地。
他不久前還在薄姑陂駐營,知道這裡的地形,北側是睢水,南側是薄姑陂,這是一個三面背水的死陣,除了東側可以發起進攻,其他三面都無法進攻。

  中軍太遠,他看不清是不是有孫策的戰旗,他隻能看到前陣的戰旗。
前陣有兩面戰旗,他認識其中一面,是孫策麾下校尉董襲的戰旗,另一面隻知道校尉姓魯,究竟是誰,他不知道,好像是新冒出來的,不久前還沒有這麼一個校尉。

  難道是新來的援兵?

  劉和心裡有些隐隐的不安。
他輕踢馬腹,來到淳于瓊面前。
“淳于将軍,等你立功了。

  淳于瓊哈哈大笑,滿不在乎的拍拍兇口。
“将軍放心吧,兩倍的兵力對比,我就是用人堆,也要把這第一陣啃下來。
後生可畏,我們這些老朽也不是吃幹飯的。

  劉和笑笑。
“将軍說笑了,你正當春秋,誰敢說你老?
我們這些小輩有機會看将軍指揮作戰,三生有幸。
孫策自尋死地,結下這麼一個死陣,這是千載難逢的良機。
如果能生擒孫策,徐州牧亦不足以酬将軍之功,屆時還要請将軍多多關照。

  淳于瓊心情大好。
孫策背水立陣,騎兵無用武之地,隻能從後面包抄,防止孫策涉水逃生,正面主攻的任務全落在步卒的身上。
他有先見之明,适時的讓出了一千胡騎的指揮權,換取了一萬步卒,實力僅次于主将劉和。
這一戰如果能首戰得勝,就不會再有人說他搶文醜的功勞了。

  “請将軍為我掠陣。
”淳于瓊拱拱手,客氣而自信滿滿。

  劉和再次施禮,退回中軍大陣。
他半路上又回頭看了一眼遠處的陣地,心裡有一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麼容易就将孫策堵住了,他總覺得有點不太真實。

  戰鼓聲響起,淳于瓊準備進攻了。
在一千長矛手、刀盾手的保護下,兩千弓弩手緩緩上前,準備列陣,進行遠程打擊,掩護步卒強攻。

  魯肅聽到了戰鼓聲,輕踢馬腹,來到陣前,站在所有人的面前,摘下弓,搭上一枝鳴镝響箭,靜靜地看着越來越近的敵軍。
當對方進入一箭之地,停止前進,開始立陣的時候,他舉弓過頂,又緩緩放下,猛地拉開弓,撒手松弦。

  鳴镝響箭離弦而去,發出刺耳的厲嘯,吸引了無數人的目光。
正對魯肅的數名刀盾手握緊盾牌,将身體縮在盾牌後面,等待着盾牌被射中的悶響。
他們并不擔心,七十步的距離,射中很容易,射穿盾牌卻很難,隻要躲好,根本不會有性命危險,甚至不可能受傷。

  厲嘯越來越近,鳴镝響箭飛躍七十步,“呯”的一聲,射穿了盾牌。
木屑飛舞,盾牌後的士卒還沒來得及反應就被射中,前兇入,後心出,悶哼一聲,仰面栽倒,鮮皿從口鼻中溢出,眼神迅速黯淡,很快就停止了呼吸。
兩隻眼睛睜得圓圓的,死不瞑目。

  看着被一箭射穿的盾牌和倒地的同伴,旁邊的刀盾手、長矛手們不約而同的倒吸一口涼氣。

  七十步外一箭破盾,這人的弓力究竟有多強?

  魯肅收起弓,看向正準備下令攻擊的強弩都尉,微微一笑。
雖然隔着一百多步遠,那名強弩都尉還是感受到了魯肅的殺意,下意識的向後退一步,躲在了親衛的身後,一陣冷汗透體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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