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上夏鴻升是在一陣頭痛之中醒來的。坐起來揉了揉腦袋,嘶的倒抽了一口涼氣,該死的三勒漿,該死的程處亮,昨日打擊報複,專找自己灌酒,左右瞅瞅,裡面的擺設熟悉的很,得,這是又被徐齊賢給拖回來了。
什麼時候要是能有徐齊賢的酒量就好了。夏鴻升甩了甩頭,惆怅的想到。
起身走出門去,開門的一瞬間外面陡然一陣冷風鑽入了衣領,那股冷意刹那間令夏鴻升腦海一振,登時清醒了過來。
深吸了一口氣,冬日早晨裡寒冷卻清新的空氣立刻沁滿心脾,身上頓時一個哆嗦:“阿嚏!”
揉了揉鼻子,就見門外面一閃,出現了一個身影來,皮裘子包裹着的身形蹦蹦跳跳,宛若一個冬日的精靈一般,倏忽間就到了夏鴻升的跟前。
“你醒了啊!”徐慧看機夏鴻升已經起來,有些吃驚:“昨天你可醉的不輕呢,還是我哥和程家兄弟擡着你回來的,也就是我家離得近……真是,不能喝還幹嘛要去喝酒!”
夏鴻升苦笑搖頭:“本來我打算是喝幾杯就裝醉不喝了來着,誰知道昨天他們跟串通好了似的一個勁兒的灌我,連你哥也一起來灌我……”
“我哥也真是……”徐慧搖了搖頭,又向夏鴻升問道:“你今日好些了麼?”
夏鴻升點了點頭,卻又聽徐慧說道:“那便好,我來看看你醒了沒有,前廳已經準備好早飯了,去喝些粥填填肚子。想來會好受一些。”
“徐慧,謝謝你!”夏鴻升再次點頭,很是誠懇的向徐慧說道。多好的丫頭啊,比她那個無良的堂哥徐齊賢要好了太多了,昨天本想着裝醉讓他幫着擋幾杯酒呢。沒曾想到丫竟然端着酒樽一起灌起自己來了,這仇得報!
卻沒想到,一句謝謝就讓這丫頭不好意思了起來,臉上也泛起了一抹绯色來,别過了臉去:“有,有甚子好謝的……父親讓我來。我才來叫你的……快走,我早就餓了的!”
說罷,一扭頭就前走了。
夏鴻升撓撓腦袋,這丫頭是怎麼了?
緊趕兩步追了上去,倆人一道去了前庭。徐孝德夫妻二人,還有徐齊賢,以及徐慧的兩個弟弟,都已經在那裡等着了。
夏鴻升上前問了禮,便坐了下來,正待要吃飯,卻突然靈機一動,對啊。這事兒跟旁人不能商量,跟徐孝德還不能麼!他也是混迹官場這麼多年的人了,曆經改朝換代。尚能不傷及自身,長孫安業的這點兒事情,不找他商量還找誰商量?
匆匆幾口吃完了飯,等到衆人都吃過了,下人來收拾了東西之後,夏鴻升就對徐孝德說道:“徐伯伯。不知道徐伯伯今日是否有所閑暇,小侄有些事情想要請教一下伯伯。”
徐孝德看看夏鴻升。笑道:“正好今日老夫不用去東宮當值,走。這便去書房裡吧――那裡屋子小,放了煤爐子之後很是暖和,今冬以來,有了賢侄送來的這些煤爐子,老夫這身上也是不僵了,好得很。正巧,茶葉的事情,也有些事情要商量。”
夏鴻升點點頭,兩人一同去了書房裡面,坐下之後,夏鴻升自己給徐孝德沏了杯熱茶來,然後将自己與長孫安業之前發生的事情前前後後的都詳細講給了徐孝德來。
徐孝德認真的聽着,聽完了之後,撚須笑笑,說道:“賢侄能為民挺身而出,這很好,當着那幾位大人的面怒斥長孫安業,也做的很好。朝堂上面,也不能一味的示弱,否則讓人當成了軟柿子捏,就不好了。長孫安業此人,呵呵,賢侄若是要拿他立威,也隻管去做,想來也沒人會在意。”
“伯伯,此話怎講?”夏鴻升一愣,這長孫安業人緣就真的這麼差?
“賢侄有所不知,長孫安業者,乃是前隋朝大将長孫晟之三子,呵呵,賢侄可知長孫晟此人?”徐孝德問道。
夏鴻升搖了搖頭:“小侄不知。”
徐孝德又笑道:“長孫晟,便是當朝長孫皇後娘娘,與其兄長孫無忌的父親。所以這長孫安業,說來便是長孫皇後與長孫無忌大人的異母兄長。不過其人嗜酒如命,不務正業,品行惡劣,長孫晟死後,他便将皇後娘娘與長孫大人兄妹二人趕出家門,趕回了二人舅父高士廉老大人家中,由高老大人撫養。當今陛下即位之後,長孫皇後不計前嫌,以德報怨,對待長孫安業禮遇有加,将其由右監門率擢升為了右監門将軍。皇後娘娘深得衆臣之心,長孫大人又是當朝重臣,深得陛下信重。此人有過如此作為,賢侄以為還會有人對他多加顔色?”
“原來如此!”夏鴻升了然的點了點頭,怪不得長孫無忌看起來似乎跟自己這個親戚很不對頭的樣子,原來還有這麼一層事情在裡面。
“至于賢侄派軍中細作跟蹤查證長孫安業的罪證之事……賢侄的思量倒也無可厚非,若是手中有了長孫安業的罪證,若是日後長孫安業真的在朝堂上報複賢侄,那些罪證的确可以幫賢侄反敗為勝。不過,沒有陛下的授意,到底不甚完美。”徐孝德捋着胡須對夏鴻升說道:“不過,倒也不是沒有辦法的事情。賢侄想要陛下授權,隻需設法讓陛下知道賢侄被人跟蹤就是了,旁的都不用多說,隻需要讓陛下知道,賢侄被人跟蹤了,至于是何人跟蹤,所為何事,賢侄一概不知。呵呵,現如今看似平靜,實則暗潮湧動,陛下正是對一切可都敏感着呐!”
“恩?”夏鴻升有所不解。李老二對什麼正敏感呢?
徐孝德卻搖了搖頭,隻是笑道:“賢侄隻需找個機會,在陛下面前不經意間流露出來這麼一嘴便是,陛下自會幫賢侄解決此事。不過,在陛下知道此事之後,賢侄便把自己的人都撤回去,離長孫安業遠遠的,老夫若是料的不錯,陛下必會有所動作,甚至親令賢侄派細作徹查此事也不是不可能。”
夏鴻升撓了撓頭,這雲裡霧裡的,不經意間提起一下自己被人跟蹤了,就能讓李老二有這麼大的反應?
似乎是看出來了夏鴻升的想法,徐孝德又笑道:“或許換成是旁人,陛下也不會有多大反響。不過,若是賢侄,老夫有七成把握,陛下一定會格外重視此事。要知道,賢侄如今聲名之廣,誰不知道夏鴻升文才無雙,格物一道更是無人能及?尤其是朝中臣工,誰不知道賢侄正是陛下眼中的紅人呢?尤其是賢侄腦子裡面的各種新奇,卻又堪當大用的法子,更加重要,陛下可不想讓這些,落于旁人之手啊。”
聽徐孝德這麼說了,夏鴻升還是不明白,即便是如此,李世民也不會有這麼大的反應吧,徐孝德到底是想表達什麼意思?
“呵呵,賢侄不了解也是正常。”徐孝德壓低了聲音來:“我隻說于賢侄三個字來,萬萬不可對任何人提及,否則你我皆有性命之憂……”
夏鴻升眼中一凝,看着徐孝德嘴型動動,一個人名呼之欲出,蓦地心頭一驚,原來如此!
強自壓下心頭的狂跳,夏鴻升起身朝徐孝德躬身拜了一拜:“小侄知道該怎麼做了。”
徐孝德笑着點了點頭,又笑道:“如此便好。”
怪不得能曆經朝代更疊而能不惹火上身,徐孝德是屬狐狸的啊,還是一隻成精了的老狐狸。恐怕,成為一個太子右衛長史這麼一個不大不小的京官,都是他故意而為之吧,知道李老二對他前朝大臣的身份還有顧忌,故意明哲保身,以圖後事。要不然憑借他的手腕,這會兒恐怕至少也是一州之刺史了吧?
徐孝德又與夏鴻升說項了一些茗香居的生意來,準備再往晉陽、揚州等地增開幾個分店,又說了年末的紅利的事情。之後夏鴻升就退出了書房,也沒有急于離開,就幹脆做在徐孝德家裡池塘邊上,想着如何才能“不經意間”一不小心随口說出自己被跟蹤的事情,還得讓李老二相信他隻是随口漏出來的一句話而已。清冷冷的北風,能令夏鴻升的腦子更加清醒。
怎麼跟李老二談話的時候把話題引到這方面,然後讓自己不小心說漏嘴呢?
“夏家哥哥,你在想什麼出神呢?”身後傳來了徐慧的聲音來。
“正發愁着呢,我想靜靜。”夏鴻升轉頭過來歎了口氣,說道。
回答夏鴻升的不是一句靜靜是誰,而是徐慧小蘿莉顯得溫婉的口音:“怎麼了?發愁什麼,說不定我可以幫你想想呢!”
夏鴻升苦笑着搖了搖頭:“在想我該怎麼一不小心在皇帝面前透露出來我被人跟蹤的事情!”
“啊?被人跟蹤?!”小丫頭瞬間就緊張起來了:“怎麼回事?是誰要對夏家哥哥不利麼?幹脆你來搬進我家吧,我家裡許多護院……”
看着小丫頭緊張兮兮的樣子,夏鴻升心裡很是感動,笑道:“沒事,你夏家哥哥解決得了,不是什麼大事兒。”
徐慧撇撇嘴:“嘴硬!不是在這裡發愁的麼?”
呃……夏鴻升啞然失笑,卻聽徐慧突然說道:“我有辦法哦!”
夏鴻升一愣,就見徐慧臉上突然綻放了一個宛若狡黠的狐媚子一般的笑容來,抿嘴笑道:“我有辦法,讓夏家哥哥被跟蹤的事情,一不小心被皇帝陛下知道!”(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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