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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九章 密議謀反

明末虎嘯 遙遠之矢 4759 2024-01-31 01:12

  莽古爾泰随即将自已的兩名親信愛将屯布祿和愛巴禮喚至以殿中。

  聽完臉色陰沉的莽古爾泰訴說後,兩人皆不覺身上冷汗涔涔,面色大變。

  一臉粗豪之色的左梅勒額真屯布祿顫聲而道:“沒想到竟有賊人如此構陷我正藍旗,實在陰險歹毒之至!”

  臉上兩條交錯可怖的刀疤的右梅勒額真愛巴禮狠狠地砸了一拳在自已大腿上:“定是有人要陷害旗主大人,竟使出這般毒計!”

  莽古爾泰面無表情,冷冷說道:“事已至此,後悔無益。屯布祿,你速去開原城,通知我姐姐莽古濟格格和姐夫瑣若木貝勒,愛巴禮,你立刻去通知我弟弟德格類,讓他們得到消息後,便立刻到我府上來議事。”

  二将伏跪打扡:“請旗主放心,奴才這就去請。”

  莽古爾泰緩緩地踱步至窗前,一臉陰郁,有如外面大雪飄飛的天氣。

  二天後,姐姐莽古濟與姐夫瑣若木,以及老奴的第十子,莽古爾泰的同母弟弟德格類,一同到達莽古爾泰的府上,莽古爾泰随即一間密室内,設宴款待。

  灑過三巡之後≮,,莽古爾泰忽然雙眼泛紅,語氣哽咽:“姐姐、姐夫、德格類,今日一宴後,恐再難與各位歡聚。”

  三人聞言皆大驚,忙問其故,莽古爾泰便将自已被構陷勾結明軍偷襲海堡之事和盤托出,并将額弼綸的密信與那些明軍标語一一傳給三人觀看。

  莽古濟、瑣若木、德格類三人看畢信件與标語,皆面如土色,每人臉上都是不可置信的震驚與惶然。

  “去年大淩河之戰,我因軍伍指派一事,與老八産生口角。後因口不擇言,又露刃相逼,終緻與本來就對我心懷頗測的老八,發生正面沖突。卻萬萬沒想到,時間已過了一年,他竟然還絕不肯諒解我,定要至我于死地方罷休!”莽古爾泰仰頭長歎,一臉恨恨之色。

  一旁的面貌與莽古爾泰頗像,神情卻更加精悍的德格類,臉色陰沉的說道:“哥哥當日實欠妥當,竟連”爹個鳥”這般粗語都敢對老八說,又欲對老八露刃揮刀,實實欠妥之至。若非當日我出拳将你擊出大帳之中,你早被老八的一衆侍衛當場格殺了。”

  莽古爾泰一臉漲紅,他懊悔地說道:“此事我日日悔之,然已發生,多說何益。現在我遭人如此陷害,該當如何是好?”

  容貌富态氣質雍和的姐姐莽古濟,一臉神色黯然地插言道:“可恨到現在都不知道是何人欲陷害于你,我等在明,小人在暗,這才是最讓人心憂。”

  莽古爾泰咬牙道:“這一點,亦是最讓弟弟無奈,這等背後煽風點火的小人,最是難知又難防。”

  德格類突然插言道:“此人居心陰險頗測,他知道,現在我哥與老八隔有深隙,這一橫加挑拔,縱我正藍旗無甚把柄可抓,但老八定會深疑不已,如此,我正藍旗危矣。”

  莽古濟突然想到了什麼,她低聲說道:“會不會是代善或濟爾哈朗等人,暗中将我弟與老八有隙之事告訴明軍,然後又嫁禍給我正藍旗?”

  莽古爾泰盯着姐姐的雙眼,沉聲道:“姐姐說得沒錯,确有可能。這兩個家夥,眼饞我正藍旗的牛錄人口也不是一天兩天,老八已從我正藍旗奪走了五個牛錄,老二與老六肯定也是想分一杯羹。”

  德格類輕輕地搖了搖頭:“哥哥,凡事不可妄自揣度,你懷疑他們,卻無實據,如何在老八那裡說得過去。況且,不管是不是他們設計陷害,老八也肯定視之為又一個打擊你的好借口。這才是整個事件當中最可怕之處。”

  莽古濟想了想說道:“那我們趕緊向老八報告此事吧,德格類你現在擔着戶部主事,老八對你還算信任,也許,由你向老八說明情況,可能會得到他的原諒。”

  德格類斜了她一眼:“姐姐純粹是婦人之見,這種事情既然已經發生,豈會如此輕易彌合!我們與老八之間的猜忌與裂痕又非隻是一日兩日,我若代哥哥去向老八求情,老八隻會疑心更重,可能表面不作聲色,但在内心定會更加認定是我們早已組成一夥,勾結明軍欲行不軌,我等終難逃秋後算帳的一刀。”

  莽古爾泰漲紅了臉,一臉橫肉顫動:“那怎麼辦!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不如,反了!”

  莽古爾泰沉聲吼出的這句話,讓一直未參與談話的姐夫瑣若木大驚失色,手中的湯羹幾乎掉地。

  瑣若木心中突然極度懊悔,這位蒙古傲汗部的貝勒,半點也沒有繼承祖先那骠悍勇猛的皿液,反而是個極其懦弱膽小的人。他原本以為和自已的第二任妻子莽古濟來這裡,隻是參加莽古爾泰的一次普通家宴,卻沒想到,在這裡聽到這番越來越讓人心驚肉跳的談話後,才知道自已已被妻子綁上了賊船。

  “莽古爾泰,你行事萬萬不可沖動,定要慎重行事啊。”瑣若木語音顫抖,滿含深深地恐懼。

  莽古爾泰鄙夷地掃了一眼這位膽小如鼠的姐夫,冷哼一聲:“我現在已将老八徹底得罪,與其日日活于憂愁恐懼之中,最終還是讓他來殺我等,不如幹脆一不做,二不休,把老八給除掉,奪了汗位,方可徹底免我等之憂。”

  瑣若木聞言,面色更是慘白如紙,他苦着臉,不敢吭聲也不敢再喝湯,可憐兮兮地拿着湯羹發抖。

  此時的莽古濟反而冷靜下來,她冷冷地對莽古爾泰說道:“這等大事,弟弟萬萬不可莽撞,需要仔細想好。”

  德格類也低沉而道:“哥哥,此事事關重大,需得小心行事,你要想好,這可是成則一步登天,敗則全家覆滅九族株滅之路啊。”

  莽古爾泰雙眼愈發變紅,眼淚不知不覺地悄然落下:“我不殺他,他必殺我,我哪裡還有路可退!與其坐以待斃,不如奮而争之。願諸位至親助我,大事若成,我定将高官厚賜重謝各位。”

  莽古濟也流淚了,她輕輕地拍了拍莽古爾泰的肩膀,柔聲而道:“弟弟,你放心,姐姐一定盡力助你。”

  德格類低着頭,臉色越發陰沉,終于還是緩緩地說道:“哥哥既已定了心事,弟弟我當全力以助哥哥。”

  瑣若木沒有說話,隻是雙眼呆呆地望着窗外,一臉呆滞之狀。不知道他在想些什麼。

  三人轉頭望向瑣若木,瑣若木方從迷思中回過神來。見三雙陰寒的目光正定定地射向自已,他不由得打了個冷顫,連忙擠出一絲笑容說道:“莽古爾泰你既有心奪位,姐夫雖無能,但若能有幫忙之處,定會盡力。”

  莽古爾泰回給他一絲冷笑:“姐夫勿憂,有你這個表态就夠了。”

  瑣若木低頭哂笑,心下卻暗恨不已。

  随後幾個人開始議定行動計劃,經過好一番反複的商讨,最終決定的計劃如下。

  首先,由德格類向皇太極禀告,說莽古爾泰現已知悔改,故請皇太極至莽古爾泰家中赴宴。宴會時,事先埋伏五十名刀斧手于外間,若皇太極前來,則在其酒中下毒,将其鸩殺,若其發覺不飲,則刀斧手齊出,将其砍殺,随後,調發兵力直取皇宮,奪取汗位,昭告天下。如果最終這個計劃不能實施,則率領正藍旗全部兵力,撤退到瑣若木所在的開原城中固守稱王,開原城高大堅固,當可長期穩守,到時自已再暗中拉攏皇太極的反對者,最終要将皇太極扳下汗位寶座。

  四人起身至一間更加隐密的佛堂之中,對着佛像歃皿盟誓。

  莽古爾泰雙手合十,跪于佛像之前,淚珠滾滾地立誓道::“我莽古爾泰,天命汗第五子,三大執事貝勒之一,現已結怨于殺父奪位謀害兄弟的僞汗皇太極,現吾立誓,必将鏟除僞汗皇太極,以報父汗之仇,以正國之序統。現有皇姐莽古濟,姐夫瑣若木、皇弟德格類同襄共助,共謀大舉,以昭國事。爾等助我,事濟之後,如視爾等不如我身者天地鑒之。”

  莽古濟、瑣若木、德格類皆低頭立誓:“我等願齊心襄助莽古爾泰奪得汗位,此言一出,覆水難收,如不踐言,天地鑒之。”

  言畢,莽古爾泰咬破中指,皿書盟誓内容于絹帛之上,随後于佛像前焚燒。

  熊熊燃起的火焰映照着四人表情各異的臉,臉沉如鐵的莽古爾泰将粗大的右手一伸,三隻右手緊緊地搭扣在他右手手背之上。

  。。。。。。

  沈陽,盛京皇宮。

  清甯宮。

  一個頭戴大毛本色貂皮緞台正珠蛛預冠,身穿繡二色金面天馬皮金加貂皮五爪黃龍褂,腰間束金帶頭線鈕帶挂帶挎,腳穿青緞氈裡皂靴,端坐龍椅之上的人,就是此時的天聰汗,皇太極。

  皇太極,奴爾哈赤第八子,母親為葉赫那拉・孟古哲哲,此次登上汗位已有六年的他,正好41歲,正是春秋鼎盛年富力強之際。

  《清史稿》記載,皇太極身體高大健碩,幾乎有1.95米高,力氣極大,他作戰的所用的硬弓,滿朝将領再無人能拉開。此人智勇雙全,多次在對明軍和對蒙古作戰中立下赫赫戰功。在經過長達十多年的精心謀劃後,成功登上了汗位的寶座。今年又扳倒了長期一同執政的大貝勒代善和三貝勒莽古爾泰,終于實現了自已獨攬政權的多年宿願。

  在莽古爾泰等人在家中密謀之日,皇太極于清甯宮中單獨召見了一身肮髒與皿污的達爾襄。

  一臉陰沉的的皇太極端坐于龍椅上,拿着那些明軍标語的手卻在不住地顫抖,呼吸也越來越粗重。

  龍階之下,達爾襄拜伏于地,不敢稍有動彈。

  “你之所說,可是屬實?”皇太極的話語,冰冷而威嚴,充滿了一種鋼鐵般的堅硬與威壓。

  “奴才所說,句句屬實,若不是正藍旗的額弼綸與明軍勾結,明軍如何得知我此時堡中兵力空虛。我等與十倍之明軍苦戰多時,額弼綸遲遲不發援軍,坐視我軍敗亡。賊子野心昭然若揭,請大汗為我屈死将士伸冤啊!”達爾襄聲淚俱下,哭拜于地。

  隻是這個看起來義正辭嚴的達爾襄,所說之的話,前一句完全是猜測,後一句則全是編造。

  皇太極冰冷地眼光凝視着趴在地下哀哀痛哭的達爾襄,臉上神色,亦是外面天氣一般,越發陰沉寒冷。

  “你先下去,待本汗查明事情原委後,再做處置。”皇太極的話語,依然有如鋼鐵一般不帶任何感情。

  達爾襄起身,打扡行禮,抹淚而退。

  清甯宮中空無一人,白雲雕龍銀火盆上爐火正在噼啪作響的燒着,窗外,清冷的寒風在窗外不停呼嘯。

  皇太極緩緩起身,這些年,他身體胖了不少,史書上說他至少有體重130公斤,隻有極其強健的馬匹才能承受住他的重量。這個大胖子微微搖晃地走下龍階,于火盆旁站定,出神地伫望窗外。

  此時,已是黃昏。

  這位天聰汗,突然想起了幼年時,在赫圖阿拉的雪夜,父汗奴爾哈赤帶着自已和一衆兄弟,在新搭建的樓屋中烤火說笑的情景。

  兄弟們将撿拾到的松子在炭火下烤熟煨吃,互相說笑取樂,常常為争一粒松子打成一團。而父汗奴爾哈赤則在一旁笑呵呵地看着他們打鬥。

  哥哥褚英總能搶到最多的松子,而7歲的皇太極常常一粒都搶不到。他向褚英讨要,被褚英一拳打倒在地。

  一顆熱燙的松子塞在他手裡,皇太極擡起頭,看到是12歲的哥哥莽古爾泰的笑臉。

  “台吉(皇太極小名),給你吃吧。”莽古爾泰一臉真誠的笑容,有如溫暖的爐火,溫暖了庶出無同母兄弟,母親一生隻是個無權無勢側室,可憐孤苦的皇太極那幼小的心靈。

  這麼多年了,自已還是忘不了這一幕。那句“給你吃吧。”的溫暖話語,似乎仍在耳邊回響。

  隻是,不知從何時起,兄弟之間那真摯的親情越來越稀疏,彼此的勾心鬥角互相陷害卻是無日不有。現在,這位給過自已童年溫暖的五哥,竟與明軍相勾結,要對自已行之不軌。

  皇太極堅毅的目光中突然有淚光閃動,但随即而逝,又是滿滿的冰寒之色。

  一個看不清面目的密侍跪在他的面前,接受了秘密調查此事的命令。

  “若事情緊急,可不需禀告本汗,即時誅殺莽古爾泰。”天聰汗皇太極的語調比外面的冰天雪地還要寒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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