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非原本計劃趁着人們對瘟疫的恐懼,在醫院制造混亂,再安排一次營救行動,哪曾想弄巧成拙,不僅加速了馮一凡的犧牲,而且死的如此慘烈。
他現在也明白了,肖文虎說的那句“我犯的錯,我一定會彌補”,并不是場面話,而是決心要憑着自己的力量救出馮一凡!
一周後。
霞飛路98号。
“滴滴滴滴滴滴……”
夏菊雙手快速的敲打着鍵盤,向組織彙報馮一凡和肖文虎犧牲的消息,高非站在一旁,手裡端着一杯熱茶,久久的沉思着。
他還在自責中,如果自己考慮事情再細緻一點,提前警告一下肖文虎,就不會出現這麼重大的損失!
夏菊發完了電報,從頭上摘下耳機,說道:“過一會兒,就能有回電,”
高非點了點頭,緩緩坐在床邊,低頭看着地闆默然無語。
他心裡很難過,尤其是馮一凡的犧牲,對他的震動很大,兩人相識十幾年,關系早就超出了一般意義上的同志範疇。
夏菊看出他的心情不佳,溫言勸解道:“馮先生的犧牲,我也很難過……不過,你也不要太過于自責,那不是你一個人的錯,要不是肖文虎節外生枝……”
高非擺了擺手,說道:“算了,别再埋怨一個死去的人,他也不想把事情搞成這樣。”
夏菊:“以後你打算怎麼辦?”
高非喝了一口茶,說道:“聽組織安排。”
夏菊猶豫了片刻,說道:“前兩天,我看見厲先傑了。”
高非吃了一驚,連忙問道:“在哪?”
“就在和豐号附近,他身邊還跟着一個女人,兩個人很親密的樣子,是他女朋友吧?”
“厲先傑看見你了嗎?”
“沒有。我圍着紗巾,他就是看見我也認不出來。”
“和豐号附近以後不要去了,那是厲先傑女朋友家的生意,說不準哪天還會遇見。”
“我是去買米,要不然也不能走到那兒。”
“買米去别人家,不要去和豐号,太危險了。”
“附近就和豐号一家,遠的地方我又不敢去,怕遇到熟人。”
“……這樣吧,以後米油這些生活必需品,我負責給你買。”
“方便嗎?”
“我小心一點,沒什麼問題。”
“嗯……”
一個小時之後,上級的電文傳回來,夏菊對照密碼手冊,很快譯出了電文内容。
電文内容大意就是,勉勵高非化悲痛為力量,繼續潛伏下去,同時也告訴他,為了做到絕對保密,‘鳳凰’這條線不再與任何人聯系,包括新任上海地下黨領導人。
夏菊從抽屜裡拿出火柴,點燃電文扔在煙灰缸裡,說道:“這是不是就意味着,以後我們要孤軍作戰了。”
高非:“不是孤軍作戰,這是組織上為了更好保護我們!”
夏菊把發報機裝好,重新放回暗格裡,看了一眼牆上的挂鐘,說道:“六點了,吃了飯再走吧?”
高非想了想,他們真是好久沒在一起吃飯,于是說道:“好啊,正好見識一下,夏小姐的廚藝長進了沒有。”
夏菊噗嗤一笑,說道:“有你這位天津衛第一鮮魚湯王,我可不敢獻醜。”
想起兩個人剛認識的情景,高非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說道道:“可惜沒有魚,要不然我還真能給你做一碗鮮魚湯。”
夏菊拉着高非的手,柔聲說道:“隻要能跟你在一起,就算是吃糠咽菜,我也願意。”
看着夏菊嬌豔欲滴的臉龐,高非忍不住俯下身親了她一下,然後誇張的在她身上聞來聞去。
夏菊笑着推他,說道:“你在幹嘛?”
“你用香水了?”
“是呀,你不是說要僞裝的越像越好嗎?那些太太小姐們,都恨不得把整瓶香水倒在身上。”
“下次我給你拿幾瓶香水。”
“你一個大男人去買香水,會讓人注意的。”
“不用買,家裡就有很多。”
“啊?你要拿甯甯的香水?她的東西少了,不會發現嗎?”
“她的衣服鞋子化妝品,自己根本沒有數。”
“嗯,甯甯是這樣的女人……”
高非不想繼續這個話題,他邁步走進廚房,說道:“家裡有什麼菜?”
夏菊跟了進來,蹲在地上在菜籃子裡翻找着,說道:“雞蛋、豆腐幹、白菜……哦,還有臘肉!”
高非笑道:“很不錯了,最少能做兩個菜。”
夏菊手腳麻利的淘米蒸飯,高非要伸手幫忙,被她推出廚房,說道:“我自己能行,你就等着吃吧。”
高非靠在門口,看着夏菊在廚房忙裡忙外,心裡不由得感慨,從前連煤油爐都不敢碰的姑娘,生生被現實磨煉成了一個像模像樣的家庭主婦。
一個小時之後,一碗香氣四溢的雞蛋羹和一盤臘肉炒豆腐幹端上了桌。
這頓飯從做到吃,無處不透着家的溫馨,兩個人就像一對普通夫妻那樣,互相開着玩笑。
高非并不太在意,他這一年來的生活基本就是這樣,隻不過身邊的女主人不同罷了。
夏菊則是不同,她幾乎沒怎麼吃東西,含情脈脈的看着高非吃,她在享受這個過程。
高非回到家裡的時候,已經是夜裡十點鐘,他走進客廳,把公事包放在一邊,外套脫下來挂在衣帽架上。
梁媽聽到聲音迎了出來,說道:“高先生,你吃飯了嗎?要不要熱一下飯菜?”
高非擺擺手,說道:“我吃過了。梁媽,以後我回來晚了,你不用起來。”
梁媽連連搖手,說道:“那就壞了規矩了,不行的,不行的。”
高非見說服不了她,也沒有什麼辦法,說道:“甯甯呢?”
梁媽:“小姐在樓上。”
高非邁步上了樓,卧室的台燈還亮着,他推門走進去,蕭甯甯手邊放着一本畫冊,似乎是睡着了。
高非把畫冊輕輕拿開,剛要準備換睡衣,蕭甯甯忽然睜開眼睛,提鼻子嗅了兩下,說道:“什麼味道?”
高非:“把你吵醒了?”
“你進院子我就醒了。”
“哦,睡吧,我明天還要早起。”
高非換好了睡衣,上床關掉燈,屋子裡立刻陷入一片黑暗。
“問你呢?”
“什麼?”
“你身上什麼味道?”
“汗味兒吧?好幾天沒洗澡了了,明天得好好泡一泡……”
“别打岔,不是汗味兒!是香水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