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郡守府回去的路上,車廂裡的臧洪不時的唉聲歎氣顯得有些哀怨,一旁送他回驿館的甄俨一直沒發聲,如今見時機成熟便溫言勸道:“子源莫怪小弟,我家主公求賢若渴,若得兄之相助,必引以為肱骨,兄應知良禽折木而栖,賢臣擇主而事,如今兖州曹孟德雄心不小,汝之主公恐怕兇多吉少!”
臧洪聽了甄俨的話不由得搖了搖頭,甄俨的這些分析他如何不知,可是舊主有情,他如何能再覓新主,他現在自己的去留事小,安慰事小,隻要能求人保得主子的平安,他也夙了盡忠之願。
見臧洪沒有開口,甄俨知道他正在分析當前的利弊關系,于是他趁熱打鐵,繼續進言道:“我家主公最是重信守諾,兄如以生死相報之決心換我家主公一諾,俨可以保證,無論是何事,隻要是我家主公力所能及的,定會替兄做主!”
臧洪沉寂了半晌,突然望着同廂而坐的甄俨,務求一準信的問道:“以某之投效換我主之平安,汝之主公,可否辦到?”
甄俨知道此事無法盡善盡美,于是不欺不瞞的道:“俨隻能保證我家主公必不會坐視不理,也會積極的搭救兄之舊主,但是否成功,俨以及我家主公,不能保證!”
“感謝俨兄之坦誠!”臧洪說完之後靠着車廂壁假寐了起來,至于是否給個确切的說法,他還是未成出口。
甄俨一直将臧洪送了他歇腳的驿館,随後提醒了一句明日給答複的話,最後就讓馬夫駕車回郡守府去了。
下了車的臧洪徑直進了驿館,而守候在門内的仆從一見他回來了,立即上前詢問道:“老爺,您一去大半日,難道是事情有着落了?”
臧洪看了看烏雲蓋頂的蒼穹,耳際響過幾聲門外貨郎的叫賣聲,唉聲歎氣的回了一句:“哎,算是吧!”
見自家老爺無精打采的樣子,這位老仆不敢再追問下去,他小心的在旁伺候着,打算找個機會說幾件開心的事讓自己的老爺舒緩一下心情。
可是開心的事情他還沒想到,隻聽自己老爺對其鄭重的說道:“這裡你不要待了,待會我書寫一封書信,你帶着它交給旻兒,然後你們就聽旻兒的吩咐吧!”
“是的,老爺!”老仆突然緩過神來,立即追問道,“那老爺您呢?”
臧洪笑了笑,說道:“我?适逢亂世,哪裡還有什麼去處,為今之計,也隻能走一步算一步,盡這最後的忠心罷了!”
“老爺,您……”
臧洪擺了擺手,換上了一副笑容道:“别說了,餓了,你做點好吃的,咱們一起吃頓飯,然後你上你的路,老爺我嘛,好好睡上一覺!”
“老爺,您可有段日子沒睡上一個整覺了……”
随後主仆二人的身影在驿館院落裡消失不見了,後面的對話,一直好奇隐在夥房門後的驿館小吏則再也聽不到半個字了。
而此時的郡守府裡也恢複往日的繁忙,不過今天比較特别的是,一直都忙碌不堪的郡守袁朗,今天卻悠閑的喝起了茶,翹起了二郎腿,并在郡守大座上得意的哼起了小調。
“撲哧”,一旁的允兒看到如此吊兒郎當的袁朗倒一時沒忍住笑出聲來,并且推了推一旁埋頭整理文案的甄姜,故作不滿的道:“姐姐,你且看他,咱們忙的不可開交,他倒好,清閑的很呢!”
“朗哥哥其實也不輕松,這一郡上下事無巨細他都得過問,你呀,就少說兩句吧……快把那份文案遞給我,你放錯啦!”
甄姜将允兒面前的一份文案拾掇到了另外一堆文案裡,頭也不擡的回了允兒這麼一句。
“喲喲,姐姐,你這還沒過門就這般幫他,以後還如何是好?朗哥哥長,朗哥哥短的,叫的好不親熱喲!”
這些時日允兒與甄姜以姐妹身份相處甚是融洽,如今開起玩笑來自然肆無忌憚,好在周邊并無她人,不然她們也開不了這麼大的玩笑。
甄姜聽了允兒的話不禁面頰生熱,她不經意間難道把身份轉變的太快了嗎,可是自己壓根已經很注意了啊,這被人看穿了感覺真的不好。
“你這妮子,少貧嘴……”
甄姜這邊話未說全,那邊就看到自己的兄長甄俨急匆匆的跑了進來,并且看到堂上坐着的袁朗立即喊了聲:“主公!”
此時的袁朗正在心裡想着甄俨此去的成果如何,如今見甄俨面帶喜色的跑了進來,不由得忙問道:“怎麼樣,事成了?”
甄俨從自己妹妹甄姜那裡接過一杯茶水,随後一飲而盡,接着面帶謝意的看了一眼自己的妹妹,并将茶杯送還,最後才興奮的回道:“雖未答應,但是以屬下來看,已經八九不離十了!”
“太好了!”袁朗激動的一拍桌案,随後好似想起了什麼,忙追問道,“臧子源可說了什麼?”
甄俨脫口道:“也沒什麼,隻是屬下以為,子源兄明日來見,如果答應效命于主公,他必請主公一個搭救舊主的承諾!”
袁朗來回踱了兩步,搓了搓手心,為難的道:“這事可不好辦,我等隻能盡力而為……不過他大可放心,他的舊主張超暫時還沒性命之憂!”
袁朗能說張超暫時沒有生命危險,完全是出于對曆史進度的了解,張超以及其兄張邈将來就是投到曹操帳下的,不過他倆看來也隻是一時的權宜之計,不然就不會有後來的聯合陳宮,共同将兖州讓給走投無路的呂布了。
當袁朗說出這番保證之後自覺有些失言了,他這未蔔先知的話語,終究是無法直接了當的說出口的。
果不其然,聽聞之後的甄俨吃驚地問道:“主公何以如此斷定,張超無性命之憂?”
自己挖的坑還得自己來填啊,好在袁朗話一出口便思考出了應對的辦法,隻聽他故作分析道:“曹操扣留張超,乃是忌憚其會在自己争取陳留太守張邈時會橫生枝節,畢竟曹操不是兖州名正言順的正主,張邈同樣具有這樣的資格。扣下張超,張超自然就斷了與廣陵的聯系,就算他想幫自己的兄長争取兖州州牧之位,也隻能望無兵而興歎了。而我觀張邈并非觊觎大位之人,他與曹操素有交往,自然知道與曹操之間的差距,所以我敢斷言,張邈必不會反對曹操,反而會大力支持由曹操統領兖州,而張超孤掌難鳴,且又是局外人,自然無政治籌碼與之相争,最後勢必與其兄一道歸順曹操,而不會有性命之憂!”
甄俨聽聞袁朗的分析之後陷入了沉思,顯然袁朗的分析信息量較大,他必須得先自我回味一下這其間的利害關系,好好的消化一下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