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朗話音剛落,隻見軍帳的帷幔被人掀開,随後走進來三人,正是袁朗先前給指路的那三人。
孫堅等人也看到了袁朗,他們對于這個指路恩人自然還記憶猶新,于是一陣寒暄之後,孫堅入席,而黃蓋、程普則敬謝不敏的站在了孫堅的身後。
“來,文台兄,請滿飲此樽!”
孫堅此時的歲數應該在35歲左右,而年過二十的袁朗以兄長稱謂對方,雖然跨度有點大了,可是客随主便的風俗,還是讓孫堅點頭應了下來。
孫堅滿飲了一樽,然後請教的問道:“将軍識得某,乃是某之榮幸也,可某尚不知将軍大名,實乃罪過!我罰飲一樽,給将軍賠罪!”
袁朗欣然接受了孫堅的回敬,随後自報家門道:“孫将軍客氣,我這區區賤名說出來有污将軍之耳呀,不才姓袁,單字朗,袁朗是也!”
袁朗此話一說,孫堅手中的酒樽剛想放下,卻為之一頓,而其身後大将,鬓發略有斑白的黃蓋,扯着嗓子大喊道:“汝莫不就是那黃巾賊寇的現任賊首,袁朗?”
“放肆!出去!”孫堅猛地将酒樽重重的放在了案桌上,随後痛斥了黃蓋一句,顯然黃蓋的失禮讓孫堅很是惱怒。
黃蓋知道言語沖撞了袁朗,可是他是個直腸子的人,這些話都是他的心裡話。既然不想見到這曾經的對手,而且主公孫堅又勒令他出去,黃蓋于是氣呼呼的沖出了軍帳。
“哈哈,沒想到我袁朗還有點名頭嘛!”袁朗打着圓場說道:“黃将軍所言也不是沒有道理,隻不過我等現在已經受了朝廷的招安,此一時彼一時啊,現在我們是冀州軍的一員,也是文台兄你的盟友了!”
孫堅面露尴尬之色,他早期的軍功大部分都來自于對抗昔日張角所率領的黃巾軍,可是如今冤家對頭就坐在自己對面,這讓他如何自處。
為了緩解氣氛,劉子惠也插嘴說道:“黃帥,孫将軍,咱們來到這裡都是為了一個共同的目标,那就是讨伐董賊,我看大家也不必對過去的以往再追加評論,不妨放眼未來,談談如何讨董,如何?”
袁朗同意的點了一點頭,現在換個話題也好,畢竟老往過去扯,對雙方的交流都沒好處。
可是孫堅的反應出乎袁朗的意料,隻見他先是皺了皺眉,一臉的不情願,後來幹脆托辭道:“某哪有什麼破敵之策,隻不過是後将軍的先鋒軍而已,所以,不敢妄自談論!”
袁朗心裡已經有數了,孫堅雖然是個大英雄,可是他并不是一個如曹孟德那樣有博大兇襟的人,敵人就是敵人,哪怕你洗白了,終究之前曾是敵人,而現在也做不了朋友。
既然如此,袁朗便之辱主題,隻聽他說道:“文台兄既然有所顧慮,那在下也不勉強了!不過我之前讓兵卒帶的話還在那,隻要文太兄不嫌棄,我願出三百石糧草,以資貴軍!”
一石糧草,在現代約莫120斤,足夠古代一個兵卒一年的口糧,三百石就是三百人一年的口糧,換算一下,這些糧草足夠三千人的部隊吃将近一個半月的。
袁朗的解囊相贈無疑對缺兵少糧的孫堅是一個巨大的誘惑,他剛才在袁術那沒碰到人,據說袁術進城敷衍去了,不過就他之前的經驗來看,袁術一定還是讓他按兵不動,一粒多餘的糧食都不會給他。
可是行軍打仗打的就是消耗,這糧草不足,仗還怎麼打。
孫堅現在的處境,正是袁朗所能想象的那樣,他本以為孫堅會欣然接受,可是孫堅接下來的話,讓袁朗覺得,這個朋友是處不成了。
隻聽孫堅滿懷歉意的回道:“某無功不受祿,冀州軍雖是盟友糧草供應之友軍,可某受命于後将軍,萬事還得請示後将軍方能下決定,所以,袁将軍的好意,某隻能心領了!”
“文台兄,可否考慮一下?”
袁朗還在做最後的争取,這臉面簡直已經扔在地上了。
可是孫堅的态度還是很堅決,他再一次很肯定的回絕了袁朗,然後起身對着袁朗、劉子惠以及臉色不好的張白騎說道:“某叨擾了,告辭!”
張白騎一直在隐忍,這個昔日之敵居然如此不把袁朗放在眼裡,就算有再好的脾氣,再老實的人也忍不住了。
隻聽張白騎還沒等孫堅離席,便站出來痛斥道:“爾等皆染有我黃巾軍男兒的鮮皿,如今我等不計前嫌有意相協,而汝等不識時務、口出不遜,難道是欺我黃巾軍無人乎!”
袁朗沒有阻攔,他一直等張白騎說完,因為他也生氣了。
“汝何人也,某有些眼熟!”
孫堅沒答話,倒是一直身後護衛的程普開腔了。
“某乃黃巾軍張白騎,汝可識得?”
程普恍然大悟,回道:“原來是曾經的白騎匪,難怪見着熟悉!”
“你……”
張白騎氣得牙關緊咬,剛想上前接着痛罵,可是孫堅攔在了二人之間,他先是看了一眼張白騎,随後狠狠的盯着程普,罵道:“德謀,何故口出不遜,難道也想與公覆同樣受罰不成!”
袁朗知道萬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的道理,他也拉住了張白騎,對着孫堅說道:“孫将軍,既然道不同便不相為謀,你我皆因讨董而來,希望大家日後在各自的戰場能記住這一點!”
“袁将軍所言甚是!”孫堅拱手一禮,随後帶着程普頭也不回的出了袁朗的軍帳。
“簡直是,欺人太甚,咳咳……”
待孫堅等人走後,氣得直冒煙的張白騎一口幹掉了自己面前的酒水,他這一心急,自然喝的嗆住了。
“哎,萬萬沒想到,這孫文台居然也是個計較過去、計較出身之人!”
剛才的一幕劉子惠也看在了眼裡,在他看來,孫堅并沒有他所想的那麼完美了。
“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孫堅雖說是當代豪傑,可歸根結底他也是普通人,自然不能免俗!”
袁朗說完繼續吃自己的牛肉,好像剛才的一切都沒發生一樣。
袁朗的兇襟倒是讓劉子惠欽佩起來,他好奇的看着眼前這個年輕人,剛才孫堅以及那兩個手下如此對他,他還能放的下面子想繼續支持孫堅,如此的氣魄跟兇襟,袁朗他到底是何時養成的。
“大家不要氣餒嘛,孫堅這一走,對咱們還有一個極大的好處的!”
袁朗用剔骨刀從牛骨上剔下牛肉,邊吃邊說道。
“恩?有何好處,我看是氣的吃不下去,節約了不少糧食!”
張白騎還在氣頭上,難怪他隻喝酒不吃菜,原來是氣的。
劉子惠也不知道有何好處,于是問袁朗道:“黃帥,願聞其詳!”
袁朗呵呵一笑,随後指着空出來的酒席揶揄道:“你們看,他們這一走,這滿桌的菜肴可不就你我三人享用了,豈不妙哉!”
“……”
玩笑歸玩笑,袁朗心裡還是不好受的,他這“黃巾匪”的出身還是第一次被人光明正大的說出來,而且還是自己滿心以為可以結交成為朋友的人。
孫堅的選擇無疑給他現在的現狀增添了不少阻礙,一個想靠着不斷戰鬥而獲得無上榮耀的人,如果沒有後備糧草的支撐,無疑是一隻沒了牙齒的老虎,啃人都難。
孫堅的個性往好處說是獨特,有個性,往壞處說,其實就是不合群。他身為袁術的先鋒軍,卻帶着自己的淮泗精兵剝離組織擅自行動,今天看來連駐地都跟袁術分開的,這也難怪袁術不會把這樣一個人當作心腹來對待。
曆史的進程,看來不是袁朗想更改就可以更改的,至少這次他想幫助孫堅快速消滅董卓,是失敗了。
孫堅的獨特個性将直接導緻他接下來的命運,袁朗清楚的知道,孫堅即将迎來自己的又一巅峰,但這僅僅是昙花一現,伴随着巅峰而來的,是一步之遙的地獄。
袁朗很想幫他,可是孫堅自主的選擇了與袁朗劃清界限,終究還是陌路。那麼,袁朗看來也隻有尊重孫堅的選擇,讓他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