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聞袁朗說先用膳,鐘缙的臉色有些不好了,隻見他撥弄着手中的玉扳指,随後有點惱的說道:“袁郡守這是欺咱年輕啊,哪有事情沒辦完就用膳的道理啊?咱勸你還是快點給回信吧,州牧大人那裡可不等人啊!”
“你……”一旁坐着的張燕已經忍了很久,他此時見鐘缙如此狂妄自大,已經氣得從自己的座椅上跳了起來。
“黑帥!”
袁朗生怕張燕動手打人,趕緊大聲喊了一聲。
張燕被這麼一喊,頓時明白了這其中的厲害關系,他一改先前的閻羅王脾氣,接着來了一個三百六十度大轉彎,笑眯眯的走向鐘缙,并且謙恭的說道:“你,原來就是鐘缙大人啊,哎呀,真的是聞名不如見面啊,走走,今兒午膳咱們必須得痛飲三百杯,來來來,幾位一起來嘛!”
鐘缙先是被張燕的魯莽吓了一跳,可是後來看到原來這黑鬼也是個紙老虎,于是他讓擋在自己面前護駕的武将們散開,最後又端起了架子,回道:“不行,必須先給回話,不然這酒,吃不得!”
張燕不是省油的燈,袁朗既然不想現在就答複,說明敕令書上的内容很是複雜,必須先冷靜的想象才能回信,所以他必須給袁朗争取思考的時間。
鐘缙不肯就範,張燕自然有他的招數,隻聽他依舊擺着笑臉勸道:“這位,仲大人……”
“誰是仲大人啊,咱姓鐘!你個冒失鬼!”
鐘缙對張燕喊錯他的姓很是惱火,他本來就不希望這種腌臜東西離自己太近,此時又被這人喊錯姓,那真的是對他厭惡到了極點。
張燕大咧咧哈哈一笑,他明知故犯的喊錯那是為了讓鐘缙更加瞧不起自己,隻有更加瞧不起自己的人呢,才會産生憐憫的心,而憐憫的心一生,張燕再求他施舍面子,那就更加好辦了。
果不其然,在張燕再三的請求之下,鐘缙徹底的服了,這郡守府裡都是些什麼東西啊,這種腌臜貨也能當統帥,他大郡守府裡沒人了吧。
也是,這麼急的就讓這麼一群人下個這麼大的決定确實是在為難對方,他鐘缙一個美男子,豈能與這群人一般見識,一般的要求他們。
“行了,行了,用膳就用膳吧,不過醜話咱可先說前面,用膳完畢之後,你們可得給咱下回信,咱還急着回去複命呢,這可耽擱不得!”
面對鐘缙的妥協,袁朗的心裡終于踏實了下來,他一面委派張燕、白波作為陪客去跟鐘缙一夥人用膳,一面拿着邺城下發給他的敕令書來回的在大殿裡踱來走去,似乎下這個回信是多麼大的難事。
就在袁朗苦于找不到人商量的時候,突然守衛來報,說是郭圖來問教學場所選擇以及其需要履行的義務,這樣一來,頓時讓袁朗激動不已。
袁朗命人把郭圖請了進來,他先是跟郭圖就重建、擴建學堂一事做了交流,随後将常山郡未來的育人思路跟郭圖做了交底,最後鄭重的委派郭圖為第一任教育長,二人的談話這才最終結束。
“将軍事忙,在下就先告辭了,明日在下就上任籌備學堂建設工作,告辭!”
郭圖得到了自己滿意的答複轉身欲走,袁朗豈能将這樣的一位智者就這樣的放走了,于是他趕緊出言留住了郭圖,并且請教式的将邺城遣派來特使的事情跟郭圖交代了,最後又将敕令書擺在了郭圖的面前,想問他的想法。
郭圖先不忙打開面前的錦書,他不情願的跟袁朗說道:“将軍,歸降時在下可有言在先,在下隻教學而不過問政事,如今将軍如此,豈不是有踐約之嫌?”
袁朗知道自己與郭圖之間還不是主仆關系,所以對方不給他出主意那是無可厚非的事情,但是此時袁朗身邊又沒一個可以信賴的文化人跟自己商量着分析敕令書上的内容,這就讓他不得得找郭圖幫忙。
袁朗與郭圖的約定,他豈會不知道,如果不是萬不得已,他也不會留下郭圖尋求他的幫助。
既然事已至此,袁朗隻能明知故犯的解釋道:“郭圖先生是剛任的教育長,而且還沒正式收到任命、還沒上任,所以在下現在是以朋友的身份在請求您的幫助,而不是以您教育長的身份來解答,這應該不算是違規踐約!”
袁朗的理由實在是有些牽強,但是郭圖現在的處境也是非常微妙,想必他歸降袁朗的事情已經傳了出去,就算他不給袁朗出謀劃策,外界也一定還是以為他就是袁朗的幕僚,而不是常山郡守府不問政事的教育長。
郭圖如今是清者自清,唯有自己知道他留在常山郡是為了以教贖罪,至于别人怎麼想,那隻能是别人的事情了。
但是自己許下的諾,對方承認的約定,郭圖還是必須遵從,他說不給袁朗出謀劃策,那就不出謀劃策,既然袁朗虔誠的說是朋友之間的幫忙,而且袁朗的面子确實黃不起,于是郭圖隻能勉為其難的回道:“将軍所請,在下此次便應了,但,下不為例,将軍若一而再,在下也隻有以死明志!”
郭圖說的很嚴重,而事實上這個時代的人也确實很注重諾言,郭圖能做出如此讓步,也的确是給了袁朗不小的面子。
“那就有勞先生先看看這份敕令!”
袁朗聞言大喜,他主動上前給郭圖将那份敕令書給展了開來。
很快,郭圖就合上了錦書,随後看着袁朗,略有深意的詢問道:“将軍以為,這是何人的意思?”
袁朗想也沒想,出口便道:“韓州牧久病不愈,卧榻不起,絕不是他的意思,想來也隻有他身邊的愛夫人,有假借州牧之命發号施令的能力與方便!”
郭圖微微點頭,算是肯定了袁朗的想法,随後隻聽他又接着說道:“卧榻之下豈容他人酣睡,而且還是三隻猛虎,将軍以為,那位愛夫人為何要如此下令?”
袁朗想了想,回道:“答應袁紹的和談,并且劃渤海郡與其自治,那是情勢所逼,也是順水人情,因為袁紹勢大,邺城壓不住他!”
郭圖聽後直點頭,随後他補充說道:“自治就是可以自行募兵并且無需上供,自給自足,這是明面上的便利,但是還有一層将軍您沒發覺,那就是袁紹搖身一變從敵對變成了友軍,那麼以後他的勢力豈不是更大了,而且聞風而歸着恐怕會更多,這其中就包括礙于對冀州的忠誠不便投到其帳下的,這樣一來,這種顧慮豈不是沒有了!”
袁朗聞郭圖之言驚出了一身冷汗,說實在的,這更深一層的分析他袁朗沒想到過,要不是郭圖眼光犀利,恐怕整個常山郡都沒人能想到這一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