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成做了兩手安排,讓妹妹與李璋結親,但若是有機會,就直接搶城。可他到了丹陽城下,卻發現城門緊閉。扈成派小兵說明結親的來意,李璋回話說:“不敢高攀,願附送軍糧,與統制。”
未做攻城準備,扈成無奈,命令在城下紮營過夜,天明再做打算,可就在第二天早上,扈三娘單人匹馬趕到扈成營中。
“三妹,看你渾身都是污泥,出了什麼事體。老營呢,家小呢?”
“大哥,昨日金壇戚方,派軍馬奪了老營,丁口、家小,都被戚方奪取了。”扈三娘躲在污泥當中,逃過了戚方軍的搜捕。
“戚方,他好大的膽子。”扈成知道戚方的底細,不過是個盜匪出身,手下兵丁多而雜亂,絕非自己的對手。他下令立即拔營起寨,回頭找戚方要人。
龐榮勸他說:“此事宜緩。”龐榮還未說出理由,扈成就大怒:“事已如此何可稍緩。”命尋路而回。
中途與方隔水相遇,方下馬拜成,成亦下馬答拜。成曰:“軍老小在金壇何故見侵。”
方曰:“死罪。死罪,戚方安敢作此,乃其下小人有相累者。”
成曰:“然願得軍中老小見還如何。”
方謝曰:“既蒙寬恕,謹當盡以老小交付,不敢稍有侵損。”約日交還已定。
戚方先期令人於橋下掘大坑,伏精銳數十人。斯日盡刷老小鱗次而行。若将交還者成以車馬迎之。
方隔水言曰:“戚方今日盡将老小交還,統制何用軍馬,豈非欲見陵侵乎!”
成曰:“不然。”遂約其軍馬皆退。而成與方各進馬方稍緩其行。
成先至橋側伏兵出遂殺成。成既死方乃進兵其軍散走。方盡取成父母妻子皆殺之,於是統領龐榮收成馀衆往宜興縣投水軍統制郭吉。而扈三娘乃孤身逃脫北去。
扈三娘蓬頭垢面,一路北行,她随身帶得細軟,到也能換到食物。不緻有凍餓之虞。京東兩路還是大宋地界,勉強算的安靖,扈三娘到達河北的時候,已是九月底。金兵還在江南肆虐,而河北的秋收已經告于尾聲。
扈三娘本來依着兄長,要去汴梁,眼下兄長生死,部屬失散,她一個軍漢的妹妹到汴梁也不會有人搭理,思來想去,扈三娘還是決定會老家看看。
扈家莊肯定已經不在了,自己被兄長帶走之時,不過八歲,一切已經物是人非。印象中倒是有個三家聯保的印記,自己和祝家莊的三郎訂了個娃娃親,但眼下隻怕祝三郎已經另尋良配。
扈三娘越過黃河故道,進入河北境内,頓時感覺一片肅殺。家家門戶緊閉,幸好有人家見她是個單身女子,容她在家中暫避。這家的女主人是個心直口快的大娘,她問道:“小娘子,怎麼孤身一人?”
“跟随哥哥回河北老家,沒曾想半路遇到強盜,哥哥被強盜所殺。”
“京東地界是亂呀,哪像咱們河北,處處都有保甲的塢堡。”
“大娘,您家怎麼沒在塢堡當中呢?”
“咳,咱們家緊靠着黃河,以往是歸着祝家莊收租子的,安撫司的人沒管過來。前幾個月,金賊陷了祝家莊,安撫司的人來解救,也把咱們家編入保甲,隻是一時之間,塢堡還未來得及建成。”
聽到祝家莊幾個字,扈三娘略一蹙眉:“祝家莊現下如何了?”
“祝家這幾個兒子,真是不省心,老大倒是規規矩矩的呆在河間,老二投了金賊,老三也是不知死活的,不去找金賊報仇,卻聯合了曾頭市等豪強,作起反來。”
“呼賊自竊據河北以來,天怨人怒,殘害忠良,有跋扈不臣之心,挑釁友邦之舉……柴某不才,引河北豪傑,順應天命,驅除呼賊,結好鄰邦,待朝廷另選賢能,主政河北。”
王禀的罪名“驚詫友邦”早已傳到了河北,擅長從邸報中分析朝廷動态的柴進大喜過望:“此乃朝廷政策之大變,此罪一出,攝政結好金國的意圖表露無疑。我等四人,各選家丁,裡應外合,将河間翻個底朝天。”
柴進乃大周遺脈,深知兵法,他以柴、盧、曾、祝四家的家丁為基本,兵分四路:盧俊義帶着他的馬隊強襲滄州,祝彪帶着莊丁攻打德州,曾頭市則與金人勾連,引金兵入境,柴進坐鎮在河間自家的莊園中,四下支援。
“真乃好布置呀。”完顔撻懶對着完顔阿魯擊節贊歎,“将兵力平分四路,就是給人各個擊破。”
“柴進這厮,蠢就蠢吧,還想着咱們和他一樣蠢,為他做嫁衣。”
完顔撻懶道:“倒也不是全無機會。咱們就看着南蠻子們内部自行作亂,消耗宋人的元氣,随後找個機會打進去便是。”
“撻懶你是說?”
“咱們先不動,等着,一來等着南蠻子内亂出結果,二來等老二從大漠回來,三來等老三老四從南面回來,這樣就有十幾萬人馬。我也是看明白呼延庚了,他算一号人物,不集中十萬人,根本打不動他。”
“老二?”完顔阿魯疑惑地問:“斡裡不已經死了呀,你是說蒲魯虎?”
“是呀。”完顔達懶笑了起來。
完顔阿魯恨恨地道:“蒲魯虎自己占了燕京,卻把咱家兄弟放在河北厮殺。真是得了大便宜。”
“誰叫他是二哥的嫡子呢?”完顔達懶笑道,“不過啊,也要自己有本事才行。老二被大漠的野人殺得大敗,要封人家做‘蒙兀國王’,還要割讓四十八帳生口給人家,他老爹的臉,都讓他給丢盡了。”
“這些蒙兀人也不知好歹,待咱們掃平了宋人,再殺他個雞犬不留。”
“和蒙兀野人有什麼好計較的,他們難擋我大軍一擊,不過不值得罷了。南朝的花花江山,正好奪來享樂,好過到大漠上去吃沙子。”
“撻懶,那就依你,先看南蠻子的内亂鬧成什麼樣子。”
“我看夠呼延庚喝一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