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已經是1月21日的上午。
在醒來的瞬間,我就知道自己身在醫院。因為我嗅到了消毒水的味道,除了診所以外,隻有醫院會有這種味道。有個護士在床邊陪着我,我一睜開眼睛,她便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我向她問了時間,得知現在是中午。我又問她說,在我昏迷的這段時間,元興城發生什麼事情沒有。至于我是怎麼來的,這個問題我自己就能回答,肯定是被賈龍他們送來的。
護士說,昨天的報紙頭條是則大新聞,輔政司的相甯參事因為私通革新黨,已經被革職,抄家,而且全家老小都要被槍決。
我又問她說,我都受了什麼傷。護士回答說,我被打的可慘了,全身上下都是鞭傷,側腹部還中了一槍。子彈直接從側背處穿了出去,沒有留在體内,也沒有傷到内髒,皮膚處的傷口已經被縫好了。
不等我再問,護士就親切的問我說,你餓不餓,我去給你弄些吃的。雖說已經兩天沒吃東西,但是不知道為什麼,我一點也不餓。
護士見我不想吃東西,又問我有沒有别的需要。這護士熱情的有些過分,我覺得奇怪,就套了套她的話,這才知道原本賈龍給我安排的是普通病房,後來有位大少爺來了,給我換成了單間的高級病房,還讓護士24小時不間斷的看護。
這位大少爺承諾說,隻要我醒了,當班的護士就能得到一百塊錢的獎金。所以我醒的時候,這個護士才露出了驚喜的表情。
那護士還說,這兩天還有位大小姐來這邊陪床,好像是那位大少爺的妹妹。她一陪就是三四個小時,有時候還會坐在床邊抹眼淚。
能為我這麼花錢的大少爺,除了畢錦以外,我也想不到别人了。畢大小姐來陪床的事倒是很讓我意外,更讓我意外的是,她居然還為我哭了。難不成是畢大小姐欺負我欺負的久了,對我有了些感情?
當然了,這種感情肯定不是女孩喜歡男孩的那種,應該屬于養狗養的久了,對狗産生的那種感情。畢大小姐欺負了我一年多,就算是養一條狗養了一年多,如果哪天這條狗受傷了,畢大小姐肯定會心疼的。
護士也提到了賈龍。她說賈龍也是每天都來,上午一次,下午一次,還囑咐醫院說,隻要我醒了,必須立刻通知他。護士卻根本不把他的話當回事,她說門外有第三軍團的人守着,有十幾個人呢,都帶着槍。還說有他們在,她就不怕黑煞星。
第三軍團的人?
我先是一愣,随即想通了他們在這裡的原因。禮王府這次做的太過火了,我被打的這麼慘,還挨了一槍,文祥武一定非常生氣。他們多半是文祥武派來保護我的,除了保護以外,他們還能起到把我和禮王府的人隔離開的作用――這正合我意。
在經曆了這件事之後,我越發相信宣盛候的話了。如果接下來就是禮王府倒台,和他們走的太近的我就容易受到波及。就算沒受到波及,和禮王府有關系的事也會影響到我的前途。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我肚子挨的一槍,多半是賈龍的人打的。他們肯定不是故意打的,十有八九是流彈。我這樣猜的理由很簡單,如果是綁架我、打我的人開的槍,他們為什麼不打頭?打側腹這種當不當正不正的地方,有什麼意義?
如果賈龍他們故意打我,這一槍又有什麼意義?毫無疑問,沒有,都沒有。而且之後賈龍發火的時候,我似乎聽見他叫罵說,以後誰他娘的再亂開槍,就把他的手指頭給剁了。所以我才會猜測說,這一槍是流彈。
雖說是流彈,但子彈畢竟是從首都治安局的特工手裡打出去的。單沖這一點,我就足以與賈龍斷絕來往――媽蛋的!知道老子被綁了還敢開槍!是嫌老子死的不夠快嗎!
正說話的時候,有人禮貌的敲了三下房門。我随口道了聲請進,外面便傳出了騷亂聲。騷亂聲很快就結束,一個陸軍中尉打開門走進來,微笑着對我說。
“槍少尉,您醒了。”
“嗯。”我微笑着欠了欠身,“托您的福,感覺恢複的差不多了。”
“哎喲,槍少尉,這話我可不敢當。”中尉笑着搖起頭來,“隻要您醒過來,我就放心了。校長那邊還在等消息,我得趕緊去通知。以校長的脾氣,估計很快就會趕過來。”
校長……說的應該是文祥武吧?
他叫文祥武“校長”,就是說,他應該是元興陸軍軍官學校的畢業生……哈?!等等!他說什麼?文祥武要來看我?!
“校長不喜歡暗地裡搞小動作的人。”他笑着繼續說道,“所以在校長來之前,你得把外面那幾個麻煩處理掉。”
外面的幾個麻煩?
我歪頭往門口一看,見賈龍和幾個首都治安局的特工正賠笑着站在門外。我苦笑了一下,朝中尉點了一下頭,中尉便頭也不會的朝身後一指,不耐煩的向前揮了揮手。
賈龍也沒管中尉指的是不是他,堆着滿臉的笑容,貓着腰走了進來。進屋後,他先是朝中尉行了一禮,然後又朝我行了一禮,最後在我的床邊,縮起肩膀,欠身站好。
“那個……槍爺,您感覺可好?”
“托您的福。”我皮笑肉不笑的回答說,“還沒死。”
“哎喲喲喲喲……您可别這麼說,兄弟我這幾天可是盼星星盼月亮,拜了各路神仙,連西洋人的教堂都去了,就是為了求您平安無事。”
“龍哥――不,賈組長,您軍銜比我高,我這小小的少尉高攀不上,不敢當您的兄弟。再說了,如果您當初不叫我這聲‘兄弟’,我指定不會遭這份罪。”
“哎喲……槍爺,誤會!都是誤會啊!”賈龍苦着臉解釋說,“一切都在計劃之外,都在計劃之外啊!”
“賈組長,您說的話,我聽不明白。什麼計劃?哦,敢情您叫我兄弟,就是為了拿我當槍使,去搞什麼計劃啊?”我故意拉高了聲調,“得!這次算我倒黴!算我倒黴!賈組長,您押在我那裡的人,我原封不動的還給您,您愛怎麼處理就怎麼處理。我這個人膽兒小,經不起吓,和您交往太危險,所以今後啊,咱就别來往了。”
“槍少尉,首都治安局押在你們那裡的人,已經被我們第三軍團提走了。”
這時,那位陸軍中尉插話道。
“相甯家的人已經交給首都治安局的人收押,翼王府的公子已經送還。這件事已經和您沒有任何關系,您就在這裡安心養傷吧。您放心,外面有我們守着,保證不放蒼蠅蚊子之類的東西進來打擾您。”
說罷,他便用摻雜着蔑視的冷峻目光看着賈龍。賈龍顯然是有話要和我說,但是現在他已經沒了機會,隻能一臉愁容的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