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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讓山名豐國自己來做回主的話,他是不願意跟東邊的敵人打仗的。
因幡山名家是但馬山名家的分支,在原本的因幡山名家絕嗣之後,山名佑豐大喜過望,以為掌控因幡的時機終于到了,于是就把自己的弟弟――山名豐定,派到因幡做守護。
原因幡山名家的家臣對于這個新來的守護大人倒是不抗拒,不過他們倒也沒有一點客氣,直接就将之架空,使之成為可有可無的傀儡了。
計劃落空了的山名佑豐惱羞成怒,他不顧“山名四天王”的反對,強行與因幡國開戰。
結果仗打敗了,山名佑豐的威望也一落千丈,對其離心離德的“四天王”也開始不拿他當回事了,于是,幾十年的但馬“南北分裂”開始了。。。。。。
山名佑豐的事情暫時放一邊,我們來聊聊他那個兒子――山名氏政。
當初的那個愣頭青山名氏政,如今已經改名為“山名堯熙”,不過話說回來,改名不代表改掉了以前的種種,山名堯熙和以前一樣,屬于相當沖動,不冷靜的武将。
他從十四歲出陣算起,戎馬生涯已有十幾年了,但即便如此,仍像是初次臨陣的他,依舊是個不知恐懼為何物的勇士.當他發現敵軍的蹤影時,總是會習慣性地閉上眼睛,然後摩拳擦掌一番,而下一瞬間便像箭似地沖向敵人的陣營裡.
這時候,騎着馬走在他身邊的我忍不住問道:
"那個。。。。。。山名殿下,為什麼你打仗的時候,要閉上眼睛呢?難道你害怕敵人?"
對于我的質疑,山名堯熙毫不遲疑地答道:
"哼!當然不是.”盡管我的地位比他高尚許多,可事實上,自恃勇武的他,幾乎沒怎麼把我放在眼裡,“隻是,如果我睜開眼睛的話,那麼手中的刀一定會立刻朝敵将的大将砍去.假若一開始就砍下敵将的首級,那麼戰争豈不是就得結束了嗎?這麼快就結束的戰争,還有什麼樂趣可言呢?所以我要閉上眼睛,好好享受一下作戰的樂趣."
享受作戰的樂趣。。。。。。雖然在我看來,這是一種完全不能被理解的怪異的想法,但實際上,對于山名堯熙這樣的“二愣子”而言,卻是一股強大的力量
.一旦心中還能存有享受樂趣的餘裕,則不論處于何種混戰之中,都能夠殺開一條皿路全身而退.古人所謂"置諸死地而後生",即充份印證在這種不怕死的人的身上.
當大野城主山吹治右衛門狼狽地向鳥取城的山名豐國告急時,自己的部隊正和明智、但馬山名的聯合軍展開激戰.
于是,在千代川的岸邊,往年的腥風皿雨再次出現。
在十二月五日這天,大野城主山吹治右衛門終于被作為先鋒,搶先攻入城的山名堯熙的部将所殺,首級并被當作禮物送給後方的大将明智光秀,至此,大野城及岩井一郡終于全部落入“東軍”的手中.
到了十二月的第十天,作為總大将的羽柴秀吉,終于又将上月城“收複”,知道自己耽擱了太久的他,不想再做什麼停留了,馬不停蹄地就從播磨國趕了過來。
“抱歉啊,因為一些私事,耽誤了些時間。”
羽柴秀吉還是那個老樣子,面貌特征沒什麼太多的變化,一張猴臉走在哪裡都是最顯眼的,不過他所現在已經是大國大名了,沒有一點威嚴是說不過去的,為此,他做了精心的“裝飾”。
猴子軍團的裝備是相當豪華,分外耀眼,令人見之膽寒(是不是這樣還有待考證,不過我反正是沒被吓到)。
還有,曾經在攻打美濃的齋藤龍興時用過的千成瓢箪馬印,又被他拿了出來,在驕陽下光彩奪目。
猴子引以為豪的馬蘭葉羽飾頭盔,也燦爛輝煌(現在史學界考證出來了,織田信長在世時,猴子就在使用如此張揚誇張的頭盔了)。
他的相貌甚至也完全變了,原來的猴臉已經看不見了,現在的他,畫濃眉,戴胡須,不像是個武将,到有幾分像公卿,一副朝廷欽差的模樣,好像浮世繪畫中出來的古典人物,父親跟我講過,家中除了織田信長之外,就屬猴子對朝廷的文化如此着迷。
當然,猴子将自己搞得如此張揚,并不是在向父親等人“炫富”,而是在利用鮮亮的陣容,對周圍的敵人産生了巨大的威懾力。
不過,很少有人能理解他的用心,大家更多的認為,這老小子在裝B!
我聽見身邊的山名堯熙用低沉的,簡直無法聽清楚的不屑的語氣嘀咕:“哼!到底是尾張來的鄉巴佬,還是賤民生的兒子,打扮得再豪華也隻是個暴發戶。。。。。。”
羽柴,明智,山名三家的聯軍加起來共有三萬五千人,這估計是猴子十幾年來指揮過的,己方人數最多的一次戰役。
不過,這在鳥取城面前并不占太大優勢,因為兩日之前,毛利家的武将――吉川經家。已經帶領着一萬人馬,進駐鳥取城,這樣一來,城裡的守軍,就達到了兩萬多。
有了這一萬人的外援,山名家的家臣們,馬上就覺得自個底氣壯了起來。
“我們必須認識到戰争不可避免,有了這個決心,才能跟織田家的人談拒絕。沒有抗戰到底的決心,想這樣輕易解決被他們攻打這一事,絕對沒有這種可能。但如果我們鬥志昂揚,與織田家的人死戰到底,他們定會懼怕的!”
“中村大人說的不錯,我第一個贊成。如果就此屈服,就會越來越被動,織田信長會越來越不把我們當回事。是成為他織田家的附庸,還是和他抗衡到底,現在都到了決斷的時候了。”
“我和大家意見一樣,如果有需要,我森下道與随時可以上戰場!”
。。。。。。
除了作為援軍的吉川經家不方便插足這涉及山名家内部的讨論而沒有開口之外,山名家的家臣們,你一言,我一語,讨論得頗為熱烈。
不過,無論他們的幹點出現多大的分歧,卻總能合到一起――對織田家強硬!
哦,對了,除了吉川經家之外,作為山名家主君的山名豐國,他也是一句話沒有說。
對于家中事務的讨論,他早習慣了不發表任何意見。
不過,還是有人把他記起來了。
中村春繼道:“主公,說一說您的看法!”
他的語氣不像是在向主公請示意見,也聽不到一絲對主公的尊重,反倒更像是一種不可抗拒的命令。
山名豐國懶洋洋地睜開眼睛,剛才乏味的讨論讓他昏昏欲睡。
“你是在問我的想法嗎?我的想法之前已經和中村大人你們說過許多次了,沒有必要再說了。”
與家臣們一副“不自由毋甯死”的慷慨激昂相比,山名豐國反倒顯得平靜許多,他曾私底下暗示家臣們,沒必要非得跟織田家的人鬥得你死我活,必要的讓步和妥協也是可以的。但這個想法卻遭到了大家的駁斥。
堂堂新田名門(山名家屬于新田源氏),竟然要向羽柴秀吉這樣的出身下賤的人投降,不幹!打死也不幹!
“怎麼?”中村春繼不滿道:“難道主公您還要堅持原來的想法,家中除了唯您一人之外,無人不主張與羽柴争鬥?”
山名豐國露出了一絲微笑,這是他十幾年來,一直在大家面前露出的表情。
“不,中村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即使我說要派人去與羽柴秀吉和談,可是你和重臣們都反對,我也沒有辦法,我雖然是主公,卻是個再平庸不過的人,隻有認真聽取各位的高見。”
衆家臣老臉一紅,山名豐國作為一介文人,出口諷刺别人自然是最擅長的了,這也是他們這些臣子,所給予他的唯一的,帶有反抗意味的權力。
“主公!”中村春繼向前膝行一步,瞪着他的主人,“您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和談是本家膽怯的證明!萬萬不可行!”
“哦,那就算了吧。”仿佛剛才說的是無關緊要的P話,山名豐國又收了回去。
“主公!恕我直言!賴朝公說過:武士一旦拿定主意,就休管他人意見,而是堂堂正正地堅持立場,休要随波逐流!”中村春繼目光灼灼地盯着山名豐國,“您剛才的話,讓我們很失望啊。”
山名豐國吃驚地看着中村春繼。此話尖銳地刺痛了他的心,讓他五内如焚。
盡管大家一向不把他放在眼裡,可像今天這樣,大庭廣衆,還有毛利的家臣在場的情況,他竟然毫不留情地表示對自己的不屑,還是頭一回,這真是。。。。。。
“隻有我們和您把榮華富貴置之度外,全心全意地對付外敵,山名家才有希望,别人不明白沒有關系,我們這些做臣子的,早就已經下定好了決心,要成為山名氏的柱石,做個頂天立地的大丈夫。不管殘廢也好,還是戰死也好,都不要指望有安穩的晚年生活,而主公您,也務必要做好這方面的覺悟啊。”
“我當然有這方面的覺悟了!”山名豐國終于忍無可忍了,“我難道不知道嗎?現在我們若是和羽柴秀吉争執,會怎樣?而從現今形勢來看,山名氏絲毫不占上風。我軍不僅在人數上少于對方,而且,對方還有許多勇冠天下的名将,打這樣的仗,有幾成勝算?
我個人覺得,這不過是匹夫之勇罷了。若姑且忍耐,稍從秀吉些許,不也實現了能保全本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