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外夜蟬鳴息,月躲雲層,仿若天地間一切的靈性,在一片傾怡缱绻的滿室彌漫中,瞬然間的羞然靜止。
無由纏吻的天旋地轉終是随着二人理智的回歸而驟然休止。
才剛剛清醒的兩個,隻顧得上大口喘着粗氣兒,待反應了過來,見此刻還緊緊黏貼在一塊兒,倏間各自放手,松彈而開。
事情雖然未有往更糟糕更難以控制的方向發展,可就剛剛那番......于若隐而言,已然足夠的驚世駭俗又離經叛道。
若隐此時隻覺駭然驚羞,心跳不已,身子發僵,道自個兒必是昏了腦袋,失了心智。便一時哭也不出,罵也不是,隻手足無措的呆傻在了那兒,不曉得該如何自處。
而另一個則已是背過身去,緩步到窗棂邊,悠然而立,不曉得在思緒些啥,單單從背影上瞧不出一絲情緒,頗有淡定之感,卻輕咳了兩聲兒,似是在掩飾那麼一絲絲的尴尬。
“那個......”
靜默了半柱香的功夫,若隐終是定了定心神,試圖打破這片詭異的寂靜。畢竟這事兒自個兒亦是有責任的。
不過自個兒從來就非此般輕佻女子,仔細想上一想,必是受了那迷香的影響。
方才雖是躲過了迷香,可這人畢竟還停留在屋内,加之沒有内力,或多或少且不可避免地吸進了些還未有來得及散盡的殘餘後,便失了心神與克制力。恩,想必是如此!
為自個兒尋了個尚算合理的由頭開脫了後,心情終算是稍有平複,比方才略覺好受了些。可一想着自個兒一姑娘家,卻被陌生男子此般觸碰,清白已算是被毀了去,且是毀在這厮兒的手頭上,若隐心中便一陣作嘔。
罷了罷了,身為一大戶人家的姑娘,私自離家了許久,清白這東西早已經是說不清道不明了去,現兒個也甭用裝矯情與無辜,隻求這厮兒從今往後甭再糾纏自個兒,且最好忘了今兒個夜裡這莫名其妙的茬子,這樣雙方都會好過了去。
想到此,若隐便上前福了一禮,再清了清嗓子,故顯鎮定道:“王爺,因着迷香殘餘,小女子方才失了心智,壞了儀态,倒是唐突了去。想必王爺亦是如此......”
話音未落,景毓隻悠悠打斷道:“以本王的功力,從未需要堤防此*香。”
“......”
無語了片刻,若隐緊接着道:“自從王爺遇着小女子以來,便多有糾結。小女子當初扮作男兒聲,藏身于王爺的船舫中,沖撞了天家貴人,确是小女子的不是。王爺若仍是惱怒,便請王爺爽快些懲戒小女子,小女子必毫無怨言。”
“本王該如何做,還未曾有人敢于本王跟前多有言論!”景毓語音神色皆不明,卻予人一種峻嚴淩厲之感。
若隐頓時被堵得一口氣兒吐不出來,卻不得不耐着性子繼續道:“王爺,小女子有一事尚且不明。”
景毓此時仍是雙手背後,面朝窗外而立,卻未有回音。
若隐候了片刻,見對方許久未有反應,隻當是默許,便一鼓作氣地正色道:“小女子且鬥膽一問,小女子是否與王爺的某一故人極為相像的來,且此故人于王爺而言,又是極為重要?還有那镯子,王爺乃天家貴胄,必定不會稀罕如此一普通的镯子。且小女子自打小便将這镯子戴在了身上,想必王爺與此镯子無甚淵源。難不成您的故人有一同樣之物?”
語畢,可屋内又是半晌的靜默。
而後某人終是轉身,妖目落在若隐的雙眸之中,直至望穿到眼眸深處。
若隐被盯得一陣不自在,生怕這家夥再來上一出方才那失控的一幕,便悄而微微地後退。
似是看穿她心中所想般,小王爺眉梢微微上挑,唇角帶有絲戲谑的笑意:“你确是大膽,敢于本王跟前言此般放肆之語來。不過......”
景毓此時緊随着若隐連連的後退緩緩而前,直到牆面前無法再退後時,擡手捏起若隐的下巴,盯着她的雙眸,一字一頓地玩味道:“膽大之餘,你又好似很懼怕本王......”
未有待若隐反應了過來,便伸出掌一把摟過若隐的纖腰,擁她入懷,輕腳點地,穿過窗子,躍上屋頂,向蒙黑一片的天際輕飛而去。
不過眨眼兒的功夫,若隐從頭暈目眩中恍恍醒來。
此刻自個兒這身子好似正處于懸空的狀态,再仔細了看,居然......在某人的懷中!
若隐掙脫出了這個懷抱,四處張望了番,此處似是一山谷邊澗,流水潺潺。
“這......難不成這便是傳聞中的輕功?你會輕功?”還未有來得及氣惱,若隐隻覺得驚奇不已。這人居然會飛,真的會飛?!
“這就稀罕了?”景毓嗤笑,随即坐在了地上。
“怎地不稀罕了去?這玩意兒可隻在戲文子裡出現過,我何嘗見到過?”若隐也坐了下來。
草皮柔軟,因為夜露,頗為濕潤。
随即忽地意識到了啥,頓覺氣惱,趕忙又一個起身,手指着景毓嗔怒道:“王爺你有話直說便是,帶本姑娘來此處作啥?!”
景毓隻淡定道:“你再不安靜些坐下,可要本王将你踢下這山谷?”
“......”
“方才你所問之事,你可是真心好奇本王心中所想?”景毓聲有低沉。
難得未有呈現那一貫的傲嬌樣兒,若隐倒是更覺好奇,隻問道:“難不成王爺真有所謂的故人與小女子的舉止相貌極為相似?”
“本王并無與你相似之故人。”景毓微微搖首。
繼而若有所思道:“一切似是源于一個夢......”
“夢?”這個說法倒是出乎意料,若隐頗感驚訝,望向景毓。
“夢境裡的畫卷兒,還有夢中戴此镯子的人,不過這畫卷兒與镯子,似乎又在現實中見過......”景毓喃喃而言。
若隐聞言,先是微微一怔,再輕聲問道:“夢中之人?此夢中之人可是與小女子頗有相似?”
對方半晌的靜默,似是證實了若隐的謎問。
一縷夜風悄然吹拂而來,牽起了一絲淡淡愁懷于内心的憶往深處。
若隐深吸了口氣兒,緊接着道:“即便是與小女子相似,可那畢竟非小女子本人也,那镯子也非小女子所戴之镯子。小女子乃一平民,更是自認并不識得王爺身邊抑或是與王爺相關之任何人。王爺又何必執著于在小女子身上去找尋答案?”
“因為,你卻是能給予本王答案之人!畫卷中的并非隻有一人,另一個确是本王的......”
倏然的激動,似有難言,可終究未有說出口。
頓上了一頓,轉而對若隐面帶愠色道:“本王之事,又何須對你詳言!倒是你,這芙葉糕與荷葉涼湯,非人人可作之物!百靈草的靈犀之别名,芙葉糕的八瓣雪,本王隻道,這世上隻一人可作出。而你,又是如何得知?!”
“本姑娘之事,又何須對王爺您詳言?”
若隐仰着首,不甘示弱道:“非人人可作之物,亦非人人不可作之物。世上之萬物,偏偏就有幾物亦是能被他人所作出,于王爺您倒是乃一稀罕事了去?即便世上萬物皆能被他人所作出,又當如何呢?”
“你......”
景毓似是被激怒,瞬然轉身,一把捏住她的下巴,妖目微斂,冷厲的銳光直射入若隐的雙眸,寒氣魄人。
若隐挺直了腰杆兒,俏眉一挑,唇尾翹揚,毫無畏懼地回望着。
實則已然被盯得毛骨悚然,可面兒上卻是一點兒都不願顯露了來。
她那皙若白玉的面龐,此刻帶着一抹傲然灼華的狡黠,在夜色朦胧的浸潤之中,更顯有一種别樣的秀婉俏婕。
那自小便養成的書卷氣華,讓她較之于皇家女眷,多份淡醇脫俗,又不乏靈然真實。而較之于凡間民女,則多份婉約芳華,更是有一股獨樣的傲氣無畏,讓見慣了各色高品女子卻又至今不曾将任何女子放入眼中,甚至不喜被任何女子近觸的景毓,看得頓時微微一怔。
他眸光帶出的淩銳正被逐漸收回,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似有似無的柔情,正緩緩流向若隐的雙眸。
一直隻見着這家夥冷冽霸道一面的若隐,似是被他眸中這絲隐約的柔情,倏然撩撥得心中一片莫名的漣漪,正微微拂漾,散漫而開。
此時谷澗迷朦,夜闌清幽,流溪潺潺。星與月在天際的漸漸流動,正将世間年輕男女之間悄而萌發的融融情意,柔糅绻合,傾若遊迷。
一陣涼風忽地撲面而來,将若隐給瞬間激醒。
眼瞧着某人又情不自禁地幾乎貼到了她的唇瓣的關頭,她趕忙将頭扭開,臉色姹紅,不知所錯道:“這皇家男子可都如你此般乃一登徒子之輩?本姑娘已是困倦,須得回去了!”
說罷便撥開了某隻還捏着她下巴的手。
可還未有來得及起身,這肩頭卻又被某人給一把按捺了住,刹那間兒傳來的一股手力勁兒隻讓她動彈不得。
“告知于我,好不好......”他眸光幽深,柔緩地問道:“告知于我,緣何你會知曉那些物?”
低沉磁性的語音之中含有一絲似是被掩飾的乞求味道,與他平日内所呈現出的那股不可一世的霸道,卻是截然不搭,這讓若隐不由地一怔。
“此事于王爺您緣何此般之重要?”若隐不解。
“因為關乎一個人,一個于本王極為重要之人的亡逝!”語聲依舊沉如深潭,可又似有微顫。
“......”
靜默半晌,若隐小心翼翼地試問道:“王爺,如若小女子未有猜錯,這位于您極為重要之人......可是您的母妃,先皇貴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