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剛剛一統,趙雲就卧病不起,于當年冬季病逝,比曆史上多活了一年。
黃初元年二月,朝中重臣田豐病逝,随後幾年時間,老一輩文臣武将都先後去世。
這段時間,陳政經常都能聽到噩耗,也感覺心中頗為沉重。
隻是他所不知道的是,這些文臣、武将,相比起曆史上的命運,已經好了許多。
哪怕是徐晃、甘甯、張遼幾人,也因為華佗的存在,比曆史上多活了許多年,看到了天下統一,完成了心中執念。
時至今日,老一輩關中文武,隻有司馬懿、陳群尚且健在。
除此之外,還有東吳降将周瑜,如今也不過五十多歲,由于經常調理身體,倒也十分健朗。
陸遜投降以後,也得到了陳政的重用,現在尚且不到五十歲,仍舊年輕力壯。
冀州降将張郃,投降陳旭以後,雖然沒有立下戰功,可是由于他的名聲,後來也被陳政重用。
直到今日,張郃仍舊健在。
如今的司馬懿,深得陳政器重,可謂是權傾朝野,司馬氏以及許多世族,由于天下局勢的穩定,也開始蓬勃發展起來。
隻不過,這麼多年了,由于陳旭打下了厚實的根基,關中出現了許多寒門士子。
陳政遵從陳旭遺願,對于寒門士子大肆提拔,很多地方基層官吏,都有寒門士子擔任。
如此一來,許多中小型士族,也都被遏制了發展勢頭。
在這段時間中,先進的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都被廣泛推及,使得大秦之中湧現出了許多書籍。
由于大量便宜書籍的出現,讀書習字再也不隻是世家大族的特權。
當然,陳政在推廣發布書籍的同時,也遭受了不少阻力,可是在大秦這個開國皇帝面前,那些有異議的人都成了刀下亡魂。
從那以後,世家大族才知道,陳政推廣知識的決心,懾于大秦的強盛,卻也不敢再有二心。
知識普及的同時,随之而來的就是朝政改革。
首先,陳政廢除三公九卿制度,依照陳旭小冊子中的描述,在與陳群以及朝中大臣的不斷商議下,開始使用三省六部制度。
當然,大秦的三省六部制度,與後世這種制度多少還有些不一樣,完全能夠契合大秦如今的國情。
三省六部制度的誕生,既削減了朝臣的全力,又分擔了皇帝的執政壓力,也促進了中央集權。
這個具有大秦特色的三省六部制度,經過不停的改進,一直沿用了将近千年,才被緩緩廢除。
朝政改革沒有多久,陳政再次頒布了科舉取才制度。
相比起後世科舉制度的弊端,陳政所創立的科舉制度,卻更有上古之風。
想要中舉的士子,卻不能死讀書,反而要學習君子六藝,特别是騎射武藝,也在科舉之中占有很大比重。
陳政說要培養的,不是那種隻會搖頭晃腦,卻手無縛雞之力的讀書人。
他說要的人才,是真正的人才,有才華、有膽量、有武藝、有氣魄。
當然,這種科舉制度要求太高了。
為了能夠選拔到足夠的人才,陳政不僅創辦了很多學府,還在選拔人才的時候,有着不同的側重分類。
用簡單一點話來形容,那就是相當于後世的分科、專業。
可是如果士子想要進入朝廷中樞,就必須學習到真正的君子六藝,付出也要遠比普通士子多才行。
如此一來,雖然由于分科的出現,對于底層人才要求不是非常嚴格,卻也無形中帶動了社會風氣。
不僅如此,陳政還重用法家人才,參照先秦律法,頒布了許許多多的法律,與儒家理論結合治理天下。
而且對于個人擁有土地的稅收,陳政也繼承了陳旭當初的做法,對于擁有土地超過平均水準的家族以及個人,征收非常繁重的賦稅。
如此一來,極大遏制住了世家大族,對于土地的兼并。
陳政實施的一條條舉措,對于大秦現存的世家大族,都有着極其強大的沖擊力。
很多世家、大族,以及地方豪強的領頭人,當他們意識到朝廷頒布的種種政策,對于自己家族的沖擊以後,這才猛然驚醒。
當世家大族利益被踐踏的時候,終于引起了劇烈反彈。
皇初五年,益州、揚州、徐州、豫州、冀州都有士族,糾集諸侯殘餘勢力,舉兵叛亂。
一時間,和平沒多久的大秦,再次烽煙遍地。
然而,對于這種情形陳政早有準備,他早就等待着這場不可避免的叛亂。
燕王陳駿、西涼王陳艾、征南将軍徐賢、征北将軍鄧艾、征東将軍姜維,率領大秦銳士平定叛亂。
短短三月時間,造反的叛軍全被剿滅,參與其中的世家大族,有無數家族被滅絕。
世家大族之間,關系向來十分密切,幾乎都有聯姻。
陳政更是抓住這個機會,将許多沒有參與的士族,也都牽連其中,包括鐘繇所在的家族。
一時間,大秦境内皿流成河,許許多多的大族要麼被削弱,要麼被滅族。
在大秦銳士的屠刀下,在野蠻無比的鐵騎下,這些傳承許久的大族,顯得如此脆弱。
陳政并不是一個人在戰鬥,大秦的太祖武皇帝,為陳政留下了豐厚的家底,還有萬千寒門士子的擁戴。
當短暫的叛亂被平息,鮮皿散滿大地以後,許多寒門士子前去地方任職,朝廷政令暢通無阻。
大秦,宛若一顆初生的朝陽,充滿了生機與活力,崛起之勢無人能擋。
司馬府邸,恢弘大氣。
如今的司馬氏,聲威之顯赫天下莫及,哪怕是當初的袁氏,都無法與之比肩。
司馬八達,每一個都在朝中擔任要職,他們的子嗣自然也是朝中官吏。
再加上司馬懿與陳政一起長大,兩人之間關系十分親密,司馬懿本人更是才能出衆。
故此,陳政對于司馬懿的恩寵,絕對是無以複加。
可是今日,司馬懿府邸内的氣氛,卻并不太好。
“砰!”
司馬懿将一個花瓶,狠狠砸在了地上。
他指着自己的兒子喝道:“告訴我,為何這次參與叛亂的人中,居然有我司馬氏的族人?”
司馬懿城府極深,卻一直顯得古井無波。
可是今日,司馬懿卻是大發雷霆,臉色有些扭曲,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司馬炎。
司馬炎臉上露出驚懼之色,垂首說道:“陛下不停削弱世家實力,天下世家本是一體。”
“哪怕我們司馬氏如今無比顯赫,可若是這麼繼續下去,總有一日司馬氏也會沒落。”
“孩兒原本以為,這一次天下世家大族串連一起,定能颠覆陳氏基業。”
“不曾想,居然敗得一塌塗地!”
“啪!”
司馬懿上前,狠狠甩了司馬炎一個巴掌,罵道:“成事不足敗事有餘!”
“先皇征戰四方,從一介平民打下如此基業,獲得了無數人的忠誠。”
“哪怕先皇已經去世,仍舊恩澤後代,留下了極其豐厚的家底,何人能夠撼動?”
“更何況,你以為陛下是當初的王莽?你以為陛下手中的軍隊,是當初的王莽軍?”
“陛下雄才大略,英明神武,麾下大秦銳士更是繼承了秦軍的強大,哪怕當初諸侯最強盛的時候,仍舊被打得潰不成軍,更何況是區區烏合之衆?”
司馬懿心中怒急,一個巴掌扇在司馬炎臉上,留下了五個紅紅的手指印。
司馬炎惶恐,不敢多言。
打了兒子一巴掌,司馬懿餘怒未消,又狠狠發了一通脾氣,才背負雙手在屋内來回走動着。
過了許久,司馬炎看到自己父親怒氣稍歇,這才小心翼翼地說道:“縱然此次叛亂,有我司馬氏族人參與,憑借父親在陛下心中的地位,應該也能輕易擺平吧。”
“啪!”
司馬懿再次一巴掌扇了過去,喝道:“你以為我司馬氏,現在是真的非常風光麼?”
“陛下這些年的一系列措施,都是為了遏制世家大族,我司馬氏如今已經成為世家大族的旗幟。”
“陛下不動我們,是顧念往日舊情,我卻每日戰戰兢兢,不敢有絲毫差池,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可是,可是,可是……”
司馬懿指着自己兒子,卻被氣得說不出話來。
過了許久,他才幽幽歎了一口氣。
整理了一下心緒,司馬懿說道:“我去皇宮一趟,司馬氏能否得以保全,就看陛下是否仍舊顧念舊情了。”
言畢,在司馬炎驚駭的目光中,司馬懿大步走了出去。
司馬炎完全沒想到,事情居然會嚴重到這種程度,心中也閃過一絲害怕。
皇宮内,陳政看着跪倒在地的司馬懿,上前将他扶了起來。
“家族大了,什麼人都可能會有,可是仲達對于朕的忠誠,朕又豈會不知?”
“這件事情就這麼算了,仲達也沒有要歸隐田間。”
司馬懿此來,不僅是為了請罪,還是準備辭掉所有職位,并且讓很多家族子弟,也都跟他一樣。
因為司馬懿知道,陳政削弱世家的決心無人能夠更改,司馬氏若不想被滅族,就隻能削弱家族的影響。
如此一來,陳政由于顧念舊情,才不會對司馬氏動手。
司馬懿卻是說道:“罪臣心意已定,還望陛下成全。”
陳政規勸再三,奈何司馬懿執意辭掉所有職務,陳政沒有辦法,隻得應允。
待司馬懿離開以後,姜維帶着一些黑甲衛,悄無聲息從後面走了出來,輕聲喚道:“陛下!”
陳政捋了捋胡須,道:“司馬氏太過強盛,若不削弱難以服衆,既然仲達如此識趣,此事就此作罷。”
姜維張了張嘴巴,想要勸谏一番,可是看到陳政威嚴的面孔,隻得閉上嘴巴。
他知道,陳政對于司馬懿,有着非常深厚的感情,這種感情超越君臣之情,猶如手足。
否則,司馬氏如此強盛的世家,恐怕早就灰飛煙滅了。
回到家中的司馬懿,以家主的命令,将在朝中擔任要職的族人,全都召集起來,讓他們辭掉自身的職位,歸隐田間。
衆人雖然不解,可司馬懿在族中威望很高,他們也隻能照辦,挂印而走。
長安城東郊,司馬懿回首望着城門,眼中閃過一道不舍。
“哎!”
最終,司馬懿隻能無奈歎了一口氣,帶着近百家人乘坐牛車,朝着河内郡緩緩趕去。
一行人走了一段路程,忽然聽到馬蹄聲響起。
司馬懿急忙回頭觀望,才發現一彪騎兵向這邊趕來,當即心中驚駭。
“踏踏踏!”
馬蹄聲越來越近,當司馬懿看清來人面容以後,更是面無土色。
“籲!”
騎兵頭領勒住戰馬,烏黑的眼睛中充滿了漠然,所有司馬氏族人看到此人,都是有些慌亂。
陳沫,這個如同劊子手一般的存在,這些年不知道将多少世家,全族滅絕。
所有世家大族族人,對于陳沫都是恨之入骨,想要将其殺之而後快,卻始終不能如願。
陳沫看着略顯慌亂的司馬氏族人,冷聲說道:“司馬氏勾結叛軍,意圖謀反,諸位将士聽令,全軍沖鋒,一個不留!”
“喝!”
黑衣黑甲的精銳騎士,聽見陳沫之言,全都大喝一聲,就開始發起沖鋒。
“且慢!”
就在此時,司馬懿卻是挺身向前,大聲喝道。
司馬懿久居高位,在朝中威望很高,哪怕是這些騎士,也有很多認識司馬懿。
故此,當他們看到司馬懿走到前面以後,也都下意識勒住了戰馬。
司馬懿沒有看那些士卒,反而将給目光放在陳沫身上,問道:“我隻想知道,這是陛下的命令,還是将軍擅作主張。”
陳沫沉默了。
過了半晌,他才開口道:“陛下顧念你們之間的情誼,不忍動手,我身為陛下臣子,自當代勞。”
陳沫雖然沒有明說,司馬懿卻也聽出了其中的意思,臉上終于露出了笑容。
“陛下終究沒有負我。”
陳沫卻沒有繼續多言,揚起手中長劍,厲聲高喝:“殺!一個不留!”
“殺!”
騎士們開始沖鋒,司馬懿站在最前面,最先被沖鋒的騎兵所淹沒,倒在皿泊中。
“父親,父親,父親!”
司馬炎看到眼前一幕,不由目眦欲裂,撕聲裂肺的大聲喊道。
司馬昭更是拔出腰中佩劍,大聲罵道:“秦國殘暴,妄造殺孽,總有一日會得報應!”
“啾!”
陳沫射出一道箭矢,正中司馬昭咽喉,冷聲道:“大秦自有黃天庇佑,何懼報應!”
一場屠殺,根本沒有持續多久。
将近百人的司馬氏族人,全都殒命,無一活口。
鮮皿,染紅了大地,染紅了這片山河,卻有一種輝煌壯麗的美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