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見天子以後,陳旭就随同麾下文武,離開了劉協的住所。隻有賈诩,被劉協留了下來。
衆人來到了甘甯建立的營寨之中,陳旭看着張裕,問道:“方才南和在陛下面前拉我衣角,可是有什麼事情?”
張裕沒有說話,隻是環顧帳中衆人。他的意思乃是,帳中有其他人,不好開口。
陳旭看着大帳之中的諸将,灑然而笑,說道:“帳中諸将都對我忠心耿耿,南和休要有所顧忌,但說無妨。”
由于這次走的匆忙,因此陳旭并未将大軍全部帶來。武将也隻帶了趙雲、典韋,以及正在蒲坂的甘甯。
并州的諸多謀士,陳宮待在晉陽,處理并州一應事務;李儒由于曾經鸠殺陳留王,因此陳旭将他留在了步兵那裡;就連程昱,這次也沒有随陳旭前來面見天子。
這一次,陳旭隻帶領了賈诩、田豐、張裕前來。
可以說,現在的大帳之中,田豐、趙雲、典韋、甘甯都是陳旭的心腹,無論什麼事情,根本沒有必要避着他們。
張裕見陳旭,沒有讓趙雲等人退去,就直接開口說道:“吾最近仰觀天文,發現太白犯鎮星于鬥牛,過天津,熒惑又逆行,與太白會于天關,金火交會,必有新天子出。”
“吾觀大漢氣數将終,故秦之地,必有興者,當代漢而自立。”
“天命有去就,五行不常盛,代火者土也。主公姓陳,陳乃舜之後人,以土承火,得應運之。代漢而有天下者,必在于主公。”
“如今主公正好取得故秦關中之地,當為新天子,掃平八荒,一統神州之地,還天下一個太平。”
陳旭、田豐等人,聽見張裕的話,頓時駭然失色。張裕所言,真可謂是大逆不道。若是傳了出去,必将陷陳旭于不忠、不義。
陳旭急忙說道:“南和雖然精通觀星,然天道深遠,幸勿多言!”
然而,田豐、趙雲、典韋、甘甯,此時臉上卻露出了狐疑之色。一開始,他們也不相信張裕的觀星。然而,經曆了這場大旱、饑荒以後,他們對于張裕的本事卻是深信不疑。
現在衆人見張裕說得有模有樣,頓時有了别樣的心思。
好在田豐智謀過人,知道妄自代漢,乃是取死之道,他急忙說道:“主公所言不錯,天道深遠,還請南和慎言。”
其餘諸将,也覺得張裕的話太過驚世駭俗,紛紛說道:“軍師所言甚是!”
張裕嗤笑一聲,說道:“我又沒說讓主公現在代漢自立,隻是提醒主公,當選好都城罷了。”
衆人這才松了一口氣,陳旭奇怪的問道:“都城難道不能定在洛陽、長安麼?”
張裕臉色一肅,搖頭道:“洛陽、長安先後遭劫,已經顯示出這并非定都的好地方。”
“漢以火德旺,而明公乃土命也。正如我前面所講,陳氏乃舜之後人。舜為土德,定都蒲坂方才大興。蒲坂屬土,火能生土,土能旺木,若是定都此地,他日必有興者。”
“如今,甘甯将軍正好在蒲坂境内迎回天子,并且将天子安置在這裡,此非天命乎?”
衆人聽到了張裕的話,都是臉色奇怪,看向陳旭的眼神,也有些飄忽。
張裕的話有理有據,以土承火,完全說得過去。更何況,天子遭劫,甘甯正好在舜帝故都迎回天子,這種巧合,不得不讓人浮想聯翩。
甚至就連陳旭自己,也差點被張裕忽悠住了,有些沾沾自喜的想到:“莫非我真是天命之人?”
剛想到這裡,陳旭就在心中暗罵道:“我一個人穿越人士,還信什麼天命?這必定是張裕忽悠人的話。”
陳旭盯着張裕的眼睛,直截了當的問道:“你說這麼多,是不是就想讓我将都城定于此地?”
“額!”
張裕愣了一下,他沒想到自己絞盡腦汁,說出這麼一番話來,自家主公居然沒有什麼反應。
看着目光灼灼的陳旭,張裕讪笑了一下,說道:“正是如此!”
得到了肯定的答複,陳旭沒有明确回答,隻是将目光放在田豐身上。畢竟,遷都可并不是一件小事。
知道陳旭想要聽聽自己的意見,田豐捋了捋胡須,整理了一下思維,這才緩緩說道:“蒲坂能被舜選為都城,此地必然是個龍興之地。”
“更何況,蒲坂乃是關中心髒,位于河東郡、左馮翊、弘農郡的交界處,與京兆尹也不過相隔百來裡路程。”
“此地位于天下中心,乃是龍脈彙聚之地。再加上黃河、瀾水、汾水交彙于此,交通便利,土地肥沃、物産豐富。若是定都于此,倒也是個好去處。”
“然而……”
說到這裡,田豐停頓了一下,有些遲疑的看着張裕。說到底,張裕方才的一番話,還是唬住了田豐。因此,他說話的時候,就有所顧忌。
好似知道田豐心中所想,陳旭朗聲說道:“元皓有話但說無妨。”
看到陳旭鼓勵的目光,田豐才開口說道:“然而,定都蒲坂有兩個難處。其一,此地殘破,人口稀少,城牆倒塌,沒有一朝之都的氣象。”
“其二,陛下與百官被董卓挾持到長安,曆經磨難,心思東都。若是貿然将都城定在蒲坂,恐怕陛下以及滿朝公卿,都不會同意。”
陳旭想了一下,覺得田豐說的非常有理。他若是不想步入董卓、李傕、郭汜的後塵,對待天子就不能太過飛揚跋扈。
通過天子方才詢問陳旭,是否願意護送他與百官,回到東都洛陽,就可以看出,天子非常希望能夠回去。
考慮了一下,陳旭開口道:“遷都之事非同小可,況且也并不急于一時。待文和回來之後,我與他商議一下,而後作書仲德、叔父,聽聽他們的意見,再做定論不遲。”
陳旭的這番話,說得合情合理,哪怕是張裕也沒有反對。
他隻是對陳旭說道:“雖然定都蒲坂不急于一時,主公亦可以率先修繕蒲坂,使它不至于顯得太過破敗。”
“縱然日後不定都于此,蒲坂作為一個戰略要地,亦不能如此荒廢。”
旭深以為然,就讓甘甯一邊帶領士卒修繕城池,一邊招募流民。
賈诩從獻帝那裡回來以後,陳旭也沒有問兩人說了什麼,反而将張裕、田豐的話都告知了賈诩,向他征求意見。
賈诩思索了半晌,這才說道:“南和精通觀星之術,他所言之事并非毫無道理。況且,蒲坂的地理位置,即便成為都城,亦是無礙。”
“至于元皓的擔憂,主公大可不必考慮。主公基業乃在并州,然,并州偏僻荒蕪,不适合定都那裡。”
“況且主公新得關中,哪怕是為了日後更好地統治此地,也必須将都城定在關中。”
“司隸境内,東都洛陽殘破不堪,根本無法容納聖駕;西都長安屢經戰禍,百姓逃離着十之八九,亦是成為了一座空城。”
“如此看來,主公不管定都哪裡,都要重新修葺城池,建立宮殿。既然如此,重新修葺蒲坂又有什麼不可以?”
陳旭聽見賈诩的解釋,這才恍然大悟,而後說道:“若是陛下以及百官不同意,卻是奈何?”
賈诩笑了一下,說道:“此事易耳!”
“主公隻需告知陛下與百官,如今關中饑荒,洛陽、長安都太過遙遠,運輸糧草不易。蒲坂位于汾水河畔,正好可以通過汾水,直接從并州運輸糧草,節省大量人力、物力。”
“屆時,縱然陛下與百官心中不願,亦是無話可說。”
陳旭聞言,撫掌笑曰:“軍師之言大善!”
見陳旭聽進去了自己的話,賈诩心中亦是非常高興。
忽然之間,他好似想起了什麼,就對陳旭說道:“主公,那員護送陛下過河的小将張繡,乃是一個不可多得的将才。”
“方才我離開陛下的小院之時,他流露出想要投奔主公的意向。不知主公,可願接納此人?”
“張繡麼?”
想起了曆史上,張繡殺死典韋,屢次三番擊敗曹操的事迹,陳旭心中就感到了莫名的興奮。
雖說張繡擊敗曹操,與賈诩的謀劃脫不開幹系。然而,若他是一個庸才,縱然賈诩再如何智謀過人,他也不可能,屢次三番擊敗氣勢正盛的曹操。
更何況,前世還有傳言,張繡乃是趙雲的師兄,曾經師承蓬萊槍神散人童淵,有萬夫莫當之勇,被人稱為北地槍王。
縱觀曆史,張繡此人并沒什麼野心,隻想在亂世之中活得更好。既然如此,陳旭又有什麼理由不接納張繡呢?
更何況,張繡将天子帶來,已經立了大功一件。他的叔父張濟,與樊稠也曾經已經作書陳旭,想要投奔與他。
于情于理,陳旭都必須要接納張繡。
想到這裡,陳旭說道:“天下賢士,我渴望猶有不及,又怎會不接納張繡呢?張繡既然才能非凡,我自然不會讓他的才華埋沒。”
賈诩大喜過望,自然是了去了一樁心事。說到底,他算計樊稠、張濟,心中多少還是有些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