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不容易才擺脫了平民、黃巾賊的身份,與颍川陳氏、東武陽陳氏的合并,更是令文昭跻身于士族行列。
假如此時的文昭,果真不顧一切的大量分發書籍,一定會将那些有深厚底蘊的世族,推向他的對立方。
當然,也可能有不少一心為公的名士,會贊成這種做法,陳旭也能夠得到天下寒士的認同。
然而,得到與失去的相比起來,短時間内卻顯得有些微不足道。
沒有來到漢末,陳旭從來不敢想象世家們龐大的能量。
就是因為他沒有一個好的出生,這才花費了比别人更大的努力,才擁有了今日的一切。
其中的一下艱辛,又有何人知曉?
考慮再三以後,陳旭終究沒有大規模普及教育,也沒有公布被改進的造紙術,以及活字印刷術。
現在的陳旭,還有很多地方需要借助世家的能量。公布這些,打破世家壟斷知識的時機,尚未成熟。
普及教育,其實就相當于一次史無前例的革命。自古以來,想要改革都會遇到極其強大的阻力。
哪怕是那些大統一的王朝,都有許許多多因為改革,而觸犯了某些權貴的利益,導緻功虧一篑的事迹。
更何況,現在的陳旭還隻是一個小小的諸侯。有些事情,并不是現在的他所能觸及的。一旦稍有不慎,都可能會惹禍上身。
發明活字印刷好麼?好!
普及教育好麼?好!
相信絕大多數人,被問及這兩個問題的時候,都會這麼回答。然而,知道答案是一件事情,但是他們卻不想自己的利益被觸及。
正如戰國時期的秦國一樣,當時的秦國貧窮、落後、而又野蠻。
秦孝公與商鞅為了強國富民,進行了一系列的變法,觸動了秦國老士族的利益。
雖然事實證明,商鞅之法乃富國強民之法,但是那些秦國的舊貴族,仍舊為了自身的利益,而不停阻撓新法的實行。
甚至在秦孝公去世以後,逼死了商鞅、廢除新法,讓秦孝公與商鞅一生的心皿,都付諸東流。
若非秦惠文王乃一代雄主,最終全部消滅老貴族,重新使用新法,恐怕也就不會有橫掃六國的大秦了。
那些秦國的老貴族,他們真的不知道秦國新法,對于國家、百姓的好處嗎?絕對知道!
還是那句話,天下熙熙皆為利趨,天下攘攘皆為利往。他們的利益得到了沖擊,自然會與商鞅成為死敵。
假如文昭真的大肆印刷書籍,打破世族、豪強對于知識的壟斷。他所遭受的阻撓,甚至會遠遠超過戰國時期的商鞅變法。
這種事情所産生的嚴重後果,絕非現在的陳旭所能承受的。
任何事情都要循序漸進,并不能一蹴而就。要麼通過長時間的潛移默化,以春雨潤無聲的方式,慢慢實行。
要麼就隻能等到天下統一,待陳旭徹底掌控國家的軍政大權以後,以雷霆手段強行實施。
削弱世家的事情,稍有不慎就會萬劫不複。曆史上曹魏王朝的覆滅,未嘗沒有因為打壓世家,提拔寒門的緣故。
文昭拜托陳紀幫忙,找到了一些德高望重的名士,準備在蒲坂東郊建立起一個書院。
這個書院,不僅要培養陳氏集團的下一代,還會接納不少聰慧的寒門子弟。對于那些寒門子弟,書院更是無償提供書籍。
以前沒有印刷術,所有的書都是手抄本,書籍異常珍貴。那些寒門之人,根本不可能擁有書籍。
文昭雖然暫時不可能普及教育,卻可以先培養一批寒門士子,為後來早作打算。
這一日,陳旭難得有了空閑的時間,在家中閱讀張角遺留下來的‘太平要術’。
‘太平要術’又名‘太平清領書’,是東漢原始道教重要經典。原書分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10部,每部17卷,共170卷。
其卷帙浩繁,内容龐雜。
大抵以奉天法道,順應陰陽五行為宗旨,廣述治世之道,倫理之則,以及長壽成仙、治病養生、通神占驗之術。
其說自成體系,以順天地之法,治政修身,達于天下太平為主旨。有代表下層民衆反對統治者恃強淩弱,主張自食其力,周窮救急的思想。
雖然在文昭看來,其中的内容與很多地方,都有些誇大其詞,乃是無稽之談。不少主張也顯得有些太過理想化,在現實中絕對不可能實現。
然而見識過張裕的本事之後,他才覺得《周易》、占蔔之類,倒也并非全都無稽之談。
每當閑暇之時,他都會拿出‘太平要術’,細細閱讀。
不得不說,文昭完全沒有這方面的天賦,每次看這些書卷都會覺得昏昏欲睡。
文昭正捧着幾卷書打盹,忽然聽見了一陣急促的腳步聲。猛然睜開眼睛,文昭卻發現陳靜急匆匆的跑了過來。
“阿靜何事如此慌張?”
陳靜說道:“大兄,文遠帶領的參狼羌與白馬羌爆發沖突,卻不想白馬羌聯合西涼馬騰,在望曲谷埋伏文遠。”
“參狼羌騎兵損失大半,文遠亦是身受重傷。”
“啪嗒!”
手中的書卷掉在地上,文昭上前幾步,緊緊抓住陳靜的肩膀,失聲叫道:“此事當真?”
狠狠點了點頭,陳靜答道:“當真!”
原來涼州一直是馬騰、韓遂的勢力範圍,羌人對于這兩個人也素來非常敬服。
張遼的出現,卻是打破了涼州的平衡。短短兩年時間,他已經在涼州闖下了赫赫威名,被人送上了‘西北狼’的綽号。
羌人對于狼這種動物又敬又怕,将狼認為圖騰。張遼能夠得到這個綽号,他在羌人之中的地位如何,可想而知。
馬騰、韓遂也知道張遼乃是陳旭手下大将,他們懾于陳旭的強大,這才一直沒有打壓張遼。
不僅如此,他們還派遣使者交好張遼,希望能夠和平共處。
特别是文昭大破袁術,而後以幾封诏書攪動天下,聲威更是如日中天。
最為主要的是,現在馬騰正與韓遂反目成仇,昔日的兩兄弟征戰不休。在這個關鍵時刻,沒有人相信,馬騰居然敢主動襲擊張遼。
張遼也是這麼認為的,若非如此,以他的才能也不會遭受埋伏了。
文昭聽聞愛将張遼重傷,當即勃然大怒,大罵道:“吾沒有起兵攻打涼州,卻不想馬騰那厮居然敢率先攻打文遠。此次吾定要盡起大軍,掃平整個涼州!”
如今正是剛剛秋收完畢,糧草充足,士卒士氣高昂。陳旭早就想要攻打涼州,打造一個穩固的後方,隻不過一直苦無借口。
這一次馬騰突然領兵埋伏張遼,卻是讓陳旭看到了一個出兵的契機。
發過怒氣之後,文昭再次擔憂的問道:“文遠的傷勢要不要緊?”
陳靜答道:“并無生命危險。”
聽到這裡之後,文昭才常常舒了一長口氣。他叫來了一些親兵,讓他們召集文武前去大将軍府議事。
而後,文昭就帶着陳靜往大将軍府中趕去。一路之上,他才了解到了事情的前因後果。
參狼羌與白馬羌相鄰,兩者以前一直相安無事。
然而,随着張遼的橫空出世,他帶領參狼羌不停掠奪其他部落的物資、人口,壯大參狼羌的實力。
參狼羌壯大以後,自然要擴張地盤。而與參狼羌相鄰的白馬羌,也自然是首當其沖了。
白馬羌不願意讓出地盤,于是就和參狼羌爆發了戰争。
參狼羌的新任首領,早就想要消滅鄰近的白馬羌,奈何白馬羌實力不弱,他也沒有絕對把握。
但是如今有了張遼,部落實力也擴張了不少,參狼羌首領自然是野心勃勃。他對于這場戰争,亦是期待已久。
不得不說,有智勇雙全的張文遠,再加上彪悍善戰的參狼羌騎兵。一開始的戰事,完全是一面倒的局勢。
張遼率領參狼羌,連續五次大敗白馬羌。将他們一直從涼州武都郡的最西部,驅趕到了隴西郡。
卻不想,張遼領兵追到武都郡、隴西郡、以及西域,這三個位置交界處望曲谷的時候,遭受到了馬騰軍的埋伏,險些全軍覆沒。
馬騰軍的領軍主将,正是勇冠三軍的馬超。而張遼本人,也是被馬超打傷的。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卻說馬騰聽聞自己的兒子馬超,領兵埋伏張遼等人,差點殺死張遼以後,頓時大驚失色。
他急忙讓人召來馬超,對他破口大罵道:“吾正與韓文約交戰,并未占據上風,你為何要去主動攻打張文遠?”
“你可知,那張文遠乃是大将軍的部将。若大将軍發怒,興大軍進入涼州,卻該如何是好?”
馬超被劈頭蓋臉罵了一頓,感覺有些莫名其妙。他聽見馬騰的話以後,更是一頭霧水。
“什麼伏擊張文遠?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馬騰聞言更怒,大聲罵道:“怎麼回事?你做的事情你還不知道麼?我往常如何交到你的,大丈夫生于天地将,作了就應該承認!”
馬超眼中閃過一道怒火,拳頭緊緊握住,終究還是沒有發作。
他毫不避退的盯着馬騰,說道:“如果沒有其他事情,我這就先回軍營了。韓遂麾下的閻行,很快就會領兵過來。”
“這一次,我一定要一雪前恥!”
話畢,馬超不待馬騰答應,就大步走出了營帳,帶領一隊親兵騎着戰馬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