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苞率領阆中之内的益州軍,在山道之上疾行而過,越往前行軍,發現地上丢棄的東西越來越多。
一個将校撿來了塊骨頭,發現上面布滿牙印,居然沒有一點肉絲。
冷苞見此情形,說道:“如此看來,賊軍果真極度缺糧,就連這麼硬的骨頭都不放過。”
又行駛了一段路程,忽然有斥候首領來報:“啟禀将軍,我等數過關中軍留下的竈台,發現這些竈台數量,尚且不夠一千兵馬做飯所需。”
“由此可見,關中軍中要麼出現了大量逃兵,要麼的确沒有糧食開鍋了。”
作為一個斥候,可以通過蛛絲馬迹判斷出敵軍動向,方才是優秀的斥候,此人能夠被冷苞任命為斥候首領,顯然不是泛泛之輩。
冷苞聞言心中更喜,繼續催促着兵馬往前行軍。
大軍往前行駛了五裡路程,又有斥候來報:“将軍,路上發現了許多關中軍丢棄的大鍋。”
冷苞暗暗想到:“關中軍必定是糧草用完,這才将煮飯用的大鍋扔掉,好減輕負重。”
念及于此,他忽然有些感歎的對諸将說道:“關中軍被餓到這個程度,居然也沒有劫掠當地百姓,看來關中軍厚待平民的傳言,乃是事實啊。”
冷苞扪心自問,若自己落到這種地步,絕對不可能像徐晃那樣,甯願士卒們軍心渙散,四處逃竄,也沒有縱兵劫掠百姓。
“無論如何,徐公明都是一個值得尊敬的對手,我會讓他像個英雄一般,轟轟烈烈的戰死!”
冷苞凝望着遠方,眼中露出了複雜的神色。
益州大軍繼續往前行駛,轉過了一處山路,忽然看見一群衣甲破爛,披頭散發的關中士卒,沒有絲毫防備躺在地上。
冷苞見狀大喜過望,急忙讓人吹響了戰争的号角,領兵往前掩殺而去。
那些本來半死不活躺在地上的關中士卒,忽然看見益州軍殺奔而來,當即驚慌失措,一哄而散。
冷苞領兵沖過來的時候,關中軍居然已經逃光了。
他愕然看着眼前一幕,有些歎服的說道:“關中軍哪怕被餓了這樣,逃跑起來還是如此迅速,果然不愧為天下精銳之師。”
聽着冷苞略顯調侃的話語,益州諸将都不由大笑了起來。
“追,一定要生擒徐晃!”
冷苞心情顯然不錯,開過玩笑之後,就縱馬往前追去。
逃跑的關中士卒,一開始還跑得很快,可是随着時間的流逝,他們卻都變得有些後繼乏力,距離身後益州追兵越來越近。
益州軍臉色猙獰的揮舞着武器,都奮勇向前追去,想要斬殺敵軍,獲取戰功。
眼看已經追上了關中士卒,忽然聽見一聲炮響,隻見兩邊山林之中豎起了滿天旗幟,密密麻麻的關中士卒,自山上殺了出來。
“生擒冷苞!”
“生擒冷苞!”
炮響過後,四周喊殺之聲震耳欲聾。
那些本來向前逃跑的關中軍,也紛紛返身殺了過來,兇狠的撲向益州軍。
直到此時,益州軍才知道自己等人中了埋伏,冷苞更是臉色大變,大聲呼喊着:“撤退,撤退,快快撤退!”
“賊将休走!”
一道炸雷般的聲音響起,隻見徐晃帶着數百兵馬,呼嘯着直接殺向冷苞。
由于道路狹窄,冷苞急切之間根本沒有辦法調轉馬頭,隻能眼睜睜看着徐晃殺奔而來。
“保護将軍,保護将軍!”
冷苞親兵看着勇不可當的徐晃,全都大驚失色,吆喝着将冷苞圍攏了起來。
“擋我者死!”
對于江武之死,關中軍之敗,徐晃心中充滿了憤怒。
此時他殺起人來毫不留情,但凡有人擋在他面前,都被徐晃劈成了兩半。
徐晃身後關中軍見主将如此骁勇,士氣更勝,殺起益州軍來,完全如同砍西瓜切菜一般。
反觀益州軍,中伏以後當即方寸大亂,你推我攘往後面逃去,隊形變得混亂不堪。
冷苞幾次想要騎馬逃走,都被亂成一鍋粥的益州軍堵住了去路,急切之間居然沒有辦法逃走。
“将軍快快下馬,我來背你離開!”
親兵統領看着越來越近的徐晃,見冷苞騎着戰馬反而難以逃脫,當即大聲呼喊着。
冷苞也知道事急從權,沒有絲毫猶豫,就迅速翻身下馬,由親兵統領背着往前逃去。
徐晃如何會眼睜睜看着冷苞逃跑?
他狂性大發,手中大斧上下翻飛,掀起了一片腥風皿雨。
益州軍被殺得膽寒,不少人一見到徐晃就忍不住往旁邊擠去,擁擠的小路之上,居然奇迹般讓出了一條小路。
徐晃見狀大喜,不再理會躲到兩旁的益州軍,一面縱馬追殺冷苞,一面大聲喝道:“降者不殺!降者不殺!”
關中軍亦是紛紛大呼:“降者不殺!”
不少心中膽寒的益州軍,聞言當即丢下武器,跪地投降。
卻說冷苞大腿上面傷勢尚未痊愈,逃命之時隻能讓親兵統領背着,速度也根本快不起來。
徐晃縱馬往前追去,沒過多久就已經靠近了冷苞。
冷苞見狀,對親兵統領說道:“速速放我下來,你獨自逃回城中,一定要将城中糧草全部燒掉!”
親兵統領倔強的搖了搖頭,道:“吾為将軍親兵,又豈能抛下将軍獨自逃生?”
冷苞見徐晃越來越近,心中大急,喝道:“這樣下去我們誰都逃不了,今日兵敗,阆中失守已成定局,吾愧對主公,愧對張任将軍。”
“可是阆中城内糧草堆積如山,絕不能讓關中軍重新奪回去。你回到城中以後,就将城内糧草全部燒毀,而後是戰是逃,都随你便。”
“你可明白我的意思?”
能夠擔任冷苞親兵統領之人,自然也不會笨到哪裡去。
感受到了自家主帥心中的期待,親兵統領當即狠心将冷苞放了下來,向他行了一禮,而後眼含熱淚轉身離去。
而此時,徐晃已經如同一陣狂風般,席卷而至。
他看着手握武器昂然而立的冷苞,卻是忽然勒住了戰馬。
“踏踏踏!”
密集的腳步聲響起,緊緊跟随在徐晃身後的關中士卒,分散開來将冷苞團團圍住。
徐晃以大斧指着冷苞,喝道:“今日你插翅難逃,可願投降?”
冷苞仰天大笑,繼而厲聲喝道:“大丈夫死則死矣,又豈能背主投降賊軍?”
想起了江武之死,想起了那些戰死的關中士卒,徐晃眼中閃過一道厲色,大聲喝道:“既然如此,借汝頭顱一用!”
“駕!”
戰馬忽然躍起,徐晃攜萬鈞之勢殺向冷苞。
冷苞奮力出擊,手中長槍卻是被砍成兩半,而後皿染大地。
徐晃再次回手一斧,一顆碩大頭顱沖天而起,冷苞哪怕戰死仍舊虎目圓瞪,臉上毫無懼色。
“将軍威武!”
“将軍威武!”
“将軍威武!”
附近關中士卒,見自家主帥一招斬了敵将,都忍不住歡呼了起來,聲音在山林之中回蕩不休。
殺了冷苞的徐晃,心緒卻是忽然平靜了下來。
若是站在客觀角度上,冷苞也算得上是個值得敬重之人,有着甯死不屈的氣節。
可是處于敵對方,徐晃卻有不得不殺冷苞的理由。
不殺冷苞,就沒有辦法向死去的江武交代,也沒有辦法向陳旭、趙雲交代,更沒有辦法向戰死的關中士卒交代。
所以說,參與了斬殺江武,大破關中軍戰役的冷苞,必須死!
微微歎息一聲,徐晃上前抓着冷苞腦袋,将其提了起來,鮮皿一滴一滴的滴在地上,染紅了枯黃的樹葉。
喊殺之聲越來越小,本來還想逃跑的益州軍,看見主帥都被斬殺,他們心中更加惶恐,紛紛跪地投降。
閻圃指揮着關中士卒押解俘虜、打掃戰場,徐晃卻是将目光,放在了遠處阆中城的方向。
卻說冷苞親兵統領一路往城中逃竄,途中先後聚集了将近兩千潰兵,漸漸來到了阆中城下。
“開城門,快開城門!”
城中守将看着下面潰不成軍,滿臉惶恐的益州士卒,當即臉色大變,喝問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這段時間,雙方紛紛詐開城門,奪取城池,已經使得阆中守将心中充滿了警惕。
故此,哪怕看見下面之人都穿着益州軍甲胄,城中守将仍舊小心翼翼,不敢輕易打開城門。
冷苞親兵統領不耐煩的喝道:“徐晃那厮缺糧是假,賺我等出城才是真,如今冷苞将軍生死不知,隻逃回來了這些士卒,你快快打開城門讓我們進去!”
城中守将臉色再變,問道:“汝乃何人,怎樣才能證實自己身份!”
親兵統領抹了一把臉上的鮮皿,将頭發往後面攏去,問道:“将軍現在可認出我了?”
他作為冷苞親兵統領,向來與冷苞寸步不離,是以城中将領大多都認識他。
城中守将看清他的面容,心中仍舊有些不太放心,先後讓人指認出了幾個益州将校,這才下令打開城門。
而此時,遠方已經灰塵大作,徐晃帶着關中士卒浩浩蕩蕩殺奔而來。
大旗招展,最前面的旗杆之上,挂着冷苞那顆皿淋淋的人頭。從人頭上面流出來的鮮皿,染紅了旗杆。
來到城牆下面,徐晃厲聲高呼:“爾等主将冷苞已經伏誅,若是爾等還不開城投降,待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徐晃親兵率先高呼,一陣肅殺的氣氛傳遍半個城池。
“城破之日,雞犬不留!”
所有關中軍紛紛揮舞着武器,厲聲高呼,聲音響徹天地。
城中守将驟然聽聞城下的喊聲,差點吓得開城納降,他可不是什麼有氣節之人,也懼怕死亡。
在明明知道守不住城池的情況下,投降保命倒也算是一條出路。
可是恐懼過後,城中守将又想到:“關中軍軍法嚴苛,縱然攻破城池也不會妄殺無辜。以往也不是沒有說過,城破之日雞犬不留,可最終都沒有濫殺百姓與俘虜。”
“若是實在不能抵擋,吾再投降不遲。如此一來,不僅會留下一些美名,還能保全性命,何樂而不為?”
念及于此,城中守将當即昂首挺兇,一臉正氣的厲聲高呼:“吾誓與阆中共存亡,賊将想要奪城,隻管來攻便是,休要在城下啰唣!”
冷苞親兵統領,聽見城中守将一番慷慨激昂之言,頓時對他刮目相待,說道:“将軍氣節高尚,不畏強敵,果真是我輩楷模啊。”
被人誇贊了一番,城中守将當即有些飄飄然,而後挺直了兇膛,有些挑釁的看着城下徐晃。
徐晃見狀,卻以為此人果真是高風亮節,歎道:“巴蜀之地豪傑何其多也,恐怕主公日後想要奪取益州之地,将會是件無比困難的事情啊。”
冷苞親兵統領謹記主帥之言,想着前去燒毀糧草之事,就對阆中守将說道:“吾突圍之前,将軍曾經再三叮囑,回到城中以後,定要先将糧草全部燒毀。”
“如此一來,縱然我軍沒有辦法守住阆中,賊軍也休想奪取糧草。将軍先在此地守城,吾親自率領一隊人馬,前去将糧草燒毀。”
阆中守将聞言大驚,喝道:“糧草被燒,我等吃什麼!”
親兵統領道:“将軍高風亮節,不畏生死,縱然戰死沙場又有何妨?”
阆中守将被這麼一番話,說得臉色忽青忽白,正覺得自己搬起石頭砸自己腳的時候,親兵統領已經帶着兵馬,往城内囤積糧草的方向走去。
“噗嗤!”
然而,親兵統領剛剛走下城牆,忽然有一道利刃穿過他的身體,将其殺死。
那人拔出自己的佩劍,厲聲高呼:“奪城門!”
随着他的喊聲,隻見三百餘人忽然臨陣反水,直接揮舞着武器殺向城門口,迅速将城門打開。
徐晃看見城門大開,當即揮舞着手中武器,一馬當先往城中沖去。
“殺!”
喊殺之聲再起,城門大開的阆中城池,毫無懸念被關中軍所占據。
城池之所以如此輕易被破,卻是徐晃故技重施,在益州潰軍逃跑的途中,讓關中士卒更換衣甲混在他們中間,跟随益州軍潛入城中。
(說說以後的更新吧,要過年了,我也需要準備準備。過年回老家肯定沒辦法碼字,所以隻能現在存稿。從今天起直到過完年,每天一更4000字大章,初一那天我會爆發,當然,爆發的都是存稿,而且是自動發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