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叔父叔母的樣子,陳旭心中一痛,前段時間自己昏迷過去,叔父叔母散盡家财為自己醫治,直到現在還欠下别人一大筆錢。
自己身體好了以後,又張羅着訓練族中子弟之事。
家中有自己和陳虎這兩個大胃王,俗話說‘半大小子,吃窮老子’,何況家中存糧本就無多?
為了讓自己與陳虎吃飽,二老每日所吃食物極少,這也是陳旭執意要去獵虎的原因之一。
再加上陳虎母親前些時間為了照顧陳旭,早已心力交悴,因此驟然得知莊稼被毀,當即氣急攻心、一病不起。
“何人膽敢燒毀我家田地,欺我手中鋼刀不利耶?若不将其碎屍萬段,實難洩我心頭之恨!”
見叔父叔母如此模樣,陳旭怒發沖冠,鋼牙緊咬,化作一頭擇人而食的猛虎。
“大郎切莫沖動。”
陳父看見陳旭如此模樣,吓了一跳。
“别人勢大,大郎千萬莫要與他們沖突,遇到此事,我們權且忍下便是。”
陳母亦是相勸,但是眼淚卻不聽使喚的掉了下來。
家中糧食本就不多,還欠下了一大堆債務,好不容易熬到快要秋收,卻不想辛苦半年的收獲盡數化為灰燼,陳母越想越傷心,當即嚎啕大哭起來。
陳旭聞言愈發憤怒,當下握緊拳頭,雙目圓睜,渾身上下殺氣騰騰。
眼見陳旭就要暴走,陳靜急忙勸道:“大兄先莫生氣,待弄明白事情緣由再說不遲。”
平複了一下心緒,陳旭努力讓自己冷靜了下來。
安撫住陳旭,陳靜向陳父、陳母詢問毀田之事是何人所為。
看了看怒發沖冠的陳旭,陳父欲言又止。
叔父的擔心,陳旭何嘗不知?他無非怕自己知道仇人之後,前去報複。當即向二老保證,他絕不會沖動。
聽到陳旭的保證,陳父舒了一口氣,他雖說也恨不得将仇人碎屍萬段,卻不想讓陳旭以身犯險。
“我雖然沒有證據,但這件事情跟張其絕對脫不了幹系。”陳父安心下來之後,緩緩說道。
眼中寒光一閃,陳旭暗暗想到:張其,你還是忍不住了麼?
原來,族中少年去卧虎嶺的那天下午,張其就帶了二十餘人前來,說要購買陳家的田地。
陳父、陳母自然是不同意,卻沒想到張其仗着人多勢衆想要強買,陳母阻攔,被張其推倒在地。
好在村中很多男人拿着武器趕來相助,但是大家知道張其家中勢力很大,都沒有動手,隻是與他們對峙。
張其見陳家村人數衆多,當即放下狠話離開。
張其說:你今日不将田地賣與我,明日你一定會後悔。
陳父當時想着,隻要村中衆人團結一緻,也不懼怕張其,所以并未将他的話放在心上。
卻不想,當晚子時,田間突然燃起熊熊烈火,待到衆人趕去,陳家的十畝田地全都付之一炬。
雖然沒有抓到縱火之人,但是明眼人一看就看出是張其所為。
陳家村報了官,奈何官府懼怕張其家中勢力,隻是敷衍了事。
說到這裡,陳父也是兩眼泛紅,陳母更是泣不成聲,她越是悲傷,咳嗽的越厲害。
陳旭聞言雖然惱怒,卻已冷靜下來,連忙安慰陳父、陳母。
他告訴二老,族中子弟在卧虎嶺收獲頗豐,還獵到一隻猛虎,賣掉獵物能夠分到很多錢财,足夠撐到明年,讓他們不要擔心。
“是啊,再說即使不夠,村中族人又豈會坐視不理?叔母莫要擔憂,先将病養好再說。”陳靜也在一旁安慰陳母。
二老聞言,這才放下心來。他們都擔心田地被毀,撐不過明年,如今見還有指望,頓時臉色稍霁。
陳家村雖然團結,但是其餘各家也都是勉強糊口,若是沒有這批獵物,哪怕有他們接濟,仍然很難熬過明年。
知道仇人是誰,陳旭心中已有定計,對二老說道:“叔父、叔母少歇,我去籌些錢财請個醫工前來,好好為叔母診斷一番。”
聽到陳旭要籌錢請醫工,陳母連忙阻攔:“叔母并無大礙,休息兩日即可康複,大郎不可花錢去請醫工。”
家中本來就已欠下很多财物,再加上莊稼被毀,陳母如何願意再為家中增添負擔?
“叔母身體要緊,病而不就醫,讓外人如何看我陳旭?”
陳旭知道陳母的擔心,但是他又豈能看着叔母有病不治?
“是極,是極,伯母身體要緊。”陳靜亦是相勸。
奈何陳母性子極為倔強,對于陳旭、陳靜所言,絲毫不聽:“此事大郎切莫再提,縱然大郎請來醫工,我也絕不讓他診斷。”
見陳母态度堅決,陳旭把目光移到陳父身上,希望他能開口勸勸。
“你叔母雖是一介女流,性子卻極為剛烈,她既然不願請醫工,就算你們強行請來醫工,隻怕她也不會讓其診斷。”
陳父為人敦厚,深知陳母性情,也不出言相勸,隻是如此說道。
“如此叔母的病情該當如何?”陳旭聞言,急忙說道。
來到這個時代,陳旭視陳母為親生母親,又豈會眼睜睜地看着她躺在病床上,而無動于衷?
“咳咳,我聽說太平教施符水救人,符水非常靈驗,對于貧苦家庭向來都是分文不取。正好濮陽境内前日有一位仙長到來,何不請他前來診治一番?”
陳母咳嗽了兩聲,好似想起了什麼,眼睛一亮。
民間傳聞,太平教裡面的都是大好人,他們為人看病、消災解難,隻用管一頓飯就行了。
“是啊大郎,我素聞太平教的符水頗為靈驗,既然免費,不妨請來一試。”陳父亦是應和。
聽到太平教,陳旭如遭雷擊。
别人不知,他卻知道不久之後就會爆發轟轟烈烈的黃巾起義,短短時間之内,席卷整個大漢帝國,讓這個漸漸腐朽的王朝,徹底走向衰敗。
他雖說對于黃巾起義并不敵視,卻不想與他們扯上關系。
來自後世的記憶讓他知道,聲勢浩大的黃巾起義,就如昙花一般,短暫而凄美。
“我曾聽讀書人說過:‘子不語怪力亂神’,生病就得尋醫工看病,寄托于太平教的符水,豈非無稽之談?我看他們都是一些騙子。”
陳旭不想與太平教扯上關系,正色說道。
“大郎休要如此說太平教仙師,他們濟世救人,分文不取,又怎會是騙子?以後如此言語,切莫再提,若讓受過他們恩惠的人得知,怎肯善罷甘休?”
陳旭沒想到一向老實的陳父,聽到自己的話後會如此斥責自己。
看了看陳母、陳靜,見兩人對陳父的話也是一臉認同的樣子,陳旭不由心中一驚。
陳旭以前對黃巾起義的印象隻是:聲勢浩大,烏合之衆。
卻沒想到,太平教在這個時代如此深入人心。看來張角振臂一呼,應者百萬、從者如雲也不無道理。
“就這麼說定了,阿靜明日一早去請仙師,看看他有沒有時間,切莫怠慢了人家。”
一向敦厚老實的陳父突然發号施令,頗有一家之主的風範,陳旭隻是皺眉不語。
兩人離開陳虎家,陳靜看着陳旭愁眉不展,當即說道:“我不知大兄為何對太平教有意見,但是他們醫治病人,幫助窮人卻是不争的事實,鄉人多受他們恩惠,大兄切莫在外人面前說太平教的不是。”
陳旭此時也對太平教産生了興趣,說道:“多謝阿靜提醒,我也素聞太平教名聲,明日你請來仙師,我正好見識一番。”
陳靜看到陳旭如此,心中一喜,他深知太平教深入民心,若是大兄執意敵視太平教,他甚至不敢考慮會有什麼後果。
陳旭能夠放下對太平教的成見,陳靜自然松了一口氣。
兩人并肩前行,等走到無人之處時,扯住陳旭衣袖,陳靜盯着陳旭的眼睛說道:“張其焚毀田地,大兄可是咽不下這口氣?”
眼中寒光一閃,瞟了陳靜一眼,陳旭說道:“此事我心中已有計較,阿靜莫要多問。”
松開陳旭的衣袖,陳靜輕聲說道:“大兄可是以為我要阻止于你。”
陳旭聞言一愣,疑惑地問到:“難道不是嗎?”
“如此大兄就小觑我陳靜矣!”陳靜臉上露出驕傲的神色,“我陳靜雖說勇武比不上大兄與阿虎,卻也有任俠之氣。毀人田地若殺人父母,如此大仇若是不報,世間雖大,卻再無我等容生之地也。”
“我陳家村雖小,然上下齊心。多年以來,官府不敢逼迫、盜賊不敢侵犯,若這次不能報仇,定會讓人以為我陳家村軟弱可欺,如此以後陳家村必将永無甯日。”
說道這裡,他臉色頗為嚴肅。
陳旭聞言,心中一怔。
他隻是氣不過張其,想要出手報複,卻并未如陳靜這般考慮太多,經陳靜點播,當即恍然大悟。
“陳留典韋,為同鄉複仇而聞名州郡;沛國谯人夏侯惇,因人辱其老師,殺之,而名聲大震……”
說道這裡,陳靜停頓了一下,緊緊盯住陳旭,有些瘋狂的說道:“大兄,這次我不僅要讓你殺掉張其一家,還要讓東郡張家,成為你聞名天下的踏腳石。”
随即将自己的計劃一一道出,陳旭聞言,駭然失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