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陳靜領兵西進之後,鐘繇不敢有絲毫怠慢,急忙将此間情形寫成了一封書信,讓人星夜兼程飛報陳旭。
然而從涼州抵達益州廣漢郡,隻是在路上就耽誤了許多時間,所以直到今日陳旭才收到書信。
當他将書信内容全部看完以後,不由臉色大變,心中忽然湧出無限的惶恐之色。
陳旭可是知道,馬超絕對不是那種肯為了自己父親,而舍棄權勢投降之人。
馬超此人,野心極大。
曆史上根本不顧馬騰死活,執意起兵叛亂與曹操交戰,間接害死了馬騰以及自己家人。
而且馬超也并非易與之輩,在曆史上哪怕面對氣勢極盛的曹操,都能将其殺得割須棄袍,差點生死。
就連曹操都不由感歎:馬兒不死,吾無葬地也。
由此可見,馬超到底有多麼厲害。
哪怕如今的馬超,還沒有達到曆史上那個程度,也絕非易于之輩,至少曹操率領精兵猛将,硬碰硬都不是馬超對手。
反觀陳靜麾下,并沒有能與馬超相抗衡的猛将。
就連閻行這個,勉強能夠抵擋馬超的猛将,也被陳靜留在了隴縣。
是以,陳旭推測陳靜此次西進荒漠,必将十分危險,他的反應如此之大倒也不以為過了。
見到臉色大變陳旭,田豐急忙接過書信,把裡面内容詳細閱讀了一番,這才微微皺起了眉頭。
“主公,陳靜将軍此舉雖然顯得有些魯莽,卻也是無需太過擔心吧。”
“樊稠、楊定、馬玩都是沙場宿将,陳靜将軍也不是易與之輩,再加上西涼軍都乃精銳之師,想必此行不會太過危險。”
“更何況,馬騰畢竟在蒲坂才充當人質,馬超投降其實也在情理之中。”
縱然田豐智計過人,對于并不熟悉的馬超,也有誤判的時候。更何況,田豐所言之事倒也并未空口無憑。
樊稠、楊定、馬玩三人,曾經都是割據一方的諸侯,能力自然不會太差。
特别是樊稠,曾經還殺得馬騰、韓遂節節敗退,那場戰事馬超亦是參與其中。
更何況,這個時代對于孝道極其看重,田豐可不相信,馬超敢冒天下之大不韪,起兵叛亂間接害死自己父親。
真要那樣的話,馬超自身也會打上生性薄涼,無情無義的标簽,一生也就廢掉了。
事實上,馬超後來投降劉備而不得重用,也未嘗沒有這個原因。
綜合了種種原因,田豐才會如此判斷。
陳旭聽見田豐的話,卻不知道該如何解釋,總不能說自己是穿越而來,了解馬超性格與能力吧?
可是轉念想了一想,陳旭也感覺自己似乎有些太敏感了。
馬超雖然兇悍,可是曆史早已發生了極大改變,羌人屢次三番被殺得丢盔棄甲,馬超根本沒有辦法聚集太多兵馬。
而且正如田豐所言,陳靜等人也不是易與之輩,數萬西涼軍也都是精挑細選的精銳之師,陣容強大。
縱然馬超乃是詐降,依照陳靜心思之缜密,也不見得不能識破馬超的計謀。
隻要陳靜不中計,縱然不能取得較大戰果,也能保得自身無虞。
念及于此,陳旭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
可是出于謹慎心裡,他仍舊寫了一封書信,派人星夜兼程送往隴縣,好讓鐘繇将書信轉交給陳靜。
信中囑咐陳靜,不要因為擔心關中戰事,而失去了平常心。
羌人如今已經不成氣候,能夠将其殲滅最好不過,縱然戰事不利也并無法大礙。
對于馬超,更是絕對不能掉以輕心,若事有不逮,應當即刻領兵撤退。
洋洋灑灑寫了許多字以後,陳旭将墨迹吹幹,這才将其交給了信使。
直到目送信使帶着信件離開,陳旭這才長長舒了一口氣,心中稍微安定下來。
不曾想,田豐卻是臉色猛然一沉,對陳旭說道:“主公擔心陳靜将軍沒錯,卻不能因此而失了分寸。”
“為今之計,攻破劍閣才是最重要的事情,涼州戰局縱然再如何突變,有元常駐守隴縣,想必并無大礙。”
“主公還是應當思索一下,該如何拿下整個益州吧。”
田豐知道自家主公性格,對于親情看得非常之重,否則也不會如此擔憂陳靜了。
可是這種超乎平常的擔憂,卻不是一味君主應該擁有的品質。
田豐的話并不算好聽,可是陳旭對此卻已經習慣了,聞言也并沒有發怒,隻是滿口應允,而後在屋内來回走動着。
過了半晌,他忽然止住了腳步,擡頭遙望營帳外面,喃喃自語:“算算時間,攻破劍閣之日不遠矣。”
……
劍閣城内,張任仍舊是一軍主帥,卻也沒有大到一手遮天的地步。
雖然鄧賢唯張任馬首是瞻,可是吳懿對于張任卻并不十分感冒,軍中也有很多将領乃是吳懿親信。
吳懿乃兖州陳留郡人氏,叔父吳匡是東漢大将軍何進的屬官。
劉焉遷任益州牧之時,吳懿因其父親與劉焉交情很好,因而帶着全家随劉焉入蜀。
後來劉焉心懷自立為帝的想法,善于面相的人又說,吳懿妹妹吳氏日後地位極尊貴。
故此,劉焉就讓自己的第三子劉瑁,迎娶吳氏為妻。
劉瑁乃是劉璋兄長,劉璋本人雖然沒有什麼雄才大略,對于自家兄弟卻十分友善。
有了這層姻親關系,劉璋對于吳氏極其器重。
不僅吳懿本人擔任了中郎将職位,他的弟弟吳班、吳蘭,也都在軍中擔任要職。
是以,吳氏在益州聲威十分顯赫。
哪怕張任屢立戰功,畢竟隻是草根出身,其地位仍舊沒有辦法與吳懿相提并論。
劉璋得知徐晃攻下葭萌關以後,一面催促張任領兵前去鎮守劍閣,一面讓吳懿收攏益州兵馬,而後帶着張松前來支援。
就這樣,劍閣之中的益州兵,如今卻是泾渭分明變成了兩個派别。
那些曾經在張任率領下,擊敗過關中軍的将士,自然十分信服張任。可是之後抵達劍閣的士卒,卻都傾向于吳懿。
好在吳懿比較識大體,至少表面上還尊奉張任為主帥,對于張任的命令也不會違背。
一個府邸之内,張松坐在吳懿對面,搖頭說道:“半個月來,關中軍被死死擋在城外,寸步難進。”
“衆人都以為這是張任之功,卻不曉得吳将軍才是居功至偉啊。”
吳懿灑然一笑,道:“若非子喬屢次三番識破關中軍計謀,又前告知于我,我又怎能擋住關中軍的進攻?”
對于張松,吳懿卻是極其厚待。
他雖然在軍中頗有威望,可張氏一族卻是益州本土望族。與張氏比起來,吳氏在益州的家底,終究還是薄弱了一些。
而且益州本土人氏,與東州人氏之間的關系,向來不是那麼融洽。
張氏對于東州人氏,雖然也并沒有特别敵視,可雙方以往仍舊井水不犯河水,彼此之間交集并不算多。
然而如今兩人一同出征,張松又明顯在向吳懿示好,吳懿自然會投桃報李。
在吳懿看來,假如能夠與張氏交好,吳氏日後在益州的地位,必将更加穩固。
對于家族有利的事情,吳懿也非常願意去做。
張松聽見吳懿之言,卻隻是笑而不語。
關中軍屢次攻城未果,張松在其中也起到了很大作用,不管陳旭用什麼方法攻城,張松都能找到破解之策。
當然,執行防禦的将領還是以張任為主,以吳懿為輔。
可是張松的舉動,卻讓那些後面來到劍閣的士卒,對于吳懿敬佩不已。
在外人看來,張任才是主帥。
然而經過張松的刻意宣傳,那些士卒都知道這些計策出自吳懿之手。
當然,哪怕張松本人,沒有提前把破解攻城的方法告知吳懿,以張任之才能,關中兵也休想攻入劍閣。
可是無論如何,破解攻城的方法,每次都是吳懿率先提出來,這種功勞誰也搶不走。
哪怕張任乃是主将,也不行。
捋了捋自己的胡須,張松忽然說道:“賊軍對于劍閣久攻不下,關中卻又四面楚歌,想必賊軍此時必定士氣低落。”
吳懿聞言點了點頭,道:“這段時間,關中軍攻城強度明顯下降了許多,他們必定是有些後繼乏力了。”
張松道:“既然如此,将軍可有出城迎戰的想法?”
說這句話的時候,張松眼中精芒閃動,暗中打量着吳懿的神态。
吳懿卻是臉色微變,道:“雖然關中軍士氣低落,然而陳文昭麾下兵精将勇。若是貿然出城作戰,恐怕有敗無勝啊。”
顯然,吳懿對于關中軍有些畏懼。
張松卻是大笑兩聲,道:“我還擔憂将軍想要出城作戰呢,卻不想将軍與我想法不謀而合!”
張松表面雖然如此說話,可是眼中卻露出了一絲微不可查的失望之色。
吳懿點頭道:“隻要守住劍閣,關中軍内憂外患之下,要不了多久便會撤兵。那個時候,我們就可以輕易奪回巴郡。”
張松颔首稱是,忽然話鋒一轉,道:“陳文昭麾下謀士狡詐不已,必定不會輕易放棄。”
“我欲向将軍讨要一些人馬,每日親自駐守城牆之上,不知将軍能否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