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報既能讓人很清晰的了解當下局勢,也能對于政治決策提供可靠的依據。布爾罕想是時候抛出這個重磅炸彈了,也檢驗一下,這些大臣通過今天這堂課究竟學到了多少?
隻是一個眼神,劉鼎臣就明白了,他拿出那封早晨給布爾罕看得關于遼東的密疏朗讀道:
“内衛府遼東急奏!明萬曆四十六年,四月十三。後金汗**哈赤以“七大恨”告天,其文曰:
我之祖、父,未嘗損明邊一草寸也,明無端起釁邊陲,害我祖、父,恨一也。
明雖起釁,我尚欲修好,設碑勒誓:‘凡滿、漢人等,毋越疆圉,敢有越者,見即誅之,見而故縱,殃及縱者。’讵明複渝誓言,逞兵越界,衛助葉赫,恨二也。
明人于清河以南、江岸以北,每歲竊窬疆場,肆其攘村,我遵誓行誅;明負前盟,責我擅殺,拘我廣甯使臣綱古裡、方吉納,挾取十人,殺之邊境,恨三也。
明越境以兵助葉赫,俾我已聘之女,改适蒙古,恨四也。
柴河、三岔、撫安三路,我累世分守疆土之衆,耕田藝谷,明不容刈獲,遣兵驅逐,恨五也。
邊外葉赫,獲罪于天,明乃偏信其言,特遣使臣,遺書诟詈,肆行陵侮,恨六也。
昔哈達助葉赫,二次來侵,我自報之,天既授我哈達之人矣,明又黨之,挾我以還其國。已而哈達之人,數被葉赫侵掠。夫列國這相征伐也,順天心者勝而存,逆天意者敗而亡。何能使死于兵者更生,得其人者更還乎?天建大國之君即為天下共主,何獨構怨于我國也。初扈倫諸國,合兵侵我,故天厭扈倫啟釁,惟我是眷。今明助天譴之葉赫,抗天意,倒置是非,妄為剖斷,恨七也。
誓畢,遂起兵攻伐遼鎮鄉堡衛所六處,阖丁萬二皆盡屠戮,明廷震怒,閏四月,起楊鎬為兵部左侍郎兼佥都禦史,經略遼東。”
劉鼎臣宣讀完畢,大殿之上再次響起竊竊私語聲。如果說剛才的情報都多少與合赤惕部有關,可是現在這份就相去甚遠了。即使這樣,人們也有模有樣的讨論着,當然你一嘴他一句的,也還真讨論出了什麼。無一例外都是将後金當作未來合赤惕部有力競争者來看待。
布爾罕走下殿去,“呼!”紅色的帷幔落下,一幅地圖出現在衆人的眼前,這幅地圖衆人并不陌生,隻是最近又多了一個遼東和阿拉坦汗國,這得益于内衛府的刺探測繪。
布爾罕的雙眼始終彙聚在遼東的位置上說道“如今這後金并沒有與我合赤惕部有多少交集,可是以後呢?後金是一個由女真人組建的國家,而女真人又是我們蒙古人的死敵。它既然敢和明廷叫闆,想來實力不俗。本汗可以斷言,後金與明廷的戰争,明廷必敗。屆時,這遼東沃野千裡将成為女真人耕作縱馬之地;繁衍生息之所;富足強大之基。到那時後金明廷攻守之勢相易,你們想想有什麼後果?”
“那還用想?”噶麗的粗嗓門不加思索的響起“後金擁有騎兵優勢,自此明廷數百裡防線将永無甯日,而且後金可直接威脅明廷心髒!”說着噶麗将手指重重放在了北京的位置。
雖然還不是布爾罕想要的,但是對于噶麗而言已經足夠了。
郭威用手托着下巴搖了搖頭說道“不止這些!”随後走上前去比劃道:
“如果我是明廷将領則會依托現有城池以山海關、甯遠、錦州一線設防,在加強居庸關、宣大線衛堡,則後金縱有鐵騎也無法縱馬南下。若是暗中扶持察哈爾之林丹汗,那麼甚至可以直接威脅後金後路。”
這并非妄言,而是可以在地圖上清晰可見的。布爾罕要得就是這一點,他同時指出“明廷以雄關堅城拒之,則後金實難縱馬威脅明廷心髒,而蒙古諸部的威脅卻稍有不慎便可讓後金陷入萬劫不複之地。所以,後金必然先掃除内喀爾喀五部以及科爾沁部然後再集中對付林丹汗。這樣既可以掃除障礙又可以壯大己身,這才是後金立足的基本策略。”
聽到這些郭威心中暗道:看來大汗已經将周邊局勢吃透,難道是...他擔心布爾罕會對後金用兵,有了這個疑問,他就要試探一二。
“真如大汗所言,則後金勢必成為我合赤惕部一統草原的重大阻礙,而我合赤惕部若是吞并了土謝圖汗部,則車臣汗部、林中諸部可能會為了防衛我部而投靠或者與後金結為同盟。後金對我合赤惕部威脅這般大,那大汗準備怎麼辦呢?”
在郭威眼裡,自古成就基業從來都是獲取中原之地,而東進就是最佳出路,可是後金這條攔路虎卻擋在了合赤惕部眼前,所能做的就是盡力将其鏟除,他從來沒有考慮過向西發展。
實際上,後金從來都不是布爾罕的一盤菜。早在多年前,布爾罕就已經布控,這也就是為什麼這些年他極力促成與明廷的馬匹貿易?後金的威脅将成為合赤惕部壯大的契機,而強大得合赤惕部也必将有一個遮風擋雨的大樹在,而後金就是一個合适的選擇。
很早以前布爾罕就已經有了争奪天下的雄心,而此刻布爾罕腦海中已經有了一份攻略大明的計劃。在他的計劃裡,後金或者說滿清将是其中重要一環。滿清越是表現出對關内的觊觎,大明的反抗則越是激烈。那麼對于西北地區控制力本就薄弱地域,就成為布爾罕的盤中之餐。再加上農民起義,布爾罕完全可以用幫助明廷鎮壓起義,堂而皇之将其占領,即使這樣,明廷也隻能聽之任之,而不會分出過多精力來對付布爾罕。隻要拿下川陝甘三地,則霸業鑄成。所以他接下來的目标卻是西域,所以他才會說:
“後金若要發展到能夠威脅到我合赤惕部還需要幾年時間,而目前我們要做的就是,以最快的速度吞并土謝圖汗部,然後盡早剪除車臣汗部林中部族的威脅,趁着後金與明廷博弈之機,将外喀爾喀收入囊中,屆時就在後金頭上鎖上一道枷鎖,隻要其稍有動作,我便可以威脅其後路。”
衆臣不得不佩服布爾罕的遠見卓識,在佩服至于也要完成布爾罕交代的任務。
“介于此原因,本汗決定:四大騎軍全部滿編入役,衆軍加緊操練,等待時機。”
雖然隻有短短幾句話,可是這也透露出一個巨大信息,那就是原定于明年秋天的大決戰,可能會要提前。
果不其然,萬曆四十八年九月,就在整個合赤惕部還在沉寂在大豐收的喜悅中的時候,兩場令人意外的戰争,改變了布爾罕最初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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