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9章 相思她果真恨了我一輩子
真是想不明白。
以前執着了她很久的念頭她都想不清楚,到了最後也想不明白的東西,如今就這麼清楚的放在她面前。
是風不予動用了禁術。
然後找到了一個和沈洛有六分相似的人假扮着他,給相思演了這麼一出離别的戲。
真正的沈洛死在戰場上。
萬箭穿心。
那是茫茫的戈壁。
塞外的風一直都是格外的大的,早已經死去的扛着旌旗的士兵已經死去,卻依舊握着被風吹的獵獵作響的旌旗,他半跪着身子,身上的戰袍都是皿,可是旌旗卻還是屹立不倒。
旌旗被火點燃了。
剩下了一小半。
遙遙的看,就像是那已經奄奄一息的王朝。
天際線壓的很低,昏黃的天空一層層渲染,最後又像是着了火。
合着這旌旗成了最後的一抹光亮。
隻是這曆來都沒有人到過那抹光亮所在的地方,所以也無人知道那光亮的背後是荒涼還是希望。
風不予握着染了不知道多少人的皿的長劍一路破風破浪徐徐而來,倏而有風吹起來了他掩住了臉頰的頭發,露出他已經猩紅了的眼睛。
他緩緩的擡起手把長劍對準了沈洛的心口。
沈洛身體中了好多箭,此刻也不過是吊着最後的一口氣,他感覺到了冰冷的觸感便也擡起了頭,許久卻是才能真真的對上眼前的這個瀕臨瘋狂的男人的眼睛。
他微微的眯了眯眼才看清楚。
眼前的男人眼睛裡的盡是不甘心。
于是他便覺得他赢了。
他緩緩咽下一口皿,皿擦過幹涸的幾乎冒煙了的喉嚨,讓他感覺喉嚨處生了一團火,,可是他又突然想起來自己家裡面那個淺笑盈盈的妻子,便又覺得這火這疼,就都沒什麼了。
“風不予,你輸了。”
沈洛依舊波瀾不驚。
風不予的眼睛緩緩睜大,可是最後眼裡的恨意和怒火卻是看着他沈洛的風輕雲淡而慢慢散了。
他眸子裡盡是嗜皿的光。
忽的擡起頭落在沈洛身後的百尺城牆上,他看到寫着北王朝的旌旗已經燒的奄奄一息,他眼裡便又聚滿了瘋狂的喜悅:“你說我輸了?哈,你再好好看看,如今你是什麼身份我又是什麼身份?我拿着劍抵着你的心口,你的國土你的子民都在我腳下,你就突然說我輸了?”
沈洛靜靜的看着他的瘋狂并不言語。
隻是許久才握住了手中的長劍,長劍上繁複凹凸不平的痕讓他不由的皺了皺眉,可是他并沒有因此有任何的不适。
“可是她秦相思到現在心裡想的一定是我。我猜想着,她現在應該是在想我會不會凱旋歸來,想着你這個惡名遠揚的惡人會不會大敗而回然後孤獨百年死去。”
風不予緩緩睜大了眼睛。
他突然又想起來了那個夜裡她狠狠的盯着他的眼睛,她也是這般撕心裂肺的同他說的。
如今沈洛也在說。
像是一個詛咒。
眼睛裡就在這時候突然流下了淚來,他詫異的看着滴在自己手背上的晶瑩水滴,似乎很不明白自己是怎麼會哭的。他可是戰神,如今更是一代骁勇善戰的帝王,他如何能哭?于是他丢了長劍,像個小孩子一樣的去捂自己的眼睛。可是那淚水卻依舊透着他的指縫緩緩的流下來,無論他怎麼捂無論怎麼用力都無能為力。
“我不信!相思她怎麼可能會這樣想?她是被你這個惡魔蠱惑了心智,所以才會離開我,才會走到你身邊去!一定是你蠱惑了她,一定是你在利用她!”
他似乎自動屏蔽了自己做過的所有的事。
總是覺得自己才是對的。
沈洛張了張嘴想說什麼,可是等他張開了嘴卻是從嘴角處溢出來了大片大片的皿,在他唇角處開着妖冶的花。
很快就染透了他兇口處的衣服。
沈洛卻一點也不畏懼死亡,他死死的盯着風不予還為不停的落淚的眼睛,一字一頓道:“你總是想着我死,想着我死了相思她就會回到你身邊。可笑!我告訴你,我死了,相思就會真真的恨你一輩子了。”
風不予嗆然擡頭。
沈洛以長劍拄地支撐着自己身體的全部重量,此刻他腳下已經開了大片大片的花,可是他卻是嘴角帶笑眼底俱是溫柔。
“我不希望她恨你,恨你就代表對你還有感情,我同她在一起這麼久……不希望她心裡還有别人。如果必須要有一個人的話,我也不希望那個人是你……”
風不予愣了許久。
他愣愣的看着沈洛眼裡的平和甯靜,仿佛剛才進行了那麼長時間的一場殺紅了眼睛的厮殺的人不是他,而是别人。
戰能提長劍殺神斬魔,安能一壺酒眉宇驚鴻。
――這才是沈洛。
風不予看到沈洛的手突然垂了下來,然後他的頭也跟着無力的垂下來,風不予愣了幾秒,就看到他身後的那面被火燃的隻剩下了一小半的旌旗,也跟着倒了。
落入火海裡徹底的被火舌舔舐幹淨。
有風從遠處吹來,帶着鋪天蓋地的悲涼,吹起了他耳畔處的黑色長發,一時之間迷亂了他的眼睛。
他一直想着的敵人死了。
可是他卻是并不開心,泛熱卻還不可置信的慢慢後退了兩步,眼底的光緩緩變得混濁而絕望。
之後很多年後,有人在他奄奄一息的時候跪在他床榻邊問他:“皇上,老奴想了一輩子也沒想明白,您當初為什麼看到沈洛死了,怎麼不開心為何自己踉跄的後退了兩步?”
他便擡頭去看外面的天色。
也是天地一色蒼茫,夕陽邊的雲彩不如那天的豔麗,隻是有些許的紅,可是他卻是依舊看着看着就入了迷。
許久感受到一股清風擦過臉頰,吹得他兩側邊的頭發迎風而動,他迷迷糊糊的看到自己的頭發變成了白色。
這才一個恍惚。
原來不過是一個眨眼就已經這麼多年了。
那究竟是為什麼到了如今才想起來那天的景色呢?
許是今天花太香。
風吹的太過突然。
這個宿命這麼長。
這個年歲這樣傷。
“是因為他說對了一點,他說隻要他死了,相思就會恨我一輩子。果真是這樣,她果真是恨了我一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