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七章 不祥預兆
夜黑如幕,隻有幾聲低沉的烏鴉啼叫,仿若夜叉嘶鳴。
“林毅!”許思媚從夢中驚醒過來,她摸了摸床邊的位置,冰冷一片,林毅今夜沒有回來,他已經有三天沒回來過夜了。
以前,他有過更長的時間沒回來過,可許思媚都睡地十分安穩,但是今天,不知為何,她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總覺得今晚會發生些什麼。
“青袖。”許思媚用沙啞的聲音朝外面喚了一聲,她摸索着床帳,“唰”地一下,拉開了床帷。
漆黑的房間中央,出現一點的燭光,很快,那燭光大亮,青袖姑姑吹滅手中的火折子,将燈罩罩上燭燈,這才轉頭看向許思媚,“老夫人,怎麼了?”
“現在是什麼時辰了?怎麼将軍還沒回來?”許思媚在青袖姑姑的攙扶下,下了床,她端起桌上的一杯溫水,喝了一口,腦子也清醒了些。
“醜時三刻,老夫人。”青袖姑姑抱着時辰,“将軍他讓人過來回話,說是今晚将士們要夜營,怕是不能回來了。”
夜營,便是野外戰場訓練,跟了林毅這麼多年,許思媚自然懂這個,夜營短則一夜,長則幾天幾夜不眠,要是放在林毅年輕的時候,這都不是事兒,可如今,他也老了……許思媚心中不免擔心起他的身體來,“這都一把年紀的人了,夜營的事情交給東野就是了,他……”
“老夫人,張副将來了!”外面是青稞的聲音,似乎有些慌張。
許思媚知道青稞一向是個穩重的人,聯想到自己并不算十分好的夢,她的心中一跳,忙披了件外賞便道,“讓張副将進來說話!”
青袖姑姑見許思媚這般,便擡了一張屏風過來,擋在許思媚面前。
不過片刻,張副将便跌跌撞撞地跑了進來,他的面上還帶着一絲烏黑的幹涸皿迹,面有倉惶之色,見到許思媚,當下便是重重地一跪,“老夫人,将軍他……”
張副将的聲音哽咽,後面的話沒有說出來。
“林毅他怎麼了?可是受傷了?”許思媚心中劇烈地跳動,但她仍舊勉強支撐着,“重傷?怎麼他人呢?”
“老夫人,末将對不起您,将軍他賓天了!”張副将說完,便死死地低着頭,眼中的淚水從他眼眶中掉落,掉在地面上,靜落無聲。
許思媚腦中“薨”地一下,一片空白,她似乎有些反應不過來,良久才道,“如今,他的屍首在哪裡?他是怎麼死的?”
多少年了,她一直做好了這個準備,迎接林毅的死亡,可她從來沒想過,這個消息會來地這麼突然。
明明,他大前天還笑着對她說,等他回來,不要管太多朝廷之事,将軍府會沒事的。
是啊,将軍府沒事,可是,他卻死了。
許思媚清楚地明白,林毅的死,絕對不簡單。
張副将已經做好了迎接許思媚哭泣哀傷的準備,卻沒想到她這般鎮定,愣了一會兒,他才抽噎着回道,“今晚野營,本是在林子裡演習,誰知道,中途有塊石頭忽然從山頂上落下來,砸在将軍身上,将軍連氣都沒來得及喘一口,就那麼去了。”
“好端端的林子,怎麼會有石頭,野營之前不都有細細勘察環境的嗎?”許思媚的腦中無比地清明。
“野營之前,确實有仔細勘測,并未任何問題。”不知道是不是許思媚的冷靜帶動了張副将,他的情緒也慢慢地平複下來,說話時雖然還有些哽咽,可也說地清清楚楚的,并無半天慌張之态。
勘測的好好的,林毅卻被從天而降的石頭砸死了。
許思媚知道林毅的身手,更知道他從軍多年,訓兵十分有經驗,這種事情,無論是從哪一方面都說不過去。
而且,現在林毅死了……是了,林毅死了,張副将作為林毅的得力助手不是應該在林家軍中維穩軍心嗎?為什麼會出現在這裡?!
許思媚不動聲色地看向張副将,将他眼中的悲傷盡收眼底,心中一跳,“張副将,現如今林家軍中如何?”
張副将開始一心想着林毅,一時忘了把軍中另外一件重要的情報告訴許思媚了,現在聽到許思媚發問,他的面上便帶上了憤慨,雖是盡力掩飾,但仍舊難掩粗聲粗氣,“将軍前半夜剛死,後半夜朝廷的訃告和……新上任的将軍就到了!”
這可真是有意思啊!竟像是等着林毅的死一樣!
許思媚寬大衣袖中的手緊緊地攥了起來,她的面上不露出分毫,隻淡淡地對張副将道,“人各有命,将軍既是走了,那就讓他走地風光點。青袖,你去把東野喊過來。”
“老夫人?!”張副将不妨許思媚這般無情冷皿,他明明記得将軍身前和老夫人感情特别好的,怎麼會忽然……聯想到軍中将軍替換之事,張副将頓時遍體生寒,總覺得人走茶涼未免太快了些。
許思媚的心中如驚濤駭浪,卻還要勉勵支撐着不露分毫地等林東野過來,對林毅的喪禮之事一番叮囑,外邊的天色竟是到了午時。
林東野與許思媚一樣,除了初時的不敢置信之外,其他時候竟然也是冷靜地可怕。
許思媚不知道林東野是不是察覺到了什麼,她也不關心這些。
待得屋中人走了個一幹二淨之後,她口中噴出一口鮮皿,整個人就軟軟地向後倒去。
“老夫人!”青袖姑姑忙上前扶住許思媚,她拿出林婧雪給許思媚研制的藥丸,給她和着水喂了下去。
許思媚慘白的面上漸漸有了些皿色,但她的眼睛卻沒再睜開。
林毅忽然離世,這對你将軍府來說本是件大事,但是,整個将軍府中竟是有條不紊地準備着林毅的喪禮,反倒是外面的朝臣,一天幾批地到府上吊唁,進去的時候面色凝重,出來的時候面如考妣。
林毅是誰?是武官中的領頭人,他身上功績無數,為大楚立下了無數的汗馬功勞,可是還沒來得及享晚福,居然就這麼突然地去了,還是死在一場……意外中。
沒有人相信這是意外,尤其是見到接手林家軍的人來地那麼快時。
“嗚嗚咽咽”的唢呐聲在将軍府内響起,空中飄飛着白色的冥紙。
許思媚漸漸地醒轉過來,她感覺自己頭有些沉,不過她更清醒地明白,現在不是自己能病的時候,“青袖,是什麼時候了?”
這話問地有些沒頭沒腦。
可青袖卻知道許思媚要問的是什麼,外邊的吹吹打打聲,吵地實在是讓人心煩,許思媚自那日晚上暈過去之後,竟然一睡三日,直到今晚才醒轉過來。
要是許思媚再不醒,青袖……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幹什麼。
“老夫人,上面來了聖旨,說是将軍勞苦功高,要在府中多留幾日再出殡,現如今還有三天才能……”青袖沒有說下去,她的眼中含着淚水,隐隐要落下來,卻又強忍着沒有掉小去。
這三日,是她自跟随許思媚以來,度過的最漫長的三日,她無時無刻不在想着,老夫人能不能醒過來,她要是真醒不過來,自己便就這麼跟了她去做個伴也好。
許思媚冷笑一聲,“勞苦功高!虧他說地出來!”她猶嫌不夠,朝着皇宮的方向狠啐一口,“什麼勞苦功高,怕是功高震主倒是真的,他們蔣賊當真是敢……居然敢對我的林郎下手!他們當真以為,林家軍是那麼好馴服的?”
青袖不明白許思媚在說什麼,便低着頭沒吭聲,隻默默地把一旁溫着的老湯端過來,放到許思媚跟前。
若是以前,許思媚是絕對不會看這老湯一眼的,她慣不愛這種味道,可是今天,她一言不發地便端了起來,眉頭都不皺一下地就喝了個幹淨。
青袖目瞪口呆地看着許思媚,“夫……老夫人。”她說話都有些結結巴巴起來。
許思媚輕笑一聲,笑容中帶着無盡的凄涼,“以往,還有林毅抗着,可如今……我這把老骨頭,怕是不能這麼早去了,不然豈不讓那些害了林毅的人得逞?”
“老夫人?這話是何意?”青袖本來還很高興,許思媚能想地這麼開,誰知聽到最後一句,便有些變了味,“竟然有些要害将軍?将軍不是……”不是意外被石頭砸死的嗎?
“此事說來疑點頗多,但我現如今也不知道要相信誰,便索性誰也沒說。”許思媚擡頭看向青袖,她自小陪在她身邊,為了她甚至不肯嫁人,是她最信任的人之一,“自大楚有史以來,還從未聽說過接替将軍之事在前人屍骨未寒之時便進行個徹底的。”
許思媚不過稍稍一點,青袖便恍然大悟,是啊,那日張副将說,上半夜将軍剛去,下半夜朝廷就派了人來接手林家軍。
林家軍成立運作這麼多年,早就自成一體,主将的離去對他們并不會有太大的影響,不要說一時三刻,便是一年三年的,也無大礙,為何朝廷這麼着急讓人來接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