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七章 暗潮湧動
“蔣伯伯,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了?”
林婧雪低頭翻看着手中的賬冊,自從師父的後事辦了之後,她便一直在慢慢接管呈門的事務。
這是師父的遺願,她一定會盡自己所能去做好,至少,可以師父在地底下安心。
蔣勁松看着林婧雪,她面色白皙如雪,一頭青絲僅以簡單的白色發帶高高豎起,穿一身純黑錦裙,手臂帶着白色絹花,除了通身的氣派,哪裡還有素日大家小姐的雍容華貴模樣。
這些日子,她的所行所為他都看在眼裡。
本來對姜元執意要讓她接管呈門這件事情,蔣勁松是非常不滿的的。
一個閨閣千金,縱是有些能耐,在武學上也有些天賦,但怎麼可能撐得起一個武林門派,還是盤基博大的呈門。
可如今,他心中也不得不承認,林婧雪确實是有大本事的人,往日裡姜元對她毫不吝啬的誇贊絕對沒有誇大其詞,恐怕還是往謙虛了說。
不說别的,單就她在短短幾天内,就把整個呈門的事務,從财政明細到各個香堂的堂主香主,甚至到呈門的每一個門徒都了解了個透徹這件事情,他就不得不服。
“門主放心,他們應該很快就會帶消息回來了。”蔣勁松的眸色暗沉,幽冥宗一向神出鬼沒,又對呈門多有提防,派去的人雖然都有些本事,但要探查的事情也不簡單,到現在還沒消息,恐怕有些不太樂觀。
不過這件事情,他不打算跟林婧雪說,畢竟……
“如今已經快十日了。”林婧雪眉頭皺了皺,“便是人沒有回來,也該有個消息才是,蔣伯伯可有收到他們的傳訊,若……”
林婧雪話沒說完,便聽得外面一個傲慢的聲音響起。
“門主,劍嘯堂馮林樹求見。”
說是求見,也不待林婧雪開口,那虛掩的門就被人從外面推開,一個鷹鼻勾眼的中年男子大刺刺地走了進來,到了林婧雪跟前,兩手虛虛一揖,皮笑肉不笑地看了林婧雪身後的蔣勁松一眼。
“蔣副門主也在啊。”
蔣勁松冷哼一聲,垂下眼睛,眼觀鼻,鼻觀心,完全無視了馮林樹。
這就是他不想把去幽冥宗那些人的消息告訴林婧雪的原因,如今呈門中可不像姜元在時那般太平,總有些人,跟他當初一樣,打心眼裡看不起林婧雪,想要取而代之。
“馮堂主。”林婧雪合上眼前的賬簿,擡眼淡淡看了馮林樹一眼,繼而便低下頭,拿過旁邊的另外一本賬冊,閑然自若地翻看起來。
最近這些日子,三五不時地就有人破門而入,似乎要跟她這裡讨個說法,雖然大多數铩羽而歸,可仍舊有些人不屈不撓,心中笃定自己比她更強。
這個馮林樹便是一個。
他是劍嘯堂的堂主,在呈門中資格是老一輩的,身手也非常好,一手龍嘯劍法使得出神入化,當年在呈門中大出風頭,後來敗在師父手下才消停了些。
隻是他那高傲的性子,仍舊不改,在劍嘯堂作威作福也不是一天兩天了,若不是師父在,恐怕這呈門中的天早被他翻了。
當時蔣伯伯在師父的葬禮過後,宣布師父的遺言讓她繼承門主之位,他是最早跳出來的一個,可惜的是,她當時根本沒來得及動手收拾他,他就被旁的人拉了下去。
隻是從那以後,他便隔三差五地過來找事,兩隻眼睛放在頭頂之上,完全不把林婧雪看在眼裡,便是蔣勁松,他也絲毫不懼。
林婧雪心中淡淡笑了笑,其實若是論本事,整個呈門中是卧虎藏龍,能打赢馮林樹的一抓便是一把,但是這些人除了在師父的葬禮那日虛虛壓下了馮林樹,後來便對馮林樹的挑釁行為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似乎都在翹首看她的好戲。
他們的小心思,林婧雪不是不明白,看戲是假,坐山觀虎鬥是真,恐怕他們心中對自己現下的這個位置,也抱有不少的想法,不過礙于師父的遺言和蔣伯伯對自己的支持,不好發作,便借了馮林樹這個出頭鳥來攪混水呢。
可憐馮林樹這個被人當槍使的出頭鳥,還一直洋洋得意,自認為自己對他的容忍是怕了她。
她哪裡是怕了他,不過是在等最佳的時機,來一出大戲,殺雞儆猴,棒威呈門中那些對她不服氣的人罷了。
今日,大略便是好時機。
林婧雪看着馮林樹,眼角劃過一絲陰冷。
馮林樹對林婧雪的殺意渾然不覺,見她低着頭看賬簿似乎完全不把自己放在眼裡,面上青筋暴起,腰間佩劍豁然作響,“門主,我心中有件事情非常不服,這不服讓我每天睡也睡不好,吃也吃不好,若是解決不了,恐怕便要憋屈死了,不知道門主能不能幫我解這不服!”
蔣勁松本是想像往日一樣不管馮林樹的失禮模樣的,誰知道馮林樹今日竟然敢在林婧雪的面前動劍意,他這是要跟林婧雪動手?難道他真以為,整個呈門除了門主姜元,便無人是他的對手了嗎?蔣勁松拳頭輕輕捏起,丹田暗暗運氣,以防馮林樹的發難。
“哦?不知馮堂主有何不服啊?”林婧雪仿佛完全沒有看到馮林樹的凜然姿态,依舊悠然地看着賬簿,雖是問着話,連頭都不曾擡起。
“唰”地一聲,馮林樹腰間劍鞘一動,一把冷劍便從劍鞘中飛出,直直地飛向林婧雪的方向。
蔣勁松手一動,剛要接住那飛過來的劍,卻忽然見林婧雪不經意地擡了擡頭,朝他微微笑了笑,那笑意似乎是告訴他,蔣伯伯,不用管。
蔣勁松愣了愣。
隻這一愣神的功夫,那劍便從空中落了下來,擦着林婧雪額前的發絲,插在了實木桌案上。
林婧雪眉頭都沒眨一下,似乎對她臉側的冷劍渾然不覺,手中不緊不慢地翻看着賬簿,整個房間裡隻有安靜的紙張翻動的沙沙聲。
馮林樹也不曾想過林婧雪居然會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他有些愣怔,随即反應過來,隻怕林婧雪這個嬌小姐是害怕地不會說話了,越想越覺得有道理,便哈哈大笑道,“我心中的不服便是,我們呈門中向來是強者為尊,林門主你有什麼資本來當我們呈門的門主!”
“呵呵。”林婧雪輕笑一聲,仿佛就等着馮林樹這句話似的,她停下手中動作,緩緩地擡頭,一雙如漆的明眸看着馮林樹,聲音清冷平淡,“我的資本就是強者為尊啊。”
林婧雪本就長地貌美,如今素面朝天更是讓她平添一份冷豔,馮林樹看得呆住了,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林婧雪跟他說了什麼。
“哈哈哈!”馮林樹捧腹大笑起來,像是聽到了這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他捂着肚子,指着林婧雪,“你……哈哈……強者為尊……哈哈哈!”
蔣勁松看着馮林樹那嚣張肆意的模樣,眸色一暗,拳頭捏地更緊,隻恨不得拿劍堵住他那大張的嘴。卻見旁邊的林婧雪一臉淡然,似乎兇有成竹,便強忍着惡心靜靜地站着,看猴似地看着馮林樹。
林婧雪什麼性子他這些日子也算是清楚了,恐怕是心中自有成算,所以才特特地激怒馮林樹,他便隻等着看馮林樹的可笑下場就是了。
林婧雪緩緩地站起身,一步一步地走向馮林樹,姿态婀娜,步子輕盈。
“馮堂主,不知你心中這不服,可是解了?”林婧雪的聲音輕若幽蘭,迎面撲來,鑽入馮林樹的耳朵中。
馮林樹卻不知怎地,忽然感覺到一陣前所未有的寒意,那是前所未有的威懾之意,就是從前的姜元,也沒有給過他這種感覺。
他的笑容僵住了片刻,不過那冷意很快消失,他擡眼看向身側的林婧雪,她笑靥如花,白白嫩嫩手無縛雞之力的大小姐一個,怎麼可能有那麼強的殺意,必定是他出現幻覺了。
這般想着,馮林樹便冷笑一聲,袖子一動,那桌案上的長劍劃破長空飛回了他的劍鞘中,“我要是說沒解,門主要待如何?”
“未解?”林婧雪眸光流轉,面露訝然,“若是如此,那我便召集門中諸位堂主香主等能人異士為馮堂主解這不服,不知馮堂主覺得如何?”
這麼些日子,馮林樹就是要逼得林婧雪在呈門衆人面前露怯,可她一點反應都沒有,就像那躲在殼裡的王八似的,讓馮林樹分外憋屈。如今,她居然主動提起這事,還是召集呈門中所有人,那豈不是說,他很快就要……
馮林樹不懷好意地看了林婧雪一眼,面上是掩飾不住的喜意,“這個主意當然好,我呈門中解決事情一向是如此光明正大,門主早該如此!”
像是怕林婧雪改變主意,也不等林婧雪再說話,馮林樹便率先飛了出去,遠遠地還留下一句,“門主,我去幫你請諸位到大殿中。”
“門主。”蔣勁松間馮林樹走遠了,這才目露擔憂地看向林婧雪。
這個時候召集衆人商讨,恐怕隻會讓當前事态更嚴重,林婧雪她能招架住嗎?
見蔣勁松擔心的神色,林婧雪淡淡一笑,纖纖玉手撫了撫額前一揪青絲,清明的眸中帶着無盡的寒意,“呈門中事,我也差不多都知曉了。如今,隻差這最後一步,便能完成師父遺願,為他老人家報仇雪恨!”
明明還是之前那個靜若處子的女子,蔣勁松卻生生打了個寒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