将作大匠,将作監的長官。職掌宮室、宗廟、陵寝等的土木營建,秩二千石,下屬有石庫與木工令丞。
出乎馬越的意料,當他帶着東拼西湊來的九百金入萬金堂的時,劉宏并沒有真的找他要兩千金,就連千金都沒要,僅僅是找他取了五百金就将官職給了他。
馬越自是喜不自勝,劉宏隻是輕飄飄地說了一句:馬卿,你已位列諸卿了。
九卿之外,有三輔長官京兆尹、左馮翊、右扶風以及将作大匠,執金吾,大長秋的地位與俸祿都與九卿相等,因此并稱為諸卿。
如今馬越在名義上已經是諸卿,但他的地位嘛,他心裡清楚的,他還差得遠。
他這個官是買來的。
無論地位如何,他都是要做好這件事的。而且隻有做好這件事,才能讓他的名譽稍有挽回。
“至少我要讓人知道,我馬越不是為了私心跟常侍們奪下這官職的!”
第二日早,馬越如此對彭式說着,便叫彭式帶上弓箭,馬越穿着一身官服帶着頭冠腰上别着熹平小環刀便出現在了開陽門。他是來這裡見他的兩名屬官的。
“木工令王馮見過大匠。”
“石庫司劉壞見過大匠。”
木工令王馮是個年過六旬的老人,臉上帶着溫和的笑容,雖不獻媚卻讓人覺得安詳無求。僅僅是看他的感覺,馬越就能猜到這位老邁的木工令應該已經在将作監呆了超過三十年的老人物了。石庫司劉壞則是個年歲與馬越差不了多少的年輕人,一雙細長的狼眼,臉上法令紋很深,看上去有些兇相畢露的感覺。
“我是馬越,二位也許知道我的事,今後便是同僚,希望我等三人能齊心協力為陛下做事。”
王馮笑呵呵地點着頭,劉壞問道:“大匠,您對我師徒二人有什麼要求?”
“師徒?”馬越自語一聲,問道:“修補宮室需要多少木石,現在木庫與石庫收集到多少材料?”
“巨木與磚石等物,十不及一。”王馮将一卷作為記錄的書簡奉上說道:“日前材料俱已運送至庫府,每三日便有州郡隊伍将木石送來,屆時便請您來監察。”
“恩。”馬越輕輕點頭,還不及對二人說些什麼,便見迎面順着城牆馬道走下一中年将官,對馬越拱手說道:“在下城門校尉趙延,見過将作大匠。”
趙延?馬越看了兩眼,不錯了,此人跟趙忠面相上有七分相似,不過沒有趙忠長得好看,也許是氣質的原因,這個趙延長得看上去更多像個老實巴交的工匠,而非是将軍。
“趙校尉來尋在下,可有要事?”馬越裝模作樣地問了一句,其實他心裡太清楚了,這是替常侍給自己帶話來了。而且馬越心裡非常清楚,這件事能不能做好,不但關系到三州百姓的賦稅,走到這一步,已經不是他的身外之事了。這件事最終完成的如何,關系他日後的前途已經名聲,如果他做不好,讓劉宏看不上眼,那他的結果就隻有兩個。
要麼在洛陽做個千石雜官直到天下大亂,要麼就回涼州當自己的小土豪去……也許終其一生都無法再進一步了。
趙延對他笑道:“我能有什麼事,還不就是替常侍們給大匠帶個話嘛。”
“常侍們有什麼話,校尉請說。”馬越一副死豬不怕開水燙的表情,白了趙延一眼,“馬越洗耳恭聽。”
“嘿嘿。”趙延看馬越做出這種攻擊性十足的抵觸表情也不見怪,笑着說道:“常侍們說了,既然是馬君想做這件事,他們總是不好攔着的,也不會怪您,您若是缺錢了,隻需派個家奴随意去哪個常侍府上帶個話,自然有您用不完的錢财,不要為了些許錢在朝堂上惹得别人笑話,搞壞雙方的關系。您若是想求名,那常侍們成全您,常侍們不是小肚雞腸的人,隻是希望您不要再有下次了。”
馬越愣住了,他舔了舔嘴唇,五次三番地張口話到嘴邊卻說不出來,最終開口說道:“請您轉告常侍,馬越此次非是為己,但謝過常侍體諒了。”
“恩,您能了解常侍們的苦心就好,無論您出于什麼目的,常侍們是不願與您為敵的,都是一步步走到如今,您更應該了解我等的不易,常侍說了,出了這樣的事情是不願看到的,下不為例。”趙延笑着說道:“對了,張常侍今晚請您過府,您可否賞臉?”
“請您替我謝過常侍,馬越會去的。”
趙延心滿意足地走了,馬越駐足城外愣了很久。他知道張讓趙忠等人是在籠絡他,他看出來了。他是個吃軟不吃硬的人,趙延若是帶着刀子來威脅他,他才不管趙延是不是趙忠的弟弟,直接拔刀斬了都不奇怪,可偏偏張讓趙忠等人那麼愛财,卻甯願舍了這些來請他過府,他若再不去,真是給臉不要臉了。
多少人想入張讓趙忠府門都沒有這個機會。
深吸了口氣,馬越回首對王馮與劉壞說道:“我不管之前是誰在主事,那些貪贓枉法的事情,先前做過我也不會怪你們,但現在既然我來了,就沒有任何人能再從這裡貪墨一個大錢,明白嗎?”
“諾。”
劉壞說道:“大匠,咱們匠人們是不會貪墨錢财的,但這城門外上到校尉,下至兵丁,都是需要花錢打點,不然木石運不進去,那些兵丁可不在乎我們這些匠人啊。”
“還有這事?”馬越皺着眉頭說道:“沒事,如果有木石運來他們不讓送進去,你們就先擱在城外,叫人去尋我,沒人能攔你們。”
“諾。”
“走,帶我去将作監看看。”
一行四人離了開陽門,朝着城内将作監走去,這是馬越的工作場所,他必須去看看。而且他又需要讀書了,既然做了這個将作大匠,他就必須要了解搭建宮室,修築陵寝的知識,否則在朝堂上可是要丢大人的。日後材料收集齊了他可是還要督管宮室修建的。
一路走來,他對王馮與劉壞多了一些了解,王馮是工學出身,在少府中做屬官十餘年,後調至木工令又是十餘年,對于建築建造都有自己的獨到見解,算是這一行中的大師。而劉壞則正是他的親傳弟子,主攻陵寝一方,在王馮門下學習數年,已經學有所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