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覺到流淌到腳面上的水流,多铎就是一愣,雨并未突然變大,為何腳下的水變多?
就在多铎愣神的功夫,更多的水流湧了過來,水慢慢的從腳面漲到了腳脖,然後便聽到嘩啦啦巨大的聲音,那是一座座帳篷被洪水摧倒發出的響聲。
發大水了!多铎迅速的明白過來,雖然搞不清楚為何會這樣這大水是從哪裡來,卻也不需多想,肯定是明軍搞得鬼。
三國演義這本滿清八旗将領封為兵家聖書的煌煌名著多铎自然看過的,也知道關雲長水淹七軍的典故。
發大水了自然逃命要緊,多铎此時已經顧不得再想這十萬清軍在大水之下會落得什麼下場。
可是還未等他跑出幾步,一個浪頭陡然襲來,一下子把他帶到在地上,淹沒于滔滔水中。
“王爺!”幾個親衛戈什哈驚叫着就要去攙扶之時,自己卻被洪水沖的歪歪扭扭自顧不暇......
清軍大營雖然建在揚州城西北的高地,但也是相對高而已,然而現在,莫名的洪水沖入了清軍大營,摧毀了營帳,很多士兵在睡夢中一下子被洪水淹沒。
邵伯湖的湖水先到還隻是涓涓細流,随即而來的則是洪澤湖決口而來的滔天巨浪,從北向南,迅速卷過綿延幾十裡的清軍營地,十萬清軍陷入了滔滔洪水之中。
驚呼聲、哭喊聲響成一片,整個大營陷入了滅頂之災。
......
突如其來的洪水沖擊在揚州城牆上,如同波浪撞上了巨石,發出巨大的響聲濺出無數朵水花。
而十裡外清軍大營被洪水摧毀時巨大的響動也傳來過來。
如此大的動靜使得整個城池都醒了過來,百姓們心驚膽戰的躲在屋裡,暗暗猜測發生了什麼?難道是侯爺帶領大軍趁夜襲擊了滿清大營?
不過此時的揚州已經實施軍管,自從清軍到來之日陳越就下了宵禁令,夜晚不許百姓出門上街,故百姓們也隻能躲在家裡猜測而已。
而此時,陳越已經帶着一隊親兵打着火把登上了西城箭樓,從箭口探出頭去,借着伸出城外的火把,能夠看到城牆下波光粼粼的水面,能夠聽到嘩嘩的流水聲。
側耳聽着遠處清軍大營傳來的喧嘩之聲,仿佛看到了十萬清軍此時凄慘的情形,陳越臉上露出了會心的微笑。
一場大水淹沒了十萬清軍,挽救了搖搖欲墜的大明,如此戰績在幾百年後的史書上想必能夠重重的寫上一筆,當可與關雲長水淹七軍相提并論。
不過,滔滔洪水也淹沒了淮揚一帶無數的田地村莊,快要收割的數百萬畝麥子毀于洪水之中,無數的百姓流離失所,淮水泛濫造成的創傷至少數年方能痊愈,有多大的功績就背負着多大的罪孽,是功是過隻能由後人評說。
天色慢慢的亮了起來,揚州城牆上站滿了平南軍士兵,就連揚州知府馬名錄和淮揚巡撫衛胤文也聞訊趕了來,爬到了城牆上。
所有人都呆呆的看着城外,看着那滔天而來的洪水。整個城外已經成了水的海洋,到處都是波光粼粼,城外的衆多丘陵成了汪洋大海中的孤島。
而有着城牆的阻擋,把洪水隔絕在了揚州城外。就是被清軍轟塌的城牆缺口處,為了設置陷阱也在缺口後修了作為陷阱的甕城。流經揚州城内的小秦淮早在昨日就放下了河閘截斷了水門,使得城外的洪水無法進入城中。
“馬府尊快看,城西北的清軍大營已經消失了,這是上天在襄助我大明啊!大明有救了!”看着城外的情形,淮揚巡撫衛胤文激動的手舞足蹈。
“掘開洪澤湖大堤,驅使洪水淹沒強敵,如此計策非大智大勇之人所能想出,平南侯真是武侯在世也!”
衛胤文啧啧贊歎着。
然而馬名錄卻遠沒有衛胤文的興奮,而是看着城外的洪水皺起了眉頭。平南侯一場大水淹沒了十萬清軍,建立了滔天的功勳,可是卻給淮揚兩府帶來了無盡的災難,不知道有多少百姓死于這場大水,淮揚一帶的百萬畝良田将顆粒無收!
想想水過之後嗷嗷待哺的災民,想想被沖毀的良田,戰後的救災扶難都是地方官府的事情。身為地方官的馬名錄想想就覺得腦門疼,心中對使出這等絕戶計策的陳越也頗有微詞。
而此刻,平南侯陳越已經乘上了戰船,帶着上萬名士兵乘着幾百艘戰船向着西側清軍大營的方向殺去。
城外的水位有将近一丈高,能夠托起平底的漕船,這洪水發的快洩的也快,因為洪澤湖之南就是平原地帶,大水可以滾滾南下直入長江。用不了兩日,水位就會降下去。
眼下就算由清軍士兵或者,肯定也被洪水隔絕在高地山丘上,正是靠着水軍清繳圍殺的好時機。
水軍船隊行駛在城外的水面上,向着城西的丘陵地帶劃了過去。
經過了半夜的流淌,洪峰勢頭已經過去,洪水水流平穩了下來,想必洪澤湖裡大部分水已經放空,不過有和洪澤湖相連的淮河和黃河在,水完全消失還需要一段時間。
水面上到處都是漂浮的各種物體,木闆,樹木,衣服,還有随處可見的屍體,有人的,也有被淹死的各種動物屍體。
在一截漂浮的樹木上,陳越赫然看到卷着一條長蛇,用軀體卷住樹幹,頭部拼命的往水面上面伸。
幾百條船隻若是在運河中能派出十裡長的浩蕩船隊,而在這廣闊的水域裡卻根本不顯眼。
在陳越的命令下,各船散開,在圍剿清兵的同時搜尋着可能生還的百姓。淮揚一帶河流衆多,很多百姓熟悉水性,雖然驟發大水生還的可能性很大。
果然,沒行駛多遠陳越便看到不遠處的水面上一個百姓抱着一條圓木,正拼命的向着船隻招手。
就這樣一路搜尋船隊散開,向着城西丘陵地帶駛去。
而此時,王寅同樣帶領着數百戰船天未明便出發,從洪澤湖順流而下,已經越過了邵伯湖,從北面搜尋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