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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來吧!”
羅信轉身走進書房,王翠翹跟着走入書房,背後的房門被魯大慶在外面關上。屋子裡便隻剩下了羅信和王翠翹兩個人。羅信默默的打量着王翠翹,而王翠翹則是臉色蒼白,身子輕顫,在她的心中,羅信就是一個殺人魔鬼,比海盜還要可怕的魔鬼。
“王翠翹,臨淄馬秀媽妓院花魁,姿色超群,并且彈得一手好琵琶,達官貴人、各類富商趨之若鹜。
不服從老鸨的管理,被老鸨所嫉恨,将你賣給一個肯出大價錢的老朽的富商,你表面上答應,卻與羅龍文一見如故,羅龍文于是将王翠翹贖身娶為自己的妾室。
後被徐海所擄,嫁于徐海。
王翠翹臉色蒼白,霍然擡頭望向了羅信,眼中現出極度震驚之色。她不明白,一個大明的軍神,一個當朝狀元,正五品同知,怎麼會如此了解自己?
望着王翠翹蒼白慌亂的臉,羅信的臉上現出柔和之色,輕聲道:
“在前些日子,你随徐海上岸之後,沒少救當地的百姓吧?而且對當地的府兵也故意放過不少吧?”
“你……怎麼知道?”
王翠翹顫聲相問。這個時候,羅信在王翠翹心中的形象已經不是像魔鬼了,簡直就是魔鬼。如果不是魔鬼,怎麼可能連自己或明或暗做過的事情,他都知道?
最重要的是對自己的過往如此清楚,對自己的身世來曆是如此的清楚,這不是魔鬼是什麼?
一想到自己此時就站在一個魔鬼的面前,巨大的恐懼襲上心頭。
若說這王翠翹絕對不是一個膽小的人,否則也不可能和徐海縱橫海上,而且并不是龜縮在老巢等着徐海養,成為徐海的玩物,而是跟着徐海四處征戰,出謀劃策,而且徐海對于王翠翹幾乎言聽計從。這樣一個女子就不是膽子大不大的問題了,而是大得出奇。
這樣一個膽子大的出奇的女子,此時居然在羅信面前徹底膽寒了,膽寒得連站都站不住。“噗通”一聲跪在了地上,而且跪在地上還不知道說什麼,隻是膽寒得簌簌發抖。
“起來吧!”羅信溫聲說道。
但是王翠翹依舊跪在地上,以頭觸地,渾身簌簌發抖。羅信無奈地笑道:
“我知道你是一個好女子,我之所以請你過來,就是想要将你從海盜那個火坑中拉出來,如果你以後想要過平靜的日子,我可以給你。”
王翠翹不抖了,慢慢地擡起頭,望向了坐在她面前的羅信。這個時候,她才仔細打量羅信,羅信如今也隻有十七歲,英氣勃發,原本王翠翹剛才心中還想着,難道這位魔鬼大人想要占有自己?
但是當她看到羅信年輕俊朗的面容時,這個念頭就在心中消散了。一個如此年輕俊朗,有身份,有地位,有才華的人,怎麼可能會看得上她這個殘花敗柳?而且如今她已經二十五歲了,再也不是當初純情的豆蔻了。
那羅魔鬼為什麼要待自己如此好?
“起來吧!”
羅信再次言道,虛手相扶。王翠翹神色猶豫了一下,見到羅信神色真誠,最終還是壯着膽子站了起來。
“坐!”
“奴婢不敢!”
羅信故意将臉一沉道:“讓你坐你就坐。”
“噗通!”
羅信這一沉臉,将王翠翹吓得又“噗通”一聲跪了下去,以頭觸地,顫聲呼道:
“大人,饒命啊!”
“砰!”
羅信的臉上剛剛露出了無奈,便見到書房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賀年出現在門口,背後還站着想要抓住賀年,卻在猶豫的魯大慶。那賀年站在門口,滿臉的喜色。
“大人……”
然後他就看到了羅信坐在椅子上,王翠翹跪在羅信的腳下,羅信正楞然地望着他。他的臉上便現出了一絲尴尬,但還是說道:
“大人,藩國商人來了!”
羅信翻了一個白眼道:“你就為了這個時期驚喜欲狂?”
“難道這不值得高興嗎?”
賀年的臉上現出了不服之色,而且還有意地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王翠翹,那意思十分明顯:
總比你調戲女子,不務正業的好吧?
羅信哪裡還看不出他那眼神的意思?沒有好氣地說道:
“讓他們等着,告訴他們本大人有重要事情。”
賀年鄙視地看了一眼羅信,又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簌簌發抖的王翠翹,那意思是,逼迫女子這就是你的重大事情?
但是看到羅信瞪着眼睛望着他,對羅信從心底的畏懼襲上心頭,不由縮了縮脖子,轉身走了出去。
書房内。
羅信心中歎息了一聲,柔聲道:“王姑娘,你站起來,我沒有惡意。隻是覺得你一個女子流落風塵已經很不容易了,經曆坎坷,卻心懷赤子之心。便想着維護與你。你……如果不願意本官插手你的生活,本官這就可以任你離去。”
“哇……”
王翠翹聽到了羅信所言,一下子觸動了心事,不由放聲大哭。剛剛離開書房門沒有幾步的賀年,聽到了書房内王翠翹的哭聲,腦海中就腦補出羅信在書房内折磨王翠翹的景象,不由一甩袍袖道:
“變态!”
魯大慶望着賀年離去的背影,一張臉憋得通紅。
書房内。
羅信一動不動地坐在那裡,也不去勸王翠翹,隻是看着王翠翹跪在地上哭得渾身抽搐,臉上現出了憐惜之色。
王翠翹足足哭了大約兩刻鐘,這才慢慢地止住了哭聲。依舊跪在地上,一抽一抽的。羅信這個時候才輕聲道:
“王姑娘,如果你信得本官,就站起來,坐下。把你的事情說給本官聽聽。”
“謝大人。”
王翠翹久居風塵,原本就有着一顆七巧玲珑心,善于察言觀色,方才隻不過是被羅信這個魔鬼的名聲吓住了。此時大哭了一場之後,倒是冷靜了下來,能夠感覺都羅信的真誠,便站了起來,依言輕輕地坐在了椅子上。
羅信看着王翠翹哭得一個大花臉,臉上不由露出了笑意。王翠翹正不解羅信為什麼要笑,便見到羅信站了起來,去臉盆上的毛巾架上取下了一個毛巾遞給了王翠翹。
王翠翹的臉便是不由一紅,雙手接過了毛巾,低聲道謝之後,細細地擦拭着自己的臉,然後看到已經髒了毛巾,臉色又是一紅,将毛巾抱在懷裡,手足無措。
羅信上前伸出手,王翠翹連羞紅得像是一塊紅布,低着頭,将手中的毛巾還給了羅信。羅信将毛巾放進了臉盆内,又親手給王翠翹倒了一杯茶,放在她的面前,然後望着她道:
“說給我聽聽。”
王翠翹神色猶豫了一下,最終還是開始說了起來。這些年她憋得太久了,她沒有人可以傾訴。在徐海逃走,她流落杭州之外的時候,她都不敢回到南京,去投奔自己的姐妹,如今在羅信面前真情流露地大哭了一場,也不知道怎麼回事,心中就覺得羅信親近了許多,便将自己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和羅信講了一遍。
羅信一邊聽,一邊心中歎息王翠翹的不容易,和她堅韌的性格,待王翠翹說完之後,羅信沉吟了片刻道:
“王姑娘,你今後作何打算?”
看到王翠翹無助的模樣,羅信又道:“我勸你不要再去找徐海了,徐海的未來隻有死路一條。本官不會放過他。”
“奴婢自然不會再去找他。”王翠翹連忙說道。
“那羅龍文呢?如果你想要去找他,本官可以派人送你去。”
“不!”王翠翹連連搖頭道:“我不會再去找他。”
王翠翹頓了一下,臉上現出心死如灰之色道:“在被徐海搶去之後,我也曾經見過羅龍文,他是被胡宗憲派去說降徐海的,他還私下約見我,讓我勸說徐海投降,完全沒有昔日恩情。”
羅信便歎息了一聲道:“那你的打算?”
“我不知道!”王翠翹搖頭道。
羅信沉吟了一會兒道:“那你可願意過普通的人生活?”
“普通人的生活?”
“嗯!”
“什麼樣的普通人生活?”
“你有兩個選擇,一個是留在我身邊,就委屈你做我的一個丫鬟吧。另一個選擇就是,我有一個地方,你可以去那裡做一個普通人,我會給你一些田地,在那裡沒有人敢欺負你。”
王翠翹神色猶豫了一下,然後站起身形,跪在羅信的面前道:“奴婢願意做老爺的奴婢。”
“好吧!”羅信點點頭道:“你起來!”
“是,老爺!”王翠翹乖巧地站了起來。
羅信向着外面喊道:“大慶。”
魯大慶便從外面推門走了進來:“侯爺。”
“這位王姑娘以後就是我的丫鬟,你帶她下去,給她安排住處。”
“是,侯爺!”魯大慶應了一聲,然後轉頭對王翠翹道:“王姑娘請随我來。”
待魯大慶和王翠翹離開之後,羅信又坐在那裡失神了一會兒,這才從椅子上站了起來,走出了書房,向着大堂走去。
大堂内。
那些藩國商人早就不耐煩了,但是又不能夠離開。隻有頻頻地将目光望向大門,總算聽到了腳步聲,看到了羅信的身影,一個個便站了起來,待羅信走進大門,一個個急忙施禮道:
“見過大人。”
羅信點點頭,來到自己的位子坐下才道:“各位坐吧。”
衆人坐下,那個西班牙商人又站起來道:“大人,之前我們的提議,大人可是考慮好了?”
“你們的提議?什麼提議?”羅信茫然道。
那商人不由氣結,深吸了一口氣道:“就是我們的報價。”
“哦……”羅信淡淡地說道:“已經扔爐子裡燒了。”
“大人,您……”
羅信翻了一個白眼道:“在本官眼中,那就是廢紙,不燒了做什麼?”
那商人被噎得差點兒背過氣去,又深吸了一口氣,從懷中取出了一疊紙張道:
“這是我們新拟定的價格,還請大人過目。”
羅信并沒有接過那疊紙張,而是淡淡地望着他道:“可是按照我上次給你們的價格價格?”
“不是!”那個商人道:“不過雖然與大人的價格有些差距,但是我們也提價了……”
“那就算了!”羅信擺擺手道:“本官不是商人,所以也不會和你們讨價還價,而且本官給你們的價格你們心裡都十分清楚,依舊可以讓你們暴富。”
“大人……”
羅信擺手再次止住那個人道:“人不可太貪婪,隻有雙方互利,才能夠做得久。”
那些藩國商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後将目光都彙聚在那個手拿一疊紙的商人身上,那個商人臉色變換不停,最終一咬牙道:
“大人,你的市舶司才開張,如果我們這些人走了,您考慮到後果了嗎?”
賀年的臉色就是一變,眼中露出了一絲憤怒,這些藩國商人,竟然敢威脅大明官府。卻沒有想到一直沒有什麼表情的羅信,臉上卻露出了笑容道:
“當然想過了,你都說過了,市舶司隻是剛剛開業,所以我們不急,有的是時間等。我相信,就算你們這次離開了,肯定還會有其他的商人前來。所差的隻是時間早晚而已。不過,如果你們這次離開了大明,以後就不要再來了,大明不和你們做生意。”
那些藩國商人面面相觑,他們想到了羅信不會同意他們的價格,但是卻沒有想到羅信竟然連他們的價格都不看,在他們威脅羅信的時候,羅信反過來威脅他們。告訴他們,大明以後不會再允許他們登岸。
那如果大明驅逐了他們,以後還會有藩國的商人來嗎?
有!
一定會有!
一定會有源源不斷的藩國商人來到大明。而他們就會落魄的回到自己的國家,成為乞丐,或者淪為海盜。這還是好的結果,他們還很可能被别人抓去當奴隸。
但是……
他們給大明的價格低得已經習慣了,巧取豪奪習慣了。雖然羅信給他們的價格絕對公道,也确實像羅信所說的那樣,這個價格依舊會讓他們暴富,隻是心中卻依舊覺得不平衡。衆商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那個和羅信對話的商人道:
“大人,您那個價格我們确實接受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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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