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就真的需要羅信去推斷了，這件事來不得半點兒馬虎。

　　從嘉靖帝給裕王安排的老師來看，高拱和徐階如今都已經是内閣，張居正也是未來的内閣，再反觀景王的老師……

　　怎麼看，裕王怎麼像未來的帝王。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擡頭嚴肅地望向衆人道：

　　“我選裕王！”

　　衆人沒有立刻露出贊同之色，而是寂靜了一會兒道：“不器，你不會因為你是裕王的老師，而選擇支持裕王吧？”

　　“那你們的心中選擇支持誰？”

　　“我們……”八個人交換了一下眼神道：“我們也選擇支持裕王。”

　　“為什麼？”羅信追問道。

　　“我們從性格上分析，景王的性格太過暴躁，甚至有些暴戾，這樣的人不适合做皇帝，我想陛下也應該注意到這一點。不器，你為什麼選擇裕王？”

　　“我是從裕王和景王的老師對比上，看到了陛下的傾向。”

　　衆人的目光都是一凝，臉上現出了思索之色，羅信也不再言語，默默等待着，他相信以這些人的智慧，隻要自己提個頭，他們就會反應過來。

　　果然，衆人隻是過了幾息的時間，目光便都亮了起來，一個個向着羅信豎起了大拇指道：

　　“高明！”

　　“那是不是說我們的意見一緻？”羅信笑眯眯地說道。

　　“不錯，我們英雄所見略同！”周玉等人一個個喜笑顔開。

　　待衆人興奮了過去，羅信凝聲道：“你們真要參與進去？你們要知道，就算我們分析得再有道理，也未必就是事實。如果将來是景王成為了帝王，我們不僅再無翻身之地，而且還會有性命之憂。”

　　周玉苦笑道：“想要獲得果實，總要冒風險。”

　　羅信的目光掃過衆人，便見到衆人俱都是苦澀地點頭。他們再有才學，但是此時的年齡還是太年輕了，地位太低了。想要出人頭地，實現自己的理想，不冒風險是不可能的。而且想要更大的收獲，所冒的風險也自然越大。

　　但是，他們不想庸庸碌碌一生，哪怕為此而死，也無怨無悔。

　　羅信便在心中歎息了一聲，以他如今的局勢，最應該做的事情就是韬光隐晦，低調做人。最好讓所有人都不注意他，讓嘉靖帝忘了他。一直等到嘉靖帝死，才是他一展抱負的時刻。

　　但是……

　　他也知道，自己如果不答應周玉他們的請求，便是傷了他們的心。以後他們之間的關系便會出現無法彌補的裂痕。

　　“不器……”這個時候羅智猶豫着開口了：“要不……我們就在等等，如今我們開始站隊跳出來，恐怕對你十分不利。”

　　如今的羅智已經完全清楚羅信局勢的險惡，眼中便現出了擔心之色。而周玉等人聞聽到羅智所言，臉上也現出擔憂和不甘之色。

　　他們擔憂如果羅信真的和他們一起站出來，迎接羅信的很可能是死亡。但是，如果還繼續忍下去，他們的心中又充斥着濃濃的不甘。

　　要知道，人的一生中，碰到的機會是有限的，一旦放棄了一個機會，以後便不會再來。

　　如今裕王和景王之争就是最好的機會，隻要下注對了，便得換來實現理想的機會。一旦放棄這次機會，等到裕王或者景王成為大明皇帝，他們沒有從龍之功，自然便不會有收獲。這樣的機會很可能他們這一輩子中隻有這麼一次。如果裕王或者景王也活得和嘉靖帝一樣長，他們還真是再也沒有了這樣一飛沖天的機會。

　　所以，他們既擔憂，又不甘。

　　“唉……”周玉長長歎息了一聲道：“我們就等等吧。”

　　衆人紛紛點頭，但是那臉上怎麼也掩飾不住無盡的失落。

　　“不需等！”

　　而就在這個時候，羅信的聲音響了起來。此刻，羅信已經下定了決心，就和這些至交好友搏一把前程。轟轟烈烈地搏擊一把，這才不負他來到大明。

　　“不器！”衆人的眼睛俱是一亮：“你有計劃？”

　　“沒有！”羅信雙手一攤道：“不過我決定轟轟烈烈地活上一次，如此當我回首往事的時候，不會因為我碌碌無為而後悔。這是一條布滿荊棘和危險的路，也許結果會充滿了光明，也許會讓我們死無葬身之地，諸君，可願與不器一起走下去？”

　　“願！”衆人異口同聲，一雙雙眼眸熠熠生輝。

　　随着這一聲“願”，一種風雨同舟的氣氛在房間内升騰了起來。

　　“那我們就好好計劃一番！”

　　“善！”

　　接下來便是一個不眠之夜，衆人聊了一夜，時而沉默思索，時而激烈争論，他們九個人各抒己見，對大明的朝局和未來闡述自己的看法，在這種激烈的争論中，每個人都感覺到自己對朝局和未來的看法有了更為清晰的認知，就是羅信也不例外。漸漸地，形成了一個相對成熟的計劃。

　　窗外的夜色漸漸退去，陽光灑落進來。羅信伸了一個懶腰道：

　　“咱們去吃早飯吧！吃完了要好好睡一覺。”

　　周玉等人苦笑道：“你倒是幸福了，去了詹事府這麼一個清閑的地方。想要在家裡睡覺就睡覺，我們可不行，如果遲到，會被上官罵得狗皿噴頭。”

　　羅信的眼神微微失神了一下，然後又伸了一個懶腰道：

　　“真是懷念在杭州任知府的日子啊，在那個地方我最大，沒有人管我。”

　　“真是羨慕你！”陶興彥笑道：“不管怎麼說，你還在杭州享過福，我們還沒有經曆過呢。”

　　衆人嘻嘻哈哈地去洗漱，當他們洗漱回來的時候，桌子上已經換上了稀粥，饅頭，雞蛋和一些小菜。九個人吃完飯，周玉等人便紛紛離開了羅府，乘坐着轎子離去。

　　羅信看着他們的轎子消失在視野中，剛想要轉身回府，便聽到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傳來，偏過頭一看，卻是父親羅平，便又轉過身，接過父親的馬缰，和父親一起回到了府中。一進入到書房，羅平便急聲問道：

　　“沒出岔子吧？”

　　*

　　*